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
从大学校园门前的大街往西穿过一个路口，有条繁华热闹的服装街。服装街上五颜六色新潮美丽的时装，对女孩子们有绝对的吸引力，尤其是对叶红。
叶红是个爱美的女孩，而且从小就对漂亮衣服有着特殊的偏爱。所以时装街自然而然成了叶红最常去的地方。
今天是周末，清晨醒来，阳光灿烂。
叶红匆匆起床，对着镜子左描右画地化好妆。然后拎起一个小巧的手袋走出寝室。
北京的夏末秋初，几乎总是秋高气爽的晴朗天气，和南方的阴雨连绵完全不同。叶红很开心地哼着正在流行的歌，向时装街走去。她今天想为自己买一件可以在秋天穿的新衣。买新衣服对于爱漂亮的叶红来说，几乎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叶红顺着时装街上的小店一家一家看过去。走了半天，可就是没有遇到一件衣服能让她满意。不是颜色样式不合适，就是服装的品位不够，本来满心欢喜的叶红有点泄气。但漂亮的新装毕竟还是有诱惑力的，即使看一看那些美丽的衣裙和饰品，也能感到一份小小的满足。她继续往前走着。
忽然，叶红的眼睛一亮。在一个整洁雅致的时装屋里，有件时装吸引了她的视线。那正是叶红要找的衣服啊。她毫不犹豫地走进那家，叫做佳丽时装屋的时装店。
靠窗的一张半躺式的椅子里，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从叶红走进店门的一刹那，他的视线就一直盯在叶红身上，眼睛里闪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这一切叶红都没有留意。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件美丽的衣服上。
那是一套考究的红色裙装，款式新颖别致，整套服装只有几条宽窄适中的黑色带子作为点缀和装饰。叶红只看了一眼，就深深喜欢上了这衣服。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穿在塑料模特身上的美丽时装，手感柔软而舒适。这使叶红立刻联想到，把它穿在身上的那舒服的感觉。她的眼睛更亮了。
也许是因为她的名字里有个红字，所以叶红特别偏爱红颜色的衣服。她转头问坐在窗前椅子里的男人：
“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
那男人的双眼带着一丝贫婪的光，盯着叶红的脸看着。
“是的。”
“这件衣服我可以试穿一下吗？”
“当然，旁边就是试衣间。”
叶红笑笑，小心地抱着那套她心爱的衣裙走进试衣间。不大一会儿，叶红穿着换好的衣服走出来，站在一面落地试衣镜前。
胖男人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这件衣服仿佛专门为叶红定做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那样合适，又恰到好处。原本白皙高挑的叶红在这身红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妩媚。而且服装面料的精致，和做工的精细与考究，给叶红增添了几分高雅的气质。使镜子里的叶红飘飘欲仙，惊为天人。
胖男人不由坐直了身子：
“小姐，你穿这衣服太合适了，也只有你才配得上它。这样吧，你要是想买的话，我八折卖给你，省得穿在别人身上给糟蹋了。”
叶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有些认不出来了，没想到这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效果这么好。她左照右照竟有些不舍得脱下来，恨不得马上穿回学校，去展示给同学们看。她轻松愉快地问：
“这衣服卖多少钱？”
胖男人说出了一个让叶红大跌眼镜的价码，
“一千六。”
这价位对还在上大学的叶红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她的高兴劲儿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叶红无精打采地把衣服换下来，重新套在模特身上。
“太贵了。”
“这还贵？我已经给小姐你打八折了。这可是名牌，要不是看着小姐穿了实在是太合适了，别人我一分钱都不肯降呢。”
叶红沉默了。胖男人看出了叶红的失落，问：
“小姐是个大学生吧，还没有上班？”
“是的，我就在前面的大学读书。”
“读哪个系的？”
“中文系。”
“难怪小姐这样有气质！”
叶红清楚，她要用去三个月的生活费，才买得起这衣服。自知不可能拥有它了。可她又那么喜欢这衣服，而且是她转了大半天唯一喜欢的一件。叶红最后对那衣服看了看，垂头丧气地走出时装屋，向学校走去。
“小姐，请等一等！”
忽然身后有人喊她。叶红回头一看，是刚才那家时装店的老板，那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叶红看了看自己的包还在手中拎着，好象也没丢什么东西。她有些奇怪地问：
“有事吗？”
胖男人仔细打量着叶红说：
“小姐，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耽误你几分钟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叶红跟着胖男人回到时装屋，她的眼神又落到那美丽的红裙上。
“是这样，小姐你看，我这店里缺个帮手。如果小姐愿意的话，你每周可以只上三天班。价钱嘛好商量，第一个月我先给你五百，以后如果工作出色可以再加……”
胖男人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细细观察着叶红的脸色。叶红犹豫着。她的生活费足够了，并不需要打工来挣钱。
“另外嘛，小姐还可以免费试穿本店所有时装。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穿回学校去，只要不弄脏就行，也算是给我的服装做个广告嘛。小姐这么好的身材穿了走在大街上还怕没人来买？”
胖男人最后这几句话，已深深打动了叶红的心。刚才的失落忽然全消失了。这么说，她可以穿那美丽无比的红裙了。叶红一下子高兴起来，美丽的脸上绽放出光彩。胖老板在一旁看得都呆了。叶红思索片刻，说：
“好！我答应，请问老板贵姓？”
胖男人被叶红的问话，唤回了飞到九天的心神。赶忙回答：
“我姓梁，梁宏声。”
“那梁老板，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明天怎么样？有时间吗？”
“行！”
叶红回答得非常干脆。胖老板梁宏声的嘴角，悄悄浮起一个得意的微笑。陶醉于身穿那套红裙的想象中的叶红，丝毫也没有留意。单纯的叶红一点也不知道，她正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放入了怎样的一种境地。
第二天，叶红早早就起床了。她兴冲冲地来到梁老板的佳丽时装店。梁老板早已在等她了。见叶红来了，梁老板一反昨天的和颜悦色，很严肃地对叶红说：
“叶小姐，既然你开始在这里上班了，就得遵守店里的规矩。”
叶红有些好奇地问：
“是些什么规矩呢？”
“第一，不准无故不来上班。第二，不准迟到早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实行微笑服务，不论客人怎样不对，都不准和客人争执。你能做到吗？”
叶红不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老天，这“三不准”，简直比在学校还严。但那美丽的红裙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叶红又看了它一眼，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
“我做得到。”
“好！”
梁老板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你现在可以上班了，店里的时装你喜欢哪件都可以穿。”
“这件红色套裙也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喜欢。”
梁老板回答得很爽快。叶红取下那套梦寐以求的红裙，欢天喜地到试衣间换衣服去了。梁老板盯着试衣间的门，脸上浮起一个阴险的微笑。
大约两周时间过去了，叶红已慢慢习惯了一边上学一边打工的生活。虽然要逃课，在大学里那也是常有的事，没有谁去特别地留意。
在佳丽时装店，叶红简直如鱼得水。她每天都要换至少两套时装。在照顾生意的同时，觉得过瘾极了。而且她的工作也很轻松，只是在有顾客时推销一下时装。
那些年轻的女孩们，见店里的时装穿在叶红身上那么得体漂亮，都争相前来购买。小店的生意一下兴隆了许多。
梁老板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时不时夸奖叶红几句。
叶红对这些倒都并不是十分在意。她在意的是自己每换上一套美丽新装时，那种兴奋的心情，惬意的感觉。叶红非常喜欢这份工作。她过得开心而满足。
这一天，到了下班时间，叶红正准备离开，梁老板叫住了她：
“叶红，今晚有笔重要的生意要谈，你帮我应酬一下行吗？你也可以有机会熟悉一下业务。你干得不错，以后发展发展我提升你做业务经理。”
叶红对什么业务经理没有丝毫兴趣，不过她很珍惜这份工作。何况梁老板是第一次请她帮忙，叶红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晚上，叶红跟随梁宏声来到一家高级饭店。他和生意上的朋友约好在这里见面。叶红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身上穿了时装店那件别致高雅的红色套裙。叶红非常适合穿红色。
在三楼一个豪华的雅间，梁宏声见到了他要找的人。梁宏声给叶红介绍着：
“叶红，这位是韩总。”
叶红微笑着，不卑不亢地和被叫做韩总的人握了握手，说：
“您好，韩总。”
韩总自从叶红进来，眼光就再没离并过她。这时他哈哈地笑着，握住了叶红的手，
“早就听梁老板说过叶红小姐非常能干。今天我真太荣幸了！能和叶小姐这么漂亮的人共进晚餐。叶小姐，你真是人又美又有气质！”
韩总说着，握住叶红的手暗暗加大了力量。叶红的手被他捏得都有些痛了，好不容易才抽回来。叶红心中有些不悦。
“叶小姐，今天我请客，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梁老板可真是有眼光啊！老梁，有叶小姐这样的美人做帮手，我都羡慕你喽。”
两个男人一起笑了起来。
叶红虽然有些虚荣，但还不是个轻浮的女孩。这里的气氛她已经有些不喜欢了。随便点了两个菜，叶红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
韩总兴致很高，说着：
“就这两个菜怎么行呢，这不是怠慢了叶小姐吗？”
然后，韩总点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酒菜，甚至没有看一眼价目。酒和菜上来了，基围虾、海鲜卷、奇异果、甲鱼汤……美味丰富得不得了。如果在平时，叶红一定十分高兴。可今晚这顿盛宴，她却吃得没滋没味。
韩总和梁宏声推杯换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韩总眉开眼笑地不停望向叶红。叶红只是独自啜着芒果汁。她越来越不喜欢面前的这两个男人。他们看她的眼神已经令她越来越不舒服。
这顿饭，三个人已经吃了两个多小时了。韩总意犹未尽地说：
“梁老板，吃过饭咱们请叶小姐一起，到楼上歌舞厅好好玩一玩，去卡拉OK潇洒一回怎么样？”
“好呀，反正今天你付账。”
“叶小姐，你说呢？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请你跳一曲呀……”
韩总嘴里喷着酒气说着。手却从桌子下面伸过来，放在叶红膝上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腿。叶红本就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更加忍无可忍。她霍地站起身，推开身后的椅子。对两个吃惊的半醉男人说：
“韩总、梁老板，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们学校宿舍十点半就要熄灯关门，我明天还有课，很抱歉，我先失陪了。”
说完也不去管梁老板是否答应，头也不回地走出雅间，离开了酒店。
韩总呆呆地看着叶红离去的身影，对梁宏声说：
“老梁，你从哪儿把她搞到的？真够味儿！”
“怎么样，不错吧。”
梁宏声得意地说。
“就是性子烈了点，她身上可是有些刺，你要想对付她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梁宏声什么样的人没有过见？她还嫩了点哪，你就等着瞧吧，不出一个月就让她变得乖乖的。”
“你先别吹牛。我看你这回是碰到个难题。不信咱们打个赌，你敢吗？”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一定赢你！”
“不见得吧？”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男人各自伸出右手，“啪”地一声，击在一起。
第二天，叶红上班时有些闷闷不乐。梁宏生看在眼里，心中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他找了个借口离开佳丽时装店，到外面躲清闲去了。只留叶红一个人在店里。叶红心里恨恨地，却又不便发作。
好在这以后的日子，梁宏声没再找她的麻烦。叶红过得平静了些，她才没有急于辞退这儿的工作。
年轻的心不愿带有丝毫阴影，重又快乐起来的叶红，灿烂娇艳得好像一朵初开的花。
很快到了该发薪的日子。
梁宏声像猎人一样贪婪地盯着自己的猎物。他对穿着一套淡红色碎花新款时装的叶红说：
“叶红，上午我出去办点事，下午回来给你开薪水，你已经做满一个月啦，你该得到报酬了。”
“好的，店里的事交给我，梁老板请放心。”
叶红开心地回答。想着就要拿到自己挣的钱，虽然数目不大，还是令叶红很高兴。这毕竟是由自己赚回来的，而且是第一次。
梁宏声转身出了佳丽时装店。在转身的刹那，他脸上已换上了一个阴冷的表情。他走到街道的拐角，取出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号码：
“喂，小六子吗？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
对方的回答令梁宏声很满意，他冷冷地说了句：
“好，开始行动。”
然后，梁宏声拦了辆的士，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