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都这么晚了,小弟该骂我们了。”妻子田靖不耐烦的催促。我扔下手中的书,匆匆走出书房,抓起衣架上的外套披上。看到妻子又向楼上的孩子们喊道:“小玥,把弟弟带下来,你们别这么磨好不好?”可是楼上只传来响动,不见回音。于是妻子又冲我喊道:“快去,把他俩揪下来。”
我边扣着衣服,默默地向楼上走去。最近妻子变得很急躁,可以说秉性大变,我知道问题的症结,就在于我自己,因为我是一个穿越者。最近社会上出现了很多怪异的事情,弄得人心惶惶,人们把它归咎于穿越者的穿越行为。妻子的心情不好,还因为我和小弟田颂闹得不可开交,她处在中间很不好受。但我是幸运的,因为妻子爱我,我常常想,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这也难怪,和我相似经历的人,他们的家大都分崩离析,而我的家至少表面还是风平浪静。
但我也常常忿忿不平。追求长生,是人的本能,至少从秦始皇的时代起,人们就为此使用了一切手段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到头来梦想终难实现。而生活在现代的人就很幸福,科技已解决了这一难题,只要你付得起这一大笔钱,就可以通过时光机器扭曲局部的时空而实现穿越。
扭曲时空?所有的媒体在报道奇异事件时,都把它归结为罪魁祸首,舆论一边倒的抨击穿越者。但我认为,这只是现实人的羡慕加嫉妒,因为穿越的成本极高,实际上也就成了极少数人的福利。
现实的压力够闹心的了,而内弟田颂更让我烦躁。由于我的岳父田询在选接班人时把儿子排除在外,而选择了我这个女婿,在我们之间造成了隔阂。现在田颂抓住奇异现象出现的契机,在公司对我进行打击和排挤。局势对我极为不利,我正在逐步丧失董事长应有的威信。当然,这是我妻子田靖也不愿意看到的。
“你磨蹭什么?天都快黑了。”田靖又在后面催促。
我一激灵,一跃上了最后几级台阶,来到女儿的房间门口。房间门是开着的,我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只见女儿面朝地面双手张开,直直地“站”在墙上!
儿子瞥见了我,叫了一声:“爸爸来了。”女儿一慌,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董刚,你连孩子都带不下来吗?”田晶在楼下又喊道。
这就是怪异现象之一,而且就发生在我女儿身上。其实我现在怀着很矛盾的心态,虽然不愿意,还是越来越觉得怪事和穿越者之间有某种内在联系。因为每当怪事发生的地方,要么是穿越者聚集之处,要么是有穿越者跨越时空来到这里。穿越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这个能量的释放必然影响周围的时空,就像炸弹爆炸的冲击波,只是影响的方式不同罢了。是不是这个能量扰乱了周围的时空而引发异常?我听听周围的动静,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女儿已坐了起来,我急忙把女儿扶住,看看她没有受伤,于是对姐弟俩说:“刚才的事。不要给妈妈说,不然妈妈会不高兴的。”
“妈妈为什么不高兴?姐姐可以给她表演节目啊。”儿子天真的说。他毕竟不到5岁,不明白现在发生的事。
“小琪,妈妈不想看危险的节目。小玥,今后不许玩这些游戏,不然爸爸会生气的。”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小姐弟俩茫然的看着我,他们很少看到我如此严厉。我抓住他们的手不由用了点力,重复问道:“我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吗?”
女儿点点头,儿子学着她的样子也点点头。我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说:“好了,现在我们去舅舅家吃晚饭。”
一听这话,儿子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跑,一边喊道:“姐姐,你追不上我。”女儿跟着一阵风似的跑下楼。王妈在楼下惊呼:“我的小祖宗喂,慢点,别摔着。”
王妈是我们家的保姆,很早就跟着岳父田询。岳父去世后,他们夫妇俩就留在我们家。因为妻子田靖是她一手带大的,很有感情。
王伯走上前来,和王妈一人拉一个,把姐弟俩拉了出去。妻子也把我往外直拽:“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次机会,小弟请我们吃饭,还要当面向你道歉,你可别拿出姐夫的架子。”
“我知道。”妻子的话我向来是言听计从,而且我也很想和内弟缓和关系。
“小弟的暴脾气你是知道的,你要多让着他。”妻子边打开车门边说,孩子们已在后排坐好了。
我正打开驾驶室的门,一听这话,愣了一下,田颂在众人面前给我的难堪历历在目,每次都让我恨得牙根痒痒的。如果不是他姐姐在前面挡着,我早就与他翻脸了。
“那要看他这次有多少诚意。”他脾气是爆,我也没有向什么人低过头。
也许是我的语气有些僵硬,妻子瞪了我一眼:“你还是这么犟。你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和小弟缓和关系,我也没法帮你了。”
我不说话,默默地开车。孩子们也感到气氛不对,乖乖的坐在后面没发出一点声音。其实,我很感激妻子,现在人们对穿越者有了不满,开始疏远他们,包括内弟田颂。她却处处维护我,不许别人说我的一点点坏话。这让我很感慨,我的前世是幸运的,我的今生是幸运的,我的来世一定也是幸运的。
但和内弟缓和关系,靠几句软话就能达到目的吗?我不相信。如果他不能理解穿越者的处境,从心里谅解穿越者,我们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紧张。
田颂的家只离了两个街区,转眼就到了。丽水小区的保安早已对我们的车和人很熟悉了,立即把电动门打开,我把车直接开到田颂的别墅前的空地上,解开安全带,走下车来。这时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琪琪哥哥,快来,我有好玩的。”
这是田颂的女儿悠悠跑了出来,小琪欢快的迎了上去:“什么好玩的?”
“爸爸给我买了新玩具,可好玩了,我们一起玩。”悠悠拉着哥哥就往里跑,小玥在后面喊道:“等等我。”
悠悠边跑边喊:“姐姐,你追上我们才给你玩。”
几个孩子打闹着,一晃眼就跑进屋里。田颂夫妇听到动静,一起迎了出来。他们今天看起来神采奕奕,笑容可掬。看到这样,我的心才稍安。弟媳文静拉着田晶说:“靖姐,你们好久没来了,你今天看起来年轻多了。”
“文静,你今天也打扮的好漂亮,你这衣服是新买的?”妻子问她。
“新进的货,待会吃了饭,给你看看。”文静说。
田颂走到我面前,叫了声:“董哥。”
他很久没有这样叫我了,今天的态度很温和,这让我多少有些欣慰。于是我也用轻松的语气说:“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快饿扁了。”
“当然是你喜欢的了。董哥,里面去说。”田颂说。弟媳也说:“对,对,快进去说。”她又对保姆说,“陈妈,客人都到了,开饭吧。”
妻子说:“不慌,我们进去试试你的衣服,让他们在院子里先说说话。”说着给我使了个眼色。
弟媳也推了推田颂,说:“好啊,陈妈,给他们倒杯茶。”
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走进屋里,田颂说:“董哥,我们就在这坐会吧。”
我点点头,在屋檐下的茶桌边坐下,陈妈给我们端来茶水。今天的天气很好,在徐徐的微风中看日落,本是惬意的事,但我们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掩饰,我抽出一支烟点上。
“董哥,是我不对,我那样对你是有些过分了。”还是田颂先打破了沉默。他把烟灰缸推到我面前,接着说,“我也不想这样,我们以前相处的还是很融洽的。”
“只要愿意,我们还会象以前一样的,把不愉快都忘掉吧。”我说。内弟是突破口,只要他这里没有问题,就有时间和精力整顿公司,现在公司里问题太多了。
“董哥,你对现在发生的灵异现象怎么看?”田颂话锋一转,目光炯炯的看着我说。
他在将我的军!我心中一沉,看来他棉里藏刀。不过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在社会上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大多数人把它归咎于穿越者,认为是穿越者带来的混乱,穿越者和现实人之间造成了一定的隔阂。
“你认为呢?”我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一直认为你们穿越者是麻烦的制造者,所以对你也不友好。你要知道,我这样做,只是不想你伤害到我姐和她的两个孩子。”田颂说,“也许姐姐说的对,这不是你的错,你是爱他们的。”
“那当然,小颂,我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的。”我在烟灰缸里狠狠的掐灭烟头,坚定的说,“不管发生什么。”
“我会看着的,只要他们不受到伤害,你就还是我的好姐夫。”田颂说。
“好了,他们俩和解了。”妻子走出来高兴的说,“今后不许再闹了。”
“是啊,你们没看到,这段时间姐姐为你们头发都愁白了。”文静附和说。
是的,妻子乌亮的长发中,夹杂着几根白发,与她的年龄极不协调。看到它,我心中有一些愧疚。毕竟,妻子确实为 我费 了不少心。
“一切向前看吧。”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就是,我也想我们一家人以后和和睦睦的。”田颂说。
“那好,”妻子说,“两兄弟握个手就算尽释前嫌。”
田颂伸出手来,我一把把它紧紧握住。文静见状高兴地说:“陈妈,去把孩子们叫下来吃饭了。”
“别慌,我车里有一瓶陈酿的‘梦幻’酒,我去拿来,今天把它干了。”我说。为了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早已备下了好酒。
饭菜倒是挺丰富,也都是我喜欢的,有红烧肉、红焖虾、大闸蟹等,香气四溢。我们围着桌子坐下,田颂给我倒了一小杯,我端起来对他说:“来,一口干了。”
妻子抓住我的手说:“你好久没喝酒了,少喝点。”
我推开她说:“今天难得高兴,醉了也值得。来,小颂,干了。”
“我也好久没喝酒了。来,董哥,我们不醉不归。”田颂也端起酒杯说。
我一仰头,一杯酒就下去了,立即感到不对。这种酒我平时能喝一斤,而且只喝“梦幻”牌酒,对它的酒性早已熟悉。今天却感到它顺着喉咙一路倾泻到肚子里,沿路留下 麻辣 的感觉就像是火在烧,火焰从我的五脏六腑向外扩散,烧得我昏沉沉的。
“爸爸,你头上冒红光了。”女儿小玥大声喊道。
我下意识的仰头向上看,什么也没看到。大家都惊讶的盯着我,我喃喃的说:“没有啊。”
“有。”儿子跳下座位,跑到我跟前说,“我指给你看。”
说着他伸手到我头顶,想要把那红光抓住。就是他这一举动,出了大事,他一下不见了。
我当即吓醒了,在场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唬住了,我们长时间楞在那没动。突然,外面传来孩子的哭声,是儿子!我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向外冲去。
西沉的太阳把最后一丝薄薄的、朦胧的、带有一丝淡淡的粉红的余晖抛洒在屋前草坪上,儿子茫然的站在那哭泣。妻子冲在最前面,她一把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身子在微微颤抖。
“你滚。”田颂一下发飙了,指着我吼道,“离开我家,别让我再看见你。”
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我,这让我无地自容。我也想要发火,可是酒劲一下涌上来,我踉跄几步,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