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太阳光非常强烈。我有些迷惑,现在又不是夏天,怎么光线这么强?窗帘也不拉上。我用双手捂住眼睛,定了定神,问道:“几点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正。”报时器嗡嗡的声音回答我。
“今天几号?”我又问。
“今天13号。”报时器又回答道。
啊,我睡过头了。上午还要到时空管理局报到,我可是从来不迟到的。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剧烈的头痛使我感到飘飘然。
四周静悄悄的,眼前的一切都呈双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洗了个冷水脸,才使脑袋清醒些,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不由冒出一身冷汗。妻子和孩子们肯定没回来睡,昨天一定把他们吓坏了。真他妈的,怎么会这样?我狠狠地骂出声来,但愿孩子们没事才好。
我抓起电话,拨通了妻子的号码,电话里“嘟嘟…”的响了半天没人接,我把电话一扔,大声叫王妈,可空旷的房间仍是死一般的寂静。顾不得这些了,他快速披上衣服,大步向外走去。虽然我是迪维斯这个跨国公司的董事长,可我历来非常守时,在正确的时候做正确的事,这也是他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
过道和花园还是空无一人,郑浪也不见踪影,他是我的司机兼秘书,每天都该来接我的。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穿越者是敏感的话题。但郑浪毫不理会这些,始终保持者对我应有的尊重。但今天为什么没来?我坐上“梦幻”轿车,启动自动驾驶仪,然后发出口令:“启动,时空管理局。”
当车到小区大门口时,我才看见今天的第一个人。门卫懒洋洋地向我敬礼,我也懒得理他。
车一来到大街上,立刻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闹起来。我把速度限制在3 0公里,自己却陷入了沉思。
这半年多来,怪事层出不穷。房屋建筑毫无征兆的倒塌、突如其来的风雨、莫名其妙的车祸,搅得人心惶惶。特别是半夜突临的日落,更让地球人感到了世界的末日。我看过记者拍的照片,鲜红的太阳在非常淡薄的云层后缓缓下落,就像羞红了脸的少女披着一层薄纱,她发出的光芒穿透云层,把天空染成了金色。如果是正常的日落,那是世界上最美的日落。可它发生在半夜!所有的媒体和网络都争相报道了这一奇景,引起了极大的恐慌。现实人纷纷走上街头 示威,甚至冲击穿越者的居住地。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这更多的表现在精神上的混乱。有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在媒体上口枪舌剑的展开辩驳,但占上风的是激进的现实人,他们把矛头指向时空穿越者。认为是时空穿越者造成的时光扭曲,从而对穿越者怀有极大的敌意。为更好的控制和管理穿越者,时空管理局要求穿越者每星期报到一次。
“嘟嘟”的声响打断了我的思路,那是汽车超速在报警。我一看速度表,指针在直线上升,快接近100码了,反常现象又来了!还没等我采取措施,“嘭”的一声巨响,一道弧光落在我的车前,与我的车剧烈的碰撞,一个人被冲击力抛起,又重重的落在前方。
我顾不得连日的阵阵头痛和车祸带给我强烈的呕吐感,赶紧下车,快步跑到伤者面前。这是一个年轻人,他的七窍都在流血,眼睛微微的张了张。我弯下腰,抬起他的手摸脉。他的脉相很微弱,渐渐的摸不到了。但奇异的现象也同时发生了:这个年轻人就像是水做的,在烈日的烘烤下迅速的蒸发,只一会儿的时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又是一个穿越者。”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低叹。
“这不是迪维斯董事长董刚吗?”有人叫道,“是呀,就是他。”有人应道。作为公众人物,在大街上被人认出,一点也不奇怪。
“穿越者撞死穿越者,这才叫报应。”有人在窃窃私语。
周围已围了一群人,在他们前面,我感到成了众矢之的。我常常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但绝不会成为别人嘲弄的对象,这让我很不自在,也有些恼怒。我跳起来说:“你说什么?”
说这话的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但看到他们人多势众,就又挺直了腰板,挑衅的说:“就说你了,你们这些该死的穿越者。怎么,还想打架?”
“打你又怎样?”我走上去推了他一把,这强劲的掌力推得他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栽倒在人堆里。这下犯了众怒,他们一哄而上,对我拳打脚踢。我再强壮,以一当十,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住手,不许打架。”几个警察分开人群,来到我们面前。人们都停住了手,刚才和我吵架的家伙还不服气,抬脚向我踹来,被我抓住他的脚跟,向上轻轻一抬摔了个四脚朝天。警察一警棍敲在我手上,说:“叫你们住手,还打。”
这一棍敲得我整个手臂发麻,我怒火中烧,控制不住向他吼道:“明明是他在动手,你为什么打我?”
警察还没说什么,人群已炸开了锅,他们叫嚷着:
“打死他,打死他。”
“穿越者还这么嚣张,打死他。”
不顾警察就在身边,站在前面的人冲上来打他。我一拳一脚放翻了几个,后面的人见状,拥着前面的人向我扑来,就像一座山墙把我死死地压倒在地上。我在下面动弹不得,但他们也腾不出手来打我。我屏住呼吸,努力支撑着身体以免被压扁。这样过了一会,感觉身上的重量在减轻,原来是警察把他们一个个拉了起来。
当我爬起来后,发现自己一定很狼狈。衣服被扯开了,裤子也磨破了,身上沾满灰尘。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挟持着我,把我塞进警车,拉响警笛,向警局开去。
今天这个情况是我从未遇到的,这段遭遇是我一生中的奇耻大辱。我气得浑身发抖,心中燃起愤怒的火焰。这引起身边警察的警觉,他们一边一个抓住我的手,用手铐把它们拷在一起。
我坐在警察中间动弹不得,可我的大脑在不停的胡思乱想。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很快就被社会接纳,前十年过得是顺风顺水,被迪维斯总裁田询招为女婿,还生儿育女,处处是鲜花,处处是掌声,处处受人尊敬。可是,半年前,一切都随着怪异现象的出现而悄悄地发生改变。他们竟然把一切归咎于穿越者,我也见过穿越者被打,但自己的亲身经历更刻骨铭心。
我心中恨透了现实人:有机会我一定要报复。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来到了,我却最终放弃了这一想法。
车子轻微的颠簸把我拉回现实,已到了警局。警局一片忙碌。好几个穿越者也在进进出出,还有些在做笔录。警官把我带进一个房间,解开手铐说:“你在这等会。”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
隔着窗户看着忙碌的警察,我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想想刚刚被撞死的那个穿越者,我不由心中泛起狐死兔悲的凄凉。我有些担心起自己的结局,难道也是轰轰烈烈的来,悄无声息地去吗?这是穿越者的宿命吗?
一会儿,有两个警官进来,例行公事问了我姓名、年龄和职业,以及事情的经过。然后让我和同行的两个证人在笔录上签字。我告诉他,我要到时空管理局报到。警官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指着一台机器说:“按上你的手印就行了。”
我把手指按上去,显示屏上立刻显示出我的个人信息。
末了,一个警官说:“你刚才撞死的穿越者,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年代来的。算他倒霉,刚到这里,他的传输能量引起你车子控制系统故障,使你的车突然加速把他撞飞。”
“这么说不是我的错了,我可以走了吗?”我问。
“不行,这是我见过的最离奇的交通事故。你必须办理保释才能离开。”他停了停又说,“忘了告诉你,已通知了你的家人。”
“你们这些家伙,把我们搅得一团糟。”另一个警官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看来他心中充满了怒气。
“你不要冲我发火,也不要把事情往我身上推,我不吃你这一套。”我也没好气的回敬他。
“你不要张狂,我要把你们穿越者打回原籍易如反掌。”那警官狠狠地说。我可经不起这样激,我一跃而起,针锋相对的说:“那你就先在我身上试试。”
但另一个警官把我一把按在椅子上,把我的手反剪到背后带上手铐。以一种还算温和的语气说:“你就安安静静的呆着吧,等你家人来保释你。如果闹事,你就真出不去了。”说着他把还在骂骂咧咧的另一个警官推了出去。
等待的这段时间,我的心情一直无法平复。穿越者时不时造访这个年代,人们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逐步接纳,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可是现在情况又向着坏的方向发展,由于解释不清的怪异现象,穿越者和现实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未来会怎么样呢?我即庆幸自己不受惩罚,又为自己逃脱惩罚而悲哀,因为那是对穿越者的生命的漠视。穿越者既不能保证生命安全,也丧失了尊严。
也不知过了多久,妻子和她兄弟来保释我了,还给我带来了更换的衣裤。
“你没事吧?”妻子看着我腿上被磨破的皮肤说。虽然经历了太多的困惑和诡异事件,她的眼中还是流露出一些关切,这多少给了我些许安慰。经历了太多的变化,我毫不怀疑,只有妻子对我的情谊丝毫没有改变。
“我没事。”我尽量轻描淡写的说,一边尽快把衣裤换上。
“没事就好,”内弟田颂说,他语气中包含着不耐烦,“我们走吧,还要回去开董事会。”
“现在开什么董事会,让你姐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妻子反驳说。
“必须的开,”内弟坚持道,“这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我已经通知了各位董事。”
“那你为什么不先通知我?”妻子有点生气了。
“好了好了,”姐弟俩总是为自己发生争执,我可不想他们伤了和气,“回公司,开董事会。不过,今天的议题是什么?”
“回公司再说。”田颂一脸的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