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赵大民：我后悔当初，后悔一切
赵大民站在赵家门口，迟迟不敢走进，徘徊了几日之后，他还是进去了。
“你好，我……”赵大民支支吾吾，不敢多说。
“你找谁？”苏嘉丽问。
“我……我找我女儿……”赵大民说。
苏嘉丽怔住了，她没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早，但是又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是倾心的爸爸吗？
“你找错地方了。我家没有女孩。”苏嘉丽决绝，快速关上大门，她心神不宁，赶紧给赵广胜打电话：“你赶紧回家一趟，出事了。”赵广胜不明事由，还是立即赶了回来。
赵大民还是在门口等待，直到赵广胜到了家门口。
“我知道你们十五年前收养了一个女儿，我拜托你们，拜托……”赵大民带着哭腔，苏嘉丽从窗户看到赵广胜开车回来了，快速跑出来，“我们没有收养，倾心是我们亲生的，你别乱说话。”苏嘉丽说，然后转向赵广胜，“还站着干嘛，回家啊。”
赵广胜看着眼前这个人，看不出到底是三十还是四十，一身素衣，从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并没有撒谎，算了，该来的还是要来，倾心迟早是要知道的。“等一下，你先进屋吧。”赵广胜取下腋下的皮包。苏嘉丽对他吼道：“不许进去，老公，你想什么呢？谁知道他就是倾心的亲生爸爸？”
这句话一处，赵大民红了的眼圈瞬间涌出泪水。“我就知道，你们都是好人，你们是好人……”
三个人进了屋子，都安静了下来，苏嘉丽不敢说话，只好等着一家之主赵广胜开口。但是赵广胜迟迟不说话，赵大民内心惴惴不安，唯恐态度不对，再次吵起来。
赵广胜终于说话了：“你是怎么找我我家的？”
赵大民叹了一口气，双手紧握：“十五年前，我一回到医院，老婆孩子都不见了。找了几天没找到，就报警了，警察取了我的基因，告诉我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也没有指望警察，一个人四处找。”
苏嘉丽忍不住哭了，赵广胜握住她的手，转身问赵大民：“你老婆孩子怎么会不见了？”
赵大民目光呆滞起来，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全部，为了施兰，他还是选择保留。“我老婆不是当地人，我几经周转，才打听到她老家的地址，没想到又是一场空。直到今年，我看到你们家孩子，右眼眼角有一点点淡淡的胎记，我才有所怀疑，于是我就去公安局，有意找到你们家，结果……结果……”说到此处，赵大民泣不成声，“你们，不信，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公安局。”
苏嘉丽哭着说：“心心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的。”赵广胜眼角湿润，他明白，这一切，不是哭闹可以解决的。
“走吧，我们去趟公安局。”赵广胜驱车带着他们来到公安局，像民警说明了情况。民警也没多说，这不是拐卖儿童，只好让他们私下解决。
他们回到家里，赵广胜说：“没错，当年是我们捡到的心心，我们以为是弃婴，所以就……”
赵大民解释：“不是弃婴，真的不是，我现在还没找到我老婆，等我找到她，一定会真像大白的。我很感谢你们好心将女儿抚养的这么好，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我……”赵大民哭着说，“我会补偿你们的，你放心，我现在虽然没有钱，但是我可以挣，一定可以将十五年来的……”
“你乱说什么？”赵广胜听到他这么说，特别生气，“你以为我们抚养心心，就是为了钱？我不缺钱，我也不会这么做。”
苏嘉丽走到赵大民的跟前说：“我不要你不补偿，十五年了，我真的离不开心心，我求求你，不要从我身边带走她，好不好。你可以随时来看她，但是不要带她走。”苏嘉丽哭的嘶声裂肺。
“你们在说什么？”赵倾心站在大厅，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三个人。
三个人一起回过头，看到眼前的女儿，不知如何是好。“妈，谁要带走我？”赵倾心故作镇定，她努力告诉自己听到的不是真的，看到妈妈的眼泪，爸爸的叹息，还有眼前这个陌生人奇怪的眼神，她坚持不住了……
“心心，我……”赵大民走上前去，但是赵倾心躲避到苏嘉丽的身后，“我想……我在杭州有房子的，还里师大附中近，你们放心，心心上学会很方便。我……我一个人也能够照顾好心心的。”
赵倾心始终不相信，“妈，我不走，我不认识他。”又转身拉住赵广胜的手，“爸，你说话啊，是我不乖吗？为什么不要我了？”赵广胜知道，心心迟早会被亲生父亲带走的，再多不舍也改变不了事实，“明天，我们收拾好心心的东西，明天上午你来接她。”
赵大民含着泪笑了：“好，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晚上，一家人都彻夜未眠。赵倾城无法接受，他没有看到赵大民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只知道，倾心是全家人的宝贝，任何人都不能带走。
“你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苏嘉丽哭着问赵广胜。
赵广胜埋着头，沉默不语。凌晨一点多钟，赵广胜看着妻子哭肿的眼睛：“我们要是强制性不给，警察会介入的，大家都退一步，我们还有机会去看女儿，要是惹怒了他，一怒之下搬走，带走心心，那我们怎么办？”还是赵广胜考虑的长久，苏嘉丽止住哭声，她多希望这个夜晚能够长一点，明天天一亮，心心就被亲生父亲接走了，后天，大后天的早晨，再也看不到女儿了，一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倾心将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一大早，赵大民就来到他家，赵倾城面对父母的软弱，恨得咬牙切齿，“爸，你倒是说句话啊。”赵倾城对赵广胜吼道。
赵大民说：“谢谢你们把心心抚养的这么好，你们放心，孩子的名字我不改，名字很好听，你们可以随时来看心心，再次感谢。”说完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心心，走吧。”
苏嘉丽忍不住，背过身哭了起来，赵广胜目送着女儿离开，赵倾城气的跑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赵倾心内心充满了恐惧。防盗门已经有些许生锈，室内装修及其简单，客厅很小，连个沙发都没有。
“心心，来，我们看你的房间。”赵大民拉着赵倾心的手，打开房间，床，书桌，衣柜都是新的，也许是他很匆忙的操办吧。“心心，对不起，过了这么久，爸爸才找到你，不过，看到他们对你这么好，爸爸很欣慰，你先看看房间，有什么需要跟爸爸说，爸爸先去给你做饭。”
赵倾心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忆起妈妈帮她打扫房间时候的唠叨：一个女孩子怎么把房间搞的这么乱，你跟你哥一样，不让妈妈省心；这件衣服不好看了，是不是过时了，明天咱们去逛街去；哎呀，说过多少次了，书本不要放在床上，有书柜呢……赵倾心目光呆滞，不知如何是好。
赵大民内心很激动，想要多很多很多好吃的，又发现菜不够，“心心，你先在家，爸爸出去再买点菜，给你多做些。”
赵大民到了菜市场，没发现什么好菜，觉得不太新鲜，又跑到离家比较远的菜场，超市到处搜罗新鲜美食，不知不觉下起了雨，赵大民看看时间，都快一点多了，心想心心应该很饿了，得赶紧回去。一会儿功夫，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赵大民没想到自己一门心思找新鲜蔬菜，走的太远，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了，赶紧拦车，打车回家。
赵倾心一个人呆在房间，过来很久都没有声音，赵倾心看着窗外，下了很大的雨，雷声滚滚，赵倾心特别害怕，房间变得更暗了，她找到开关，没想到停电了。越来越想妈妈，这个时候，她都会躲在妈妈的怀里，越来越害怕，赵倾心走出房间，客厅空无一人，赵倾心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忘了来时的路，不知道怎么走，下来楼，漫无目的，向左走？向右走？赵倾心想要赶快离开这个冰冷的家，担心赵大民回来，她随便找个方向，就在雨中奔跑，迈开最大的步伐，一步一步趟进水坑也没有感觉，就像快速离开这里。
天色越来越暗，赵倾心不知道在雨中奔跑了多久，直到她跑不动了，才慢慢停下来，看着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赵倾心害怕了，“这里是哪里？爸，妈，你们在哪里？”
赵倾心边跑边喊，“爸……妈……爸……妈……”就这样一句接一句，嗓子都已经哑了还是没有停下来。
赵大民回到家里，看到房门没关，赶紧跑进房间，“心心，心心……”赵大民喊着，却没看到女儿的身影，难道心心跑回以前的家了？赵大民放下手中的东西，锁好门，立马向赵广胜家赶。
“什么？心心没来？”赵大民怀疑地说。
“没有。”赵广胜有气无力地说。苏嘉丽听到他们的谈话赶紧跑出房间：“心心不见了？”赵大民感觉到他们没有说谎，“不在你们家，那心心去哪里了？下这么大雨……”
苏嘉丽哭了：“心心最怕打雷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找啊！”
此时三个人慌了神。
赵倾城被大雨困在公园的亭子，一看手机都五点多了，回不去，还是心里有点着急，想想妹妹在一个陌生的家庭，不知道怎么样了。忽然电话响了，赵倾城一看是爸爸。
“喂，爸，我被困在……”赵倾城说到一半就被赵广胜的话吓的说不出一个字。
“倾城，心心不见了，你快帮忙找找。”赵广胜急忙挂掉电话。
赵倾城挂掉电话，顾不得倾盆大雨，跑去林小映的家，没有，在跑去倪飒的家，还是没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倾心还是没有消息，一家人疯狂的奔走在杭州的大街小巷，“心心，心心~”赵广胜，苏嘉丽，赵大民没有办法，只好从赵大民的家里分两头出发，苏嘉丽和赵广胜越走越远，周围的建筑物越来越少，雨还是没有停下来，时大时小，苏嘉丽扔掉雨伞，四处寻找。
“心心~心心~你到底在哪里？”苏嘉丽哭着喊着，赵广胜抹了一下被雨冲刷的脸庞，定睛一看，远处有一堆……
“嘉丽，那，快看那边……”赵广胜过去拉住几近崩溃的苏嘉丽，两个人跑过去一看，赵倾心被泡在水里，雨继续下着，越来越大，再晚来一会儿，赵倾心会被淹没在这水坑里，估计是一不小心摔倒在了坑了。
赵广胜立刻抱起赵倾心，苏嘉丽摇晃着，喊着，赵倾心一点都没有知觉。“快，去医院。”赵广胜四处看看，朝前方跑去找医院。
这里比较偏僻，离市中心很远，还好有一家卫生所，赵广胜赶紧跑进去，医生只是做了临时护理，说只是被雨淋着了，没什么大碍。夫妇俩放心了，给赵倾城打电话，让他找个车过来接他们，苏嘉丽很不情愿地通知赵大民，心心找到了。
回到家里，赵倾心不愿意说话，苏嘉丽熬了姜汤，赵倾心喝了之后就睡下了。赵大民很不好意思，他不知道第一天就闯出这样的祸，只好一个人先离开，第二天一早再过来。
赵倾心早上起来的时候，要张口说话，可是，没有一点声音，她使劲咳嗽几下，还是没有声音。
“啊……，咳咳……”苏嘉丽听到咳嗽声，知道倾心醒了，赶紧到房间去看看。赵倾心看到苏嘉丽进来了，伸出手，要抓住苏嘉丽，苏嘉丽立马上前：“心心，怎么了？”
赵倾心又咳了两声，抓住苏嘉丽的手，苏嘉丽看着赵倾心，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赵倾心指着喉咙，“啊……啊……”但是就是出不来声音。
苏嘉丽慌了：“心心，你的声音……”苏嘉丽跑出房间，“老公，你快过来。”客厅里的赵广胜和赵大民以及赵倾城都跑了过来，“心心的声音……”苏嘉丽睁大了眼睛看着赵广胜。
“快去医院。”赵广胜背起赵倾心，苏嘉丽和赵倾城去拦车。到了医院，医生做了全方位检查之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昨晚不送过来？”谢医生说，“昨晚就在发烧，你们……”
苏嘉丽差点瘫坐在地上，幸好被赵广胜扶了起来：“我女儿到底怎么了？”谢医生说：“本来就是用嗓过度，再加上大雨，她在雨水中的时间太长了，晚上发烧，导致，声带受损严重，先观察一段时间吧，看看声带还能不能恢复。”
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打在每个人的身上，赵大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头快要埋在地下了。
苏嘉丽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赵广胜说：“是我疏忽了，应该来大医院的，怪我……”苏嘉丽疯了一样双手捶打着赵广胜：“你还我女儿，还我……”赵倾城拉住妈妈的手，此时的他脑子里也是一团糟，内心痛苦，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赵倾心流着眼泪，用被子蒙住头，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绝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