“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快吃呀。”看着小姐弟俩盯着饭碗不动,妻子说。
儿子用筷子拨拉着碗中的饭,看着妈妈给他挟的一块肉,却把筷子一扔说:“妈妈,我想要爸爸。”
“你还要爸爸,待会他又把你变没了。”女儿以教训的口气说她弟弟。
“小玥,不许乱说。”妻子严厉的训斥女儿,不管怎样,她不会允许儿女对自己的父母不敬,更何况是一个爱他们的父亲。
“本来嘛,弟弟几次都差点回不来了,差点他也蒸发了。”女儿翘起了小嘴说。
“我不要蒸发,我不要回不来。”儿子哭了起来,他真的被吓到了。王妈忙把他揽在怀里,不停地给他擦眼泪,安慰着他。
妻子心里是苦的,她是爱我的,有我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可我是一个穿越者,她又怕伤害到孩子们。她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
有很多家庭面临这样的抉择,选择各有不同,但都是苦涩的。
饭厅的灯光在一阵惊呼声中熄灭了,接着一团白光在客厅汇集、旋转,它越转越慢,光亮也越来越暗,当它的光亮消失时,灯也亮了。
面前站着一个少年,一个面色苍白、身体还泛着余光的少年!妻子屏住了呼吸,她想要保护孩子们,可她僵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
那少年困惑的看看四周,仿佛明白了发生的事。他向前挪动了两步。这时,王伯跳起来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挡在前面。少年发现自己不受欢迎,转身夺门而逃。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醒了过来,只感到头痛的更厉害了,浑身酸痛无力。我挣扎着爬起来,刚走两步,就一阵头晕目眩,一跤跌倒在床上,感到全身都被抽空了一样漂浮。没办法,我静静的躺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想想我以前风光的时代,什么人也不敢对我侧目以视,就是今天这家伙,对我更是点头哈腰的,一旦落难,马上就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卑鄙的小人!屈辱和愤懑在我心中爆发,我不顾一切的用脚猛踹铁门,用拳头猛击,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又用肩膀向铁门猛的撞去,可这一撞,就像是撞向了虚幻,向前一跤跌倒在地。
我向前滚了几个滚才爬起来,发现已经在铁门外面了。满脸横肉的家伙惊愕的站在我面前,看到我站起来,大叫一声:“妈呀。”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我懒得理会他,我的心早已飞到妻儿身边。这时天已黑了。我先定了定神,聆听四周的动静。汽车声、虫叫声、风吹声,没有什么异常状况。我悄悄的向我们的住房走去。
房子里亮着灯,门也锁了,我不想敲门打搅别人,既然刚才能穿过铁门,我想再试试运气。我站在门外,默默地稳定情绪,闭上眼睛,鼓足勇气大步向前走去。
成功了。当我睁开眼睛,已站在客厅。客厅没人,餐桌上还放着没动的饭菜。我向楼上走去,看到我们的卧室门缝透出亮光,但门紧闭着。我推了推门,里面传来王妈的声音:“是谁?”
“是我,王妈,快开门。”我喊道。
“是爸爸,是爸爸。”我听到儿子叫道。
我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叫着儿子:“小琪,快开门,我是爸爸。”
里面传来一些响动,半响,门打开了一条缝,王妈和王伯堵在门口,他们脸上惊惧的神色还没有完全褪去。王妈盯着我问:“先生,你怎么出来了?”
我推开她,一步跨了进去。妻子带着孩子们坐在床上,儿子轻轻的叫了声:“爸爸。”他畏畏缩缩的想上前来,可最终没有敢迈动步子。
显然,我的突然出现把他们吓坏了。妻子把孩子们紧紧抱住,女儿和儿子也直往他们妈妈身后躲,恐惧的眼睛紧盯着我。看他们像小羊羔见到大灰狼的样子,我心中的痛楚无以言表。我多么希望孩子们像以前一样欢快的扑倒在我怀中,翻我的口袋找小礼物,或者拉着我的手臂缠着要听故事,可他们什么也没做。
“孩子们,我是爸爸呀。”我张开双臂,想要把他们揽在怀里,但回应我的是一片沉默。
我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怀疑自己不该来。孩子们幼小的心灵承受了太重的负荷。在他们眼中,我一定是灾祸的化身。可现在我离家人这么近,我多么希望得到他们的拥抱,能与他们一起抗拒命运。再要我回到那个囚笼里去,让我独自一个悄无声息地死去,我一万个不情愿。
我向妻子投去哀求的目光。
妻子的眼神在泪水的滋润下逐渐软化。她放开姐弟两,一头扑在我的怀中,伏在我的肩头无声的抽泣,我也紧紧抱住妻子,陪她一起哭。孩子们看到这里,也哭喊者:“爸爸,妈妈。”和我们抱在一起。就这样,我们一家四口抱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我感觉太幸福了,真的,如果你经历过从地狱到天堂的转变,你也会有同感。我原以为我要失去我的家庭,失去我爱的我的家人,从此一个人孤单的飘零,而转眼间雨过天晴,被家人重新接纳,那样的心情就不用累述了。
我转过头,看到王妈夫妇在一旁也在抹眼泪,我对他们说:“王妈、王伯,你们去休息吧,让我们一家人呆一会。”
王妈点点头,拉着王伯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
孩子们紧紧地依偎在我们身边,我轻轻的抚摸着他们,渐渐的,他们的小眼睛开始打架,不一会就完全闭上了。妻子拉过被子给他们盖上,我和妻子倚在床头,妻子靠在我的怀里,我们就这样看着孩子们进入梦乡。这时,我心里酝酿出一个逃亡计划。
“他们多么可爱呀,”妻子满怀柔情的说,“这么久了,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噩梦做得多,也常常在梦中叫爸爸,孩子们这么小,也跟着担惊受怕。”
我抱紧妻子,想给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安全感,让她知道,这个家中还有一个男子汉,可现在这个男子汉显得多么苍白无力,这样的矛盾心态使我肝肠寸断。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该穿越过来,这个时代可能真的不属于我。如果没有我,你应该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孩子们也不会失去活波快乐的童年。”
“别说了,”妻子打断我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吗?就那一眼,我被你深深地吸引住了,就那一刻起,我心中产生了一个强烈的信号,就是你是我这一生的爱人。”
妻子说到这抬头看了看我,她显得十分妩媚动人、光彩四溢,我动情的亲了她一下。准确的说,我们属于典型的一见钟情,而这情历经十多年丝毫未减。
“是啊,你当年特别迷人,”我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我第一次见到你,何尝不是这样的感觉。只是没想到你父亲是这样的富有。”
“父亲没有嫌弃你是穿越者,这我也没有想到。”妻子说。
“他不但没有嫌弃我,把宝贝女儿嫁给我,还托关系找到时空管理局的莫中尉,托他好好照顾我呢,最没有想到的是,他放弃你兄弟的继承权,让我管理公司。”岳父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也一直象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对待他、孝敬他。其实,只要想一想,我上一世过惯了支配别人的生活,当然这不仅是物质的享受,还有权力和事业心。如果这一辈子要我从头再来,真不知道我怎么能适应。幸好,妻子接纳了我,岳父也接纳了我,还让我有一个用武之地。只可惜,岳父死的早。想到这,我感到岳父死的有些怪异,他平时身体好好的,无病无灾,突然就不行了,没过几天就离世了,而且火化后骨灰都没多少,当时虽觉得奇怪,可也没细想,现在看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你冷吗?”妻子拉过一床被子,搭在我俩身上。
我和妻子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我虽然很坚强,也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但现在面临的挑战,却是亘古未有。我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坚强的依靠,让我不至于倒下,而家庭成了我精神上的支柱,为了我的家庭不至于破灭,我至少得表现的像一个男子汉。
妻子忧郁的说,“现在外面很乱,穿越者的家庭遭到洗劫,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就连在政府工作的肖秘书也都丢掉了工作。”
“政府是什么态度?他们不管吗?”我问。
“怎么管的了?”妻子叹口气说,“政府也想出面澄清,说穿越者造成现在的这些灵异现象和混乱的局面,没有事实根据。但马上就遭到了舆论的强烈批评。政府底气不足,不能很好的控制局面。”
我又增添了一份担忧,如果想这种事政府都不能处理好,那只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妻子又接着说:“幸好你及时把企业移交给了我兄弟,不然的话,免不了被打砸的命运。你知道吗,你的几个生意伙伴都破产跳楼了。”
这真是令人痛心的消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当然也是穿越者。他们就这样永久的离开了,而且选用如此悲壮的方式,我不免暗自神伤。
“连给他们建块墓地都不可能。”我说话的语气一定十分伤感,妻子抓住我的手,轻轻的抚摸,她的手是如此温暖柔和,抚摸我的手,却像是正抚平我受伤的心。
“你有这些朋友也该知足了,他们到死都没有忘记你。他们让人给你带来口信,要你早作防备,他们的企业就是被抢光了,被逼走上这一步。”
“家里和公司怎么样?没有受到冲击吧?”我担心的问。
“公司现在由小弟在掌管,应该没有什么事。”妻子犹犹豫豫的说,“但我们的生活乱套了,我不敢想象今后会是什么样,我甚至有些不敢面对你。”
“我们还是逃走吧,到一个远离尘世、远离人群的地方去,我们一家四口去过平静的生活。”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到什么地方去呢?小弟要发现你逃走了,一定会四处寻找你的。”
“他才不会关心我的生死,他是怕我把你拐跑了。”我们俩相视一笑。妻子指着我的额头说:“他才不怕你把我拐跑,他是怕你伤害我。”
“以老天的名义发誓,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我把妻子的手抓住,按在我的胸口,“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说真的,你父亲不是在南海的N岛上买了一栋别墅吗?”
“N岛是不错,那里人烟稀少,也远离闹市。”
“还有一点,那里只有你我、你兄弟还有贡秘书知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我说。
是的,那地方只是在买别墅的时候去过一次,那只是一栋空房子。一些简单的家具,外加一个看房的陈师傅。我们是该带点什么,毕竟有可能是一次长期的旅行。但我们也不可能把家全搬进去,所以我们细细地计划了一番。
我和妻子相拥坐在床头,轻轻的闭上眼睛。出逃的兴奋情绪搅扰着我的睡神经,使我无法入睡。耳边传来孩子们轻微的呼吸声,我仿佛来到了大海,在大海带着腥味的空气中,接受大自然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