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那日对你二人下手的刺客，”墨尘居高临下，扫视那些横七竖八趴了一地的鬼魂，“大人可否亲手诛灭。”
墨尘这次喊了尹音“大人”，语气和神态都十分认真，尹音看着满地的鬼魂，残缺不全的身上套着枷锁，满脸的恐慌，争先恐后地朝她爬来，伸手抱住她的腿，抢着亲吻她的鞋尖。
不难想象，墨尘对他们做了什么。
“大人无需担心，该说的，在下都已让他们吐了出来，”墨尘不急，继续道，“至于不该说的，恐怕需要您来了结了。”
尹音赶紧退了几步，甩开缠着自己的鬼魂，连连摆手道：“他们和我一样，以前是人，死了是鬼，要我杀他们，我……我做不到。”
“他们听见你对茯苍的坦白，知道你已无心杀他，也知道你的痛楚会转嫁给他，”墨尘从众多鬼魂中走过，朝尹音走来，“他们若是去了下面，你可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尹音被墨尘逼得步步后退，被鬼魂绊倒，跌坐在地。
“地府花了千年的时间，都不曾找到茯苍的软肋，若是知道世上有这样一个羁绊……”
“他们会抓我回去，通过折磨我来控制茯苍……”尹音猛然抬头，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她很有可能因此失去自由和未来。
墨尘眯眼暖笑，伸手拉尹音起来，道：“用你的金墨，做该做的事。”
尹音从怀中掏出黝黑镶金的小镰刀，稍一动念，钥匙扣大小的金墨，便幻化成一人多高的大镰刀，刀锋寒光隐隐，鬼气森森。
紧紧握了握金墨，尹音几次想要斩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是因为善良什么的，纯粹是因为觉得不该。
“尘，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尹音低头道，“可是我始终觉得自己还是个人，即使经过了这些事，我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人，如果你觉得我是伪善，是矫情，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想有一天能够回到阳光之下，却没了做人的资格，与其像鬼一样地做人，我更像像人一样地做鬼……”
她真的受够了，这几天的遭遇不断地蹂躏她的世界观，已经十分力不从心了。
“我自认为没有办法承担重振三殿的力量，或许你也可以少在我身上花费时间，天下比我更适合你辅佐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如果你知道解除侍魂的方法，也可以……”
“在下觉得你很好，你的心，依旧是人，这真的很好，”墨尘打断尹音的话，将她揽进怀里，他本就无意逼尹音动手，只是想看清尹音是否是伪善之人，毕竟此次择主有些贸然，相处之道还是得基于了解之上。
尹音抓着他的袖子，靠在他的肩上，墨尘轻轻拍打她的脊背，道：“你只管做好自己，就让在下替你做鬼便好。”
墨尘一手将尹音的脑袋按在胸口，一手接过金墨，寒光扫过，魂哭鬼啸，十六只鬼魂眨眼间灰飞烟灭。
又等尹音冷静了会儿，墨尘道：“想去探望茯苍吗？他在第七层。”
尹音点了点头，偷偷抹了把微润的眼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