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对马暖流流经日本海，北上的暖流遇冷产生大量水蒸气，水蒸气又形成降雪，日本东部和北部地区每年都会发生雪灾，部分地区积雪甚至超过五米，川端康成的小说《雪国》就发生在白雪茫茫的冬季。雪多滑雪才好玩儿，李梦华坐在林雨豪车里，望着窗外皑皑白雪，他俩今天要去群马县武尊滑雪场滑雪。群马县位于东京西北方向，中间隔着琦玉县，群马县多山，温泉也非常多，著名的草津温泉有可治百病的说法，冬季充沛的降雪使群马县成为滑雪胜地。
车子驶过一片村落，路边是一排排尖顶二层小楼，楼顶上积满了雪。田野、森林、河流也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远处的群山莽莽苍苍，在阳光照射下反着银光。
“这个小山村真安静啊！空气纯净，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长寿。”李梦华说。
“是啊！空气好，又没有城市人的压力，他们收入也不错。”林雨豪说。
“收入也不错？”
“对，日本保护本国农业，农产品价格都很高。”
“是吗？等我老了以后，也想住在这样的地方。”
“住在这里，你不会嫌寂寞吗？”
“不会，我喜欢静，这里这么宁静，简直是世外桃源。”
静是宇宙的基本特征，广阔无垠的宇宙空间没有一丝声响，大自然也是静默无声，最嘈杂的当属人类，在现代社会，人不仅做不到少制造噪声，更做不到心静。林雨豪的车安装了防滑链，车顶上绑着两副滑雪板，一路上看到很多东京牌照的越野车，车上都绑着滑雪板。别看隔了一个县，其实也不算远，日本本来就不大，从东京开车到群马也就一、两个小时。
“梦华，你在国内经常滑雪吗？”豪哥问。
“不经常，滑过一、两次，我平衡感不好，不擅长运动。”
“滑雪很好玩儿，时间长了会上瘾，滑雪是一项很好的运动。”
“豪哥，你挺喜欢滑雪吧？”
“是，我第一次在日本滑雪就从最高峰往下滑，滑到下面刹不住车，都冲到雪堆里面了。”
“没摔着吧？”
“雪很厚，没事儿。”
“你在国内就会滑雪吧？”
“会一点儿，我主要是胆子大，可能小时候滑过冰车儿，有基础。”
“看来你比较有运动天赋。”
“还行吧，滑了几次就熟练了。”
“你年年滑吗？”
“年年滑，滑雪上瘾，你学会就知道了，我教你。”
“我很笨的，不知道能不能学会？”
“没问题，我包教包会，不会下期免费学习。”
“那太好了！”
汽车在山路上行驶，防滑链深深扎进雪里，山区雪下得十分频繁，往往前脚清理后脚又下，无法完全清除，好在车子都安装了防滑链。武尊滑雪场地处半山腰，抬头望去，蜿蜒的雪道直达山顶，雪道两旁是茂密的森林，这里的雪很厚很松软，一看就不是人工造雪。在停车场停好车，林雨豪从车顶上卸下滑雪板，两人来到营业大厅，李梦华没有滑雪服，林雨豪给她租了一套，换好衣服回到大厅，林雨豪从背包里取出保温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李梦华。
“这是我早上熬的姜糖水，滑雪冷，先喝点热水，别冻感冒了。”豪哥说。
“谢谢！”
“这副雪板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租的雪板不好，你试试怎么样？”
“我也不经常滑，还买雪板干什么？”
“滑雪是一项很好的运动，你学习累，冬天滑滑雪，可以放松放松。”
“滑雪板我可没地方放。”
“放我那里，我给你保管。”
“还不知道能不能学会呐？”
“一定能学会，滑雪没啥难的。”
日本人从小就滑雪，滑雪场上经常能看到三、四岁的小孩儿，蹬着小雪板，一下一下地滑得十分自如。
刚蹬上雪板，李梦华还有点儿不太适应，只觉得脚底下十分沉重迈不开腿，林雨豪扶着李梦华先在平地上练习。
“眼睛往前看，膝盖顶住雪板，身体放松！”林雨豪说。
“怎么掌握不好平衡啊？”
“不要紧张，这里雪很厚，不怕摔。”
“豪哥，你扶我一下。”
“放心吧，两脚向外使劲儿，像鸭子走路一样，膝盖顶住滑雪板，先不要用雪杖。”
无论什么运动项目，都应该从小就开始学，小孩儿身体平衡好，动作可塑性强，成人筋骨都定型了，再想学些技巧性运动就困难了。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中国悄然出现了健身一族，他们夏天打网球、冬天滑雪，有些滑雪爱好者已经走出国门，冬天去日本、韩国、奥地利滑雪，这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为国人争了光。这些人都是所谓的成功人士，他们有钱还有闲，普通百姓忙于养家糊口，有钱也舍不得滑雪。武尊滑雪场游客很多，缆车来来回回上下运行，雪道共分为三级，最高级雪道要乘缆车直达山顶，从山脚下望去，云雾笼罩的山顶看不见人影。在平地上练了一会儿，林雨豪带李梦华坐缆车去初级雪道。
“坡儿这么陡，我看着都眼晕。”李梦华坐在缆车上说。
“这是初级道，看着陡，实际不太陡，一会儿滑的时候，停不下来你就往两边倒，不会滑还不会摔吗？”
“看你说的，我是来练摔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学滑雪首先得学会摔，要往侧面摔，臀部先着地，这样才不会受伤，会摔才会滑。”
“让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滑了，咱们回去吧？”
“来不及了，上了贼船下不来了，缆车是不会停的，除非坐到山顶再下来。”
“你别吓唬我了，那么高的山顶，不用滑我腿就软了。”
“跟你开玩笑呐！到初级道咱们就下来，一会儿下的时候动作要快啊！不然缆车把你带走了。”
“一会儿你扶着我！”
“好，扶着你，你放心吧。”
双人缆车晃晃悠悠往上爬，李梦华两只脚拖着雪板荡在座椅外面，她不自觉地靠近林雨豪，林雨豪搂住李梦华的肩膀，真想在红润的脸上亲一口。日本滑雪场的雪道都很陡峭，说是初级道，快赶上国内的中级了。李梦华战战兢兢地从缆车上跳下来，一落地就摔了个跟斗，两只雪板一只向前一只向后，根本不听使唤，好在雪很厚，摔倒也不疼，在林雨豪的帮助下，两手用力撑住雪仗勉强站起来。
“梦华，一会儿往下滑的时候两脚呈内八字，雪板板尖相对，稍稍立起雪板内立刃，就像犁地一样往下滑，这样速度会降下来，你看，我给你示范一下。”林雨豪熟练地滑了一个圆圈。
“不要那么复杂，我就内八字往下滑吧。”
“那也行，滑两次就有感觉了。”
“你扶着我啊！”
“好，雪这么厚，咋摔都没事儿。”
“坡好陡啊！”
“你戴不戴滑雪眼镜？”
“不戴，捡起来麻烦，我还是有点儿不敢滑。”
“没事儿，我保护你，我拉你一把吧。”
“不用拉。”
“我轻轻拉，走嘞！”
“哎！”
李梦华惊叫着踉踉跄跄地往山下滑去。
世界上有两种白色东西容易让人上瘾，那就是滑雪和吸白粉，吸白粉不是什么好事儿，滑雪可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运动。雪板“哗哗”地犁开雪道，溅起一片晶莹的雪珠，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人就像轻盈的海鸥滑翔在海面上，滑雪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林雨豪倒着滑，他手扶着李梦华，每当李梦华要摔倒，林雨豪就把她扶起来，这教练当得可不容易。雪道上滑单板的人也很多，单板比双板要难一些，滑单板的多是年轻人，这些年轻人身穿肥大的牛仔裤，脖子上围着围脖，身体和雪板随着肩部转动，长围脖在身后甩来甩去，像冲浪一样自由滑行在雪道上。在日本滑雪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冷，中国黑龙江也可以滑雪，可零下三、四十多度的气温令人畏惧，这里的气温，最冷也就在零下十度。前方雪道中间有一段木质扶手，林雨豪扶李梦华站住休息。
“休息一会吧，感觉怎么样？”林雨豪问。
“都出汗了，雪板还是有点儿控制不好。”
“别着急，你学得挺快的。”
“快吗？”
“比我想象的快，再滑几个来回，咱们就上中级雪道。”
“你可行了吧，今天就在初级雪道上练吧！”
“那也行。”
“一会儿你自己去高级雪道滑一滑吧。”
“不用，我今天就陪你练，一定把你教会。”
“那你自己不滑了？”
“不滑了，等把你教会，咱俩一起从山顶往下滑，你看好不好？”
“好。”
“你看，滑出瘾来了不是？”
恋爱中的青年男女无论做什么都无比高兴，即使在公园长椅上干坐着也能坐一天。李梦华在恋爱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什么家庭、门第、金钱？在爱情面前没有容身之地。有人说爱情是盲目的，有时确实是这样，爱情可能仅仅是一种感觉、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司马相如去卓王孙的府邸吃饭，十七岁的卓文君躲在屏风后面窥视，司马相如发现屏风后面有个美女，一曲《凤求凰》表白心迹，两人整晚一句话也没说，当夜，卓文君就和一贫如洗的司马相如私奔了，这件事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汉朝。
滑完雪后泡温泉是日本人的规定动作，谁叫人家那里温泉多呐？下午三点，滑雪场的车陆续下山，林雨豪和李梦华也开车下山，蜿蜒的山路两旁林木茂盛，不时有温泉旅馆的指示牌立在路边。
“这家门前车少，咱们去这家吧？”林雨豪说。
“好。”
“滑完雪，泡泡温泉驱寒解乏。”
“这么小的温泉，不会是男女混浴的吧？”李梦华担心地问。
“不会，这里又不是北海道。”
群马武尊山里的温泉旅馆都不大，有些像农家小院，本来也是当地农民开的。这家温泉旅馆依山而建，低矮的门脸儿，黑黢黢的木门，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原冈汤”。
“走，进去吧。”林雨豪说。
“男女混浴我可不洗。”
“放心吧，肯定不是。”
“欢迎光临！”一进门，一个上了点儿年纪的女服务员说道。
“先吃点东西吧，空肚子泡温泉不好。”林雨豪对李梦华说。
“好。”
“你好，你们这里有什么吃的？”林雨豪用日语问道。
“有拉面、刺身、蘑菇饭，还有山里特产的芋头羹，什么都有。”女服务员大声说。
“你想吃什么？梦华。”
“吃拉面吧。”
“好，来两份拉面。”
“拉面两份，请稍等！”
店里客人不太多，不一会儿功夫，女服务员端来两个食盒，食盒里有一个大黑瓷碗，黑瓷碗里面盛着黑色的荞麦面，旁边还有一碟混合着辣根的酱油，吃的时候夹起荞麦面沾着酱油吃，此外，食盒里还有木耳冬笋、清口萝卜、小咸鱼等几碟开胃小菜。
“我看你再滑一两次就差不多了。”林雨豪说。
“有那么快吗？”
“差不多，你主要是胆子小，放开滑没事儿。”
“现在三点多了，温泉能洗多长时间？”李梦华问。
“洗一个小时，四点半往回返怎么样？”
“时间来得及吧？”
“来得及，最晚八点到家，你也可以多洗一会儿。”
“一个小时行。”
“怎么样，滑雪好玩吧？”
“挺好玩的，我看树林里还有人滑雪呐。”
“嗯，那是森林滑雪，是给高手准备的，新手不能去。”
“你滑过吗？”
“我滑过两次，得带着GPS。”
“为什么？”
“怕迷路啊？森林滑雪挺好玩儿，在树林间开辟的雪道，还可以在雪地里野餐。”
“野餐不冷吗？”
“找向阳背风的山坳，一点儿也不冷。”
“那可真好！”
简单吃了点儿饭，两人开始洗温泉，温泉池设在室外，四周围挡着木栅栏，李梦华裹着浴巾，光着脚，一点点下到池水里，池水温度挺高，得有四十度，袅袅升起的热气中夹杂着雪花，温泉池周围石头、山毛榉树上覆盖着一层白雪，
“梦华，我在这儿。”林雨豪隔着栅栏说。
男汤女汤之间隔着一道木栅栏，底下池水是相通的，李梦华循声走过去，两人隔着木板交谈。
“怎么样？你那边水热不热？”林雨豪问。
“挺热的。”
“没要杯茶吗？”
“没要。”
“要一杯茶，喝着茶，看着雪花，该有多享受哇！”
“是啊！泡在水里一点儿也不冷。”
“梦华，我看见你的脚了。”
“坏蛋，你往哪儿看呐！”
“哈哈！只能看见脚，不过你的脚好美啊！”
“我的脚有什么美的？”
“你的脚型儿很正啊！”
“别研究我脚了，说点儿别的吧。”
回到东京时，天已经全黑了，林雨豪把李梦华送到宿舍楼下，两人依依不舍地分手。爱情就像一杯美酒，怎么喝也不醉，李梦华喜欢和林雨豪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