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醒默视着夜冥雪手里的雪樱香包,用力地拽了拽那厥过的香包的一角,不想已经昏夜冥雪仿佛有意识般地死死搼着不放。他看着她苍白的脸,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冥雪,我帮你买回退烧药了。冥雪!”赵欣悦一放学就赶到药铺,回到宿舍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顿时慌了神,急忙下楼寻找冥雪的行踪。在女生宿舍楼门口刚好就碰上抱着夜冥雪的云醒。
“我在路上看到她晕倒了,外面又在下雨,我就把她抱来了。”他淡定地说。
赵欣悦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好了,抱到这里就可以了,我来照顾她。”说着就伸手接夜冥雪也不管自己抱不抱的动。
“先等等,我把她放下来,你扶着她上去。”云醒望了望门外涌来的女生,不想再多生事端,既然她是她的朋友,那就由她负责吧。
他注视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想到妙施语那阴冷的表情,顿时感到很痛快。
“云醒!你怎么来这了?难道是来看……”妙晓灵低下头害羞地绕着手指。
“我是来看你的。”他含笑轻语。
“嗯……要不……去我宿舍坐坐。”她的脸蓦地变得通红,牙齿都开始激动的打颤。
“不了,宿舍那么多人,影响不太好,能看到你我就满足了,我先走了。”然后不等她回应就匆忙离开了。
“嗯,好……好……”她一个人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不能自拔。恋爱中的女人是傻瓜这句话真的一点也没错。
外面还隐隐滚着雷声,雨声淅沥可闻,校园的景物都掩埋在黑暗里,除了偶尔天空闪过一片耀眼的电光,蓝森森地看见树同电线杆,一瞬又是黑漆漆的。雨残酷地将樱花树的花瓣打散了一地。
“施语……你……”月辰惊愕地看着他。双手沾染着鲜血,破碎的银首饰盒因为血迹失去了它原有的光泽。雨水顺着他亚麻色的头发滴落下来,脸痛苦地抽搐着,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他感到手足无措,胸口火烧一般灼疼。身上的肌肉紧缩起来,四肢变得麻木而僵硬。
“那……我先走了……”他从没有看到过他这幅样子。他知道他现在不想让人打扰,便慌张地离开了。“这件事情一定跟夜冥雪有关。”他思忖着,然后掏出手机来翻了翻电话录。
“‘无良白痴’,什么事啊”话筒一边的赵欣悦接起电话。
“我现在没心情斗嘴,夜冥雪在你旁边吗?”
“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妙施语回到宿舍,脸色很不对劲,我想……”
“我以后再跟你说!”说完她慌张地挂断电话。
“冥雪,你醒来了,来,把药吃了。”她将一杯白开水和退烧药递给夜冥雪。
“谢谢你。”她感动的说。真正的朋友,是在你难过、失落和痛苦的时候,什么都不说,默默地向你施以援手。
“你……”她迟疑片刻,“晚饭都没有吃,我帮你削一个苹果吧。”
“不用那么麻烦了。”她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但既然她没有问,她也就顺驴下坡了。她只记得和云醒争执的画面,至于接下来发生的事,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
“麻烦什么麻烦,你要快点儿好起来,教我英语,我以后的幸福可全指着你了,OK?
“好啊。”她被她调皮的语调逗笑了。“啪嗒”一声令她的笑戛然而止,她看着地上湿漉漉的香包不由地蹙了蹙眉,然后起身。“他后来有没有来……唉”她惆怅地想。屋外狂风赫赫地响,风夹杂着雨噼里啪啦地砸到了窗上。
“湿了呢,不过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赵欣悦先她一步捡到香包,然后把它塞进一个塑料袋里,用吹风机吹塑料袋。“这样很快就干了,还不会留下褶皱。我经常这么做,百试百灵呢!”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持家的好媳妇,月辰要是娶到你可真是有福了!”她调笑道。
“我!……他!我才不想插在他那坨牛粪上!”她迅速反驳。
“(⊙o⊙)哦,是吗?”
“哎呀,冥雪!”
“O(∩_∩)O哈哈哈~”
隐约地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火车的轰鸣,给这灰蒙蒙的天地间平添了一丝睡梦般的阴郁。雨后的空气虽然清新,但暗色调的环境还是很难让人提起精神。放在优异班也是一样的,大多数同学都昏昏欲睡。
经过一夜,夜冥雪的烧已经退了。赵欣悦搀着她一瘸一拐地向教学楼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让她放开她,像没事人儿一样地走了进去。每走一步,脚底的痛都牵扯着她的神经。
令夜冥雪着实惊讶的是,今天的优异生妙施语居然趴在了桌子上!准确来说也不算是“趴”,只见他两手插在裤兜,头发乱糟糟的,脸紧贴着课桌。
他知道她来了,没有谁比他更熟悉她身上淡淡的樱花香。但是他一动不动,好像睡死了一般。他不是不想看到她,只是太过于无错,太过于痛苦。
一整天他都像个雕塑般地粘在桌上,她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的脖子,都不酸吗?就算是睡觉也会偶尔伸伸懒腰,换个方向呀!放学的时候,她将雪樱香包小心地塞进他的桌格“这正好,省的我说了。”她想着。
等她走后,他缓慢地将自己触目惊心的手抽出来,皮肉连着裤兜里的纤维扯的他生疼。他用水将手上的血迹洗涮干净,默默地拿出桌格里的香包。“她是喜欢他的!那不过是个误会!对!一定是这样!”这个香包对他来说,就像阴霾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太阳的光茫!
“你的意思是……?”赵欣悦诧异地看着月辰。
“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他边揪着草边思索。
“我相信冥雪,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别再拔草了,一点儿也不爱护环境,小花小草也是有生命嘀!”说着踢了他一脚。
“啊!你为什么老是对我拳脚相加,这让为父的情何以堪?”
“你!不要脸!”
“哎哎,听清楚了,不是为夫,是为父!O(∩_∩)O哈哈~”说着就跑了。
“臭不要脸的,给老娘站住!”天蓝得像水洗过一般,雪白的云朵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云醒,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妙晓灵将一个做工精致的笔筒缓慢地推到他面前,天知道那是谁做的!她本来也想自己做,可试了好多次做出的成品都不堪入目,只好让家里的老仆兰姨代劳,想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细致的活?
“啊,很漂亮,谢谢你。”他瞄了一下笔筒,转过身对着她。
“你喜欢我吗?”他邪笑着问道。
“啊……嗯……喜欢!”她局促地望了他一眼低下了头。
“这样啊……噢,我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他突然附耳过来,对着她的耳朵轻轻说着。
“嗯……你说……你说……”她感觉自己都好像要昏倒了。
“这样……你把这包……”他深紫的眼中闪着魅惑的光芒。
“好……好……”她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恍惚地答应着,飘出了教室。
他不屑地看了看那笔筒,随后扔进了垃圾堆。太阳的最后一线光辉在地平线那边完全消失了。满天红霞变为沉沉暮云,如同火焰熄灭后剩下的一堆灰烬。
妙施语静静地注视着雪樱香包,嘴角咧起微妙的弧度。
“小语,小灵,吃饭了!”老仆兰姨亲切的呼唤道,偌大的别墅里平常只有兰姨孤零零一个,妙施语的父母因公务繁忙常年在外奔波,这几年奶奶的年纪大了想到乡间休养。孩子们的起居就全全托付给兰姨。她在妙家做佣人多年很受妙尘轩的信任。
“ 哦,来了!”他慌忙将香包填进裤兜,右腿上显得鼓鼓的,他要随身带着它。
“小语,小灵,难得你们一块回来,来,快尝尝,兰姨特意为你们做了你们各自喜欢的菜。”妙施语和妙晓灵因为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并不像亲兄妹那么和谐。当年父亲把她领回家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嚎哭了一个晚上,他就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仓库里呆了一个晚上,从那时起他就对妙晓灵很冷淡。妙晓灵一开始还很殷勤地找他玩,后来禁不住他的冷漠也就放弃了。她对他独独享受全家人的爱也很不满。
“兰姨,我吃饱了。”他放下筷子。
“好,洗澡水已经帮你放好了,去洗吧!”
“哦。”
妙晓灵没有说话就回了卧室。她轻手轻脚地窜进妙施语的房间,四下环顾,终于发现他鼓鼓的裤兜。
她听到浴室没了动静,慌忙把东西填回裤兜逃离。他出来也没有发现蹊跷,直接上床便睡了,一整天趴在桌子上精神紧绷,他已经很累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恍惚中陷入梦境:白色的雪凌乱地落进人间,消失不见,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毫不理会他的呼唤,渐行渐远……
警铃声就像一个炸弹般的降临到妙宅的院子里,一群警察如饿狼般地闯进别墅。
“各位警官,有什么事儿呀?”兰姨惊愕地问。
“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藏毒。”一个体型臃肿,头发上涂了一层厚厚发油的警察说。
“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这是搜查令,马上就会知道我们到底是不是搞错!”警察不耐烦地说完之后,便四下搜查起来。
“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等等……”她焦急地喊着。
还在睡梦中的妙施语被猛地惊醒,“你是谁!干什么!”
只见那个胖警察拿起香包狐疑地看着,然后把它装进了证物袋。
“放下它,你这个王八蛋!”他愤怒地起身,却被两个武警牢牢钳制,他们迅速给他拷上了手铐。
“小子,你贩卖毒品还这么嚣张!给我死死按住!”他严令两个手下制住妙施语,脸上的肥肉都一颤一颤的。
“你他妈的放屁!老子……”妙施语的火气压抑到了极致。
“这就是那他妈的证物!你再得瑟!”胖警察恶狠狠的瞪着他。说着把香包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看着香包放弃了所有抵抗,呆立在原地不动,由着警察对他的拳打脚踢。他们推搡着他下了楼。他只感到眼睛肿胀,脑子像打破的蜂巢。
“小语……哎小语……,……不……不,你们一定弄错了。”兰姨在后面焦急地追赶着,一旁的妙晓灵冷眼旁观,随后走进卧室锁上了门。
雪在苍茫的夜色中飘忽而下,街上岑寂得很,远近都洒满了银灰色的月光,四边并无半点儿动静,除了一阵嘈杂的警铃声之外,这广大的世界,好像是已经灭绝了。妙施语坐在车里沉默不语,眼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雪景,想着梦中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妙尘轩在得知这个变故之后,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以至于这件事在学校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哎,‘小白’,‘冷面哥’今天怎么没来?”赵欣悦转着圆珠笔问月辰。
“……不知道,我今天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也不接。”其实他昨晚接到兰姨的电话后,便马上赶到警局。但却遭到了警察的拒绝,说嫌疑人情绪不稳不愿意见任何人,要不是兰姨在旁边拉着,他差点儿和警察打起来。
“真是稀罕啊,他不是一节课都不缺的吗?”
“他不是神!”他口气生硬地回道。
“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他的脸色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平常都是喜笑颜开的。
夜冥雪怔怔地看着妙施语的书桌,上面的语文书还没有合上页,她看到书右下角的一些狂狷的字迹:活着,不在于斗争,而在于在屡次的挣扎间找到与自己一样努力发光的人。太阳在海天相接的地方已经变得难以辨认,像一只破碎的鸡蛋,金黄的稠汁流摊开来,和天上的墨云搅合在一起。地上铺满的雪白得耀眼,令人目眩神迷。她的心不知怎的,开始紧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