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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困兽鏖战

龙羲的太阳,在渐深的寒冬里,正在渐渐地丧失温度,只留下一片温柔的色彩。站在哨楼眺望,整片莽原渲染一层淡淡的金紫色光晕,太阳慢慢地垂落在西边的一座山尖尖上,那片死黑色的沼泽在呜呜作响的朔风中变得格外沉寂,连半点腐朽气息都消失殆尽。上冻了,远远望去,黑沼泽变成了一片黑冰渣成堆的戈壁。

“啾”萧逸辰打声唿哨,战马奔雷踏着蹄响,停在哨楼下。萧逸辰一个飞身,稳稳落在战马上,带上熊豹、御书君一行策马直往黑沼泽而去。

金紫色的阳光在最后一刻暗哑熄灭,夜幕笼罩上来。朔风吹得愈加猛烈。随行士兵打亮火把,马蹄踏在黑沼泽上,磕得黑冰渣一片碎响,不曾陷入分毫。萧逸辰跳下马仔细察看一番,道:“这沼泽冻得可够硬实的。”

“是啊。所以,兽人就想赶着点冲破关口,越过黑沼泽,去劫掠王国百姓。”熊豹道。

萧逸辰策马在整片黑沼泽驰骋一圈,察看周边的地形。黑沼泽的北面是山高路险的千魔山脉,南面则是绵延起伏的平原荒丘。往南一看,正对黑沼泽的是一片微微凸起的山丘,链接起来,恰好围住黑沼泽,两端刚好与千魔山脉相连。

萧逸辰手一指那片山丘,“需要在那构筑工事,建立第二道防线。”

“统领,你胸中已有良策?”御书君在一旁问道。

“我军团和魔兽部落,兵力相差很大。不能硬拼,唯有智取。难啊!”萧逸辰神色凝重地摇头道。

一阵朔风猛地吹起,吹得黑沼泽上一蓬蓬枯草窣窣作响,呼地一下将士兵手中的火把给吹灭了。奔雷载着萧逸辰笃笃地往前走,昏暗中似乎被什么绊住了马腿。等再点亮火把,一看,奔雷踩在一蓬枯藤和草丛中。那枯藤周身长满绒毛,一沾马腿,立即就绕来绕去给缠住。

“这藤叫什么?”萧逸辰下马,捻着那遒劲有力的枯藤问道。

“这藤叫火麻藤,跟它长一块的草叫赤炎草。火麻藤、赤炎草是这块莽原最常见的东西。到了冬天,它们一枯,莽原上的部族百姓常用来生火取暖,因为火麻藤和赤炎草都易燃耐烧,是很好的柴火。黑沼泽平素潮湿,所以火麻藤和赤炎草长得也格外丰茂一些。统领,你是冬天到这,只看到一片枯黄。若是夏秋季节来,火麻藤长满红叶,赤炎草在金紫色的阳光照耀下,一派灼红之色。山风稍一吹动,赤炎草就若烈烈火焰在莽原上摇曳。那景象甚为壮观啊!”熊豹说道。

萧逸辰用剑削断那乱蓬蓬的火麻藤,让奔雷得以走开。然后,他拿起火把一点,那赤炎草和火麻藤瞬间便烧起一团熊熊烈火。“哈哈……有了!天助屠魔军团。”萧逸辰朗声笑道。

策马返营后,萧逸辰连夜召开营长官军事会议,成立战时指挥部,对军团所属各营进行重新编配,归指挥部统一调度,任命御书君为军师、掌军令运筹,补给装备保障;熊豹为守卫将军、守住关隘;阴鸷为奇袭将军、率斥候营打探敌情;阳天罡为战阵将军、负责坚守第二道封锁线的工事;刺穹为击空将军,辖弓箭营对付魔兽部落中的鸟人族;萧逸辰亲率机动队,随时支援各危险方向。待各营长官散去,萧逸辰将刚刚新任命的几个将军留下,仔细部署了作战方略。

摊开作战地图,萧逸辰在黑沼泽南面边缘划出一条红线,在关隘划出一道小口,“诸位将军,这次我们要依照地势,做一个布袋,把魔兽部落的大部分兵力都装进来。”

“敌我兵力悬殊,即便有了布袋,也捂不严实啊。”熊豹不无忧虑地说。

“火攻破敌!”萧逸辰说出他的对敌之策,细细派分任务。

当东边山顶跳出第一缕金紫的阳光时,嘹亮的军号响彻整座屠魔军团的营盘。萧逸辰到各处行军灶看了看,顺便跟士兵们一块喝了碗麦片粥,蘸着豆瓣酱吃了几个紫薯馍馍。正吃着,阴鸷带着两名斥候兵,挂着一身寒霜走了过来。

“统领,昨儿,我连夜打探。魔兽部落开始集结兵力。”

“可知,他们几日后开拔?”

“大约7天以后。”

”好!”萧逸辰猛嚼了一口馍馍,转头对紧随在侧的御书君道:“一会,你发布军令,令诸将所分担事宜务必在5天内完成。另外,从今天起,午餐、晚餐,都给军团将士充分补给肉食,不得饮酒。”

“诺!”御书君得令而去。

“加派人手,务必将魔兽部落的兵力构成、装备类型,还有鸟人的战斗力,细细打探清楚。”萧逸辰对阴鸷说道。

“诺!”阴鸷带着两名士兵正欲离去,萧逸辰又叫住他们,“赶紧趁热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嘛!”说着,萧逸辰为他们仨一人盛了一碗米粥,让火头军另外给他们加点菜,把那两士兵感动得稀里哗啦。

“啾!”萧逸辰打声唿哨,战马奔雷撒着蹄子瞬即跑过来。萧逸辰飞身上马,带着几名骑兵护卫疾驰而去。眼下,他必须亲自去办一件重要的事。这件事成功与否,关系到此战胜负。

阳光普照北境莽原。他们策马直奔归义城。

晌午时分,萧逸辰一行到达归义城,径直去了药铺“花间堂”。千魔山脉海拔高,不同地带四季气候均不相同,养育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飞禽走兽和树木花草,其中不乏可作药用的宝贝。所以,万花楼特意在归义城开设药铺“花间堂”,一是作为万花楼的分舵,经办一些江湖事务;二是搜罗各种珍贵药材,做点生意;三是网罗各路流亡到此的亡命之徒,为万花楼所用。上次分别时,萧逸辰记得碧奴说,有事就到花间堂来寻她。

此刻,萧逸辰的确有事要找她。

花间堂的后院,绿竹花草熙熙相映,笼画出一方清新的山水桃源。碧奴坐在小板凳上,身前摆着一具长月形石槽。她双手推着一个碾轮,在石槽中滚来滚去。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沁出来。手有点发酸,碧奴停下来,甩甩手,老想起萧逸辰留给她的那个带几分邪意、又灿烂的笑容。冽冬就要到了,萧逸辰在北境莽原那当兵,应该饱受严寒酷冻之苦。而碧奴碾墨的这药粉,就是以千魔山中的“锁阳草”为原材,驱寒壮阳,增强御寒能力。等把这药粉磨好了,碧奴就要背上一袋去屠魔军团探望萧逸辰,这不仅是楼主的吩咐,也是自己的一份小心思。想着,碧奴情不自禁地笑了,也不觉得累了,擦擦汗,继续卖力地推动那碾轮。

“小主,小主,有人找你。”守在药铺前厅的丫环急急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块“金蕊令”。

他来了。碧奴一颗芳心砰砰地跳得厉害,她洗了把脸,稍稍收拾下妆容,奔了出去。果然,他一身铠甲戎装站在那,比上次见面更显得伟岸挺拔。

“碧奴。”听得脚步声,萧逸辰转身道,“此次我专程前来,有一事需要万花楼全力协助。”

“萧……萧将军。”碧奴眼色灵活,看见门外有士兵站岗,心想着萧逸辰在军团大小也是个将官了,遂赶紧改了口。

“碧奴,你这么称呼我,就有点生分了。还是叫我公子,比较中听。”萧逸辰说。

碧奴盈盈一笑,唤过丫环,上茶,与萧逸辰简短寒暄几句,回到正题问:“公子,有事但请吩咐?”

“碧奴就是爽快。这次我亲自前来,想请万花楼在3日之内买上五百桶火油,一千根铁链,送到屠魔军团。每桶火油100斤装,每根铁链至少一里长。购买铁链和火油之款项,一月后付款。”

“不知公子要这么多铁链作何用?”

“打仗用。这一次,我们屠魔军团要和魔兽部落来场大决战,彻底平息他们多年的袭扰之乱。”

“3天之内……”碧奴面露难色,心中盘算了一下,“公子,我尽力而为。你交代的事情,万花楼倾全楼之力也要办成。”

“那好。多谢碧奴姑娘,3天后,我差人来接货。”

“不用。只要铁链一到齐,我立即让人专门给你送去。”

“现在军团备战,正缺人手。那就有劳碧奴姑娘。”萧逸辰拱手告辞。

“此时也正好饭点,公子和属下兄弟吃顿饭、喝点酒再走。”碧奴道。

“庆功酒留着打了胜仗再喝。到时,我定不推辞。今天,我还得着急赶回军团处理各项军务。”说罢,萧逸辰大步流星地转身而去,留下铠甲上金属碰撞的簌簌声在碧奴耳畔不停回响。

两天后的傍晚,一场大风刮过北境莽原。萧逸辰站在哨楼上,远远望去黑沼泽地面上的火麻藤与赤炎草似乎顶着寒风中生长得愈加野蛮。那一蓬蓬枯黄的火麻藤与赤炎草,看似毫无规则、星星点点地遍布在黑沼泽上。其实,这是屠魔军团的兵士连夜补栽的火麻藤与赤炎草。这一蓬蓬草藤中还隐隐杵着一根齐膝高的木桩。这些木桩是用来拴铁链所用。短短3天时间,能弄来那么多铁链与火油吗?凭万花楼的实力,应该能办妥吧。萧逸辰心里想着,但还是不得不留有后招,他对跟在身边的御书君说:“传令下去,让兵士用火麻藤制作长绳,以备战时之用。”

此战孰胜孰败,铁链是关键的作战工具。萧逸辰眺望莽原深处那条大道,路上寂寂无人。兴许明天,按照约定,碧奴就带着人送货来了吧。

夜幕沉沉笼罩北境莽原!夜深了,整片莽原只听得一阵紧过一阵的呼啸风声。军团营区也是一片寂静,士兵们大多入睡,要为第二天的备战操练养精蓄锐。只有哨楼上还燃着火把,两名士兵站在岗亭里,四处打望营区。突然之间,莽原深处出现一支火把,再两支、三支,渐渐地,排成一条火把长龙,成一条线向军团营区慢慢地靠近。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哨楼上的士兵喊道。

“受贵军团所托,万花楼特运送作战物资而来。”火把队伍中,有人大声回话。

统领交代过,凡有关作战事宜,一律速速上报。哨兵一听是“作战物资”,立即滚下楼去,前去禀报。其时,萧逸辰还未入睡,一个人在沙盘前反复推演作战策略。

“报,统领,万花楼派人送来作战物资,已在营门外。”哨兵小跑进来。

萧逸辰一听,喜出望外,“太好了!”

莽原上深邃的夜,几十支火把组成的火龙照亮了军团营门外一片地。碧奴跳下马来,跟在身后的几百名壮汉牵着角马立即一动不动,等在营门外。这每匹角马都拖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屯着满满一车的东西。两座木拒马栏分列在营门外,两边各有一列士兵站岗。稍倾,两队士兵匆匆跑来,将木拒马抬开。萧逸辰从营门里走出来,身后齐刷刷地跟着一众将领。碧奴穿一件灰白的狐皮大氅,秀美的小脸蛋藏在风帽中。她站在一众骑马汉子里,不显山露水。但萧逸辰还是一眼就找到她,冲她招手道:“碧奴姑娘果然不负所托。此战必胜,碧奴应记头功一件。”

“公子托付的事,属下不敢怠慢,赴汤蹈火也得完成。”碧奴低下眉眼,温柔地说道。

“哈哈……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赴汤蹈火可不行。这一路,冻坏了吧?”萧逸辰关切地问,抬手替碧奴裹紧那大氅。

“不冷。”碧奴飞快地瞥了一眼萧逸辰,又略带羞涩地垂下脸去。火光映照下的那张脸蛋,显得更加地生动与明媚。

这一次,碧奴不仅给萧逸辰运送来一千多根铁链和五百桶火油,还带来300名死士。“公子,这是楼主吩咐交办的,都是一帮勇猛异常的死士。”碧奴说。

“你们花钱请来的雇佣兵?”

“不是。这些人的命属于万花楼。楼主说,要把这样的人命用在关键之处。以后,他们听你调遣。”

“甚好!”萧逸辰略一沉思,对身侧的御书君说:“把这三百死士,纳入我的机动营队,单列为敢死队。告诉他们,只要作战勇敢,必有重赏。”

接手完物资和这三百死士,萧逸辰立即安排兵士护送碧奴返回归义城,“碧奴,战争凶险,你就回归义城听我捷报。”

“公子此战胜券在握,有何凶险之忧。另外,我略通医术,留在军中可帮着救治伤员。而且,这也是楼主的命令。”

见碧奴心意如此坚决,萧逸辰只好同意,却没有将她编入兵列,而是留在身边当了一名军医。

有了铁链与火油,外加三百死士,萧逸辰更加胸有成竹。屠魔军团上下士气高涨,各项行动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遵照统领部署,兵士们围绕黑沼泽构筑起一段半月弧形的防御工事。兵士们将火麻藤细细缠于铁链之上,并放入火油浸泡数天。尔后,他们将铁链一段系于木桩,浅埋入黑沼泽的地表,上面覆以渣土,在黑沼泽中连成多个“井”字,另一端绕在圆木滚轴上。圆木滚轴设在黑沼泽东西两头以及南面的防御工事中,支在大木架上。每个圆木滚轴由8名士兵摇动。

一切部署妥当,只待魔兽部落来攻。

入夜时分,阴鸷来报:“统领,魔兽部落一万兵士已集结开拔。预计明日上午到达千魔山关隘前。”

“有多少鸟人?战力如何?”

“前来参战鸟人约五百,善使弓箭,均是百步穿杨的弓箭高手。”

“嗯……”萧逸辰稍一沉思,继续问道:“他们坐骑如何?主力兵器怎样?”

“深冬季节,魔兽兵士的坐骑均为长毛独角熊,体态硕大,奔跑灵活,比角马凶猛数倍。魔兽兵士个个雄壮有力,均使用一杆长柄锤头斧。”

萧逸辰走到沙盘前,将一枚刻有“火”字的红色石子放进标识为“黑沼泽”的区域,抚着手掌说道:“长毛独角熊,到了冬天定然毛发密厚,容易着火吧。那这次,得让他们尝尝熊肉烧烤的味道。”

翌日中午,这场载入《龙羲星志》的战斗打响,史称“困兽烈焰之战”。魔兽部落一万兵士集结成群,均身披铁甲,手持锤头斧向千魔山关隘如重重黑云般压过来。依照计划,熊豹在关隘上坚守至日暮时分,而后佯拜,让魔兽兵士攻破关隘石门,自己率部隐伏于关隘东侧的千魔山山岭上。待魔兽部落兵士全部进入黑沼泽。守在第二道封锁线屠魔军团拉起投石机,顿时夜空里突然飞起数百团火球,一桶桶火油也跟着被抛在空中,全部砸在魔兽兵士集群中。紧接着,守在铁链圆木滚轴旁的兵士立即奋力摇动滚抽,拉起埋在渣土中的铁链,束缚魔兽兵士和独角熊的步足。霎时之间,魔兽兵阵中燃起熊熊烈火,魔兽兵士和独角熊被烧得嗷嗷惨叫。而那飞在半空的五百鸟人见状,奋力飞近阵前,张弓齐射,但稍倾便受到刺穹率领的弓箭兵强力反制,纷纷飞散。萧逸辰站到阵前一看,被围住火攻的魔兽军团正徐徐往关隘口退去。

“阳天罡,这阵就交给你守了。”萧逸辰举起手中的寻欢刀,一步跨上战马奔雷,“勇士们,跟我来,封住魔兽军的退路。”

熊豹正在关隘东侧山岭居高临下,用弓箭巨石圆木截杀魔兽军。萧逸辰率队策马绕到关隘西侧山岭,与熊豹形成呼应之势,却故意留出仅容一列兵马通过的隘口。待魔兽军排成单列往隘口退却时,屠魔军便像切香肠一般依次挨个截杀敌军。

经此一役,屠魔军团杀敌七千,俘虏敌军千余,余下一千多魔兽军护着重伤的部落头领萨尔豹退出千魔山关隘,退往部落聚居的丛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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