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横了一天的太阳,已变成一个金红色的圆球,蹲在西边的山顶上休息。原先葱翠欲滴的群山,此时也变成了紫褐色。
赤兔马驮着我在夕阳的余辉中在大道上风驰电掣般飞奔。
赤兔马驰到一座青草密布的小山岗上,我四下打量,地势平缓,适合在这儿小憩,便勒住马缰翻身下了马,拍拍赤兔马的脑袋对它说道:“小红啊,你也累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山岗上歇一宿,明天再上路。”
赤兔马仰起头来“咴溜溜溜”一声长嘶,好象对我说:“好啊,主人对我可真好。”
我放松马肚带,任赤兔马在山岗上尽情饱餐。
我在离马儿不远的地方坐下,歇了会儿,从包袱中取出鞍辔店老板相送的水和干粮准备吃些,吃了两口,却没有食欲,把干粮复又放回包袱里。打开皮水袋喝了几口,若有所思的望向西方。这时,太阳已从西边山顶坠了下去,落日余光从一个山凹**出来,形成一道细长的红线。
那道艳丽的红线真像喷射而出的鲜血。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父母亲人倒在血泊中的情景。
我怔怔的望着那缕残阳余光,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懑悲伤在心头激荡,心道;“父王、母后、王兄,那抹残阳不就是您们的鲜血么?远霄一定杀了格罗风和段俭魏替您们报仇!”悲愤之下,手上自然而然的生出惊人的力道,握在手中的水袋在重力挤压下,里面的水“噗”的一声全被我挤了出来。
喷出的水珠溅得我满头满脸。
清凉的水珠溅在脸上,我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扯起衣袖揩擦脸上的水珠,转头间,看到有个少年向我所在的山岗奔来。
那少年身上负着个不小的包袱,却还能奔行如飞,看上去是个身有武功之人。奔到面前,我才看清少年的腰间还挂着一柄柳叶弯刀。
那少年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瓜子脸,娥眉凤目,笋鼻小口,怎么看都像个美女……可人家身上明明穿着男装:灰色的帽子,浅蓝色的长衫,青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靴,腰间还系着一条紫色镶黄边的锦带。从装束上看,是个书生。
我心里有些纳闷,不自禁的往上挑了挑眉头。
我打量着向自己跑近的蓝衫少年,许是奔得急了,只见少年双颊绯红,细碎的汗珠从光洁的前额直淌下来。
少年喘着粗气飞快的打量我一眼,旋即低下头,微一迟疑,又向我迈近几步。左右看了看,向我抱拳道:“不知仁兄在此有何贵干?”声音很是娇脆,吐字如珠。
我心里暗奇:“这少年说话的声音更像女孩。”又想:“谁没事会女扮男装。许是我多疑了。”看到少年跟自己见礼,也起身抱拳答礼:“不干什么,在此牧马而已。”
那少年看着我的脸“噢”了一声,也不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抱拳说:“在下姓柳,敢问兄台贵姓?”
我答道:“免贵姓蒙。”
姓柳少年:“哦,原来是蒙兄,失敬失敬。听蒙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我正要回答,忽见山下有六条人影飞快的往这座山岗奔来。我心里犯疑,看了看姓柳的少年,又看向那些飞奔而上的人影。他们是什么人?和这少年是什么关系?
奔向山岗的那六人也看到了我和姓柳的少年。
姓柳的少年也看到了飞奔而前的那六条人影,缓缓转回身去,语气冰冷的说道: “小爷闯荡江湖多年,什么险路没走过?用不着各位如此忠心一路护送。”语气极不友善,很显然他们不是一路人。
来者五男一女。五个男人中有个秃头老者像是这些人的头儿。那女的长相一般,肤色微黑,身材偏瘦,没xiong没臀,就如常见的中年村妇,并不招眼。
五个男人的年龄阶层是一老两中两青。
听了姓柳少年的话,一名中年汉子表情阴冷的哼了一声,用公鸭嗓回道:“姓柳的小贼,别得意太早。我们一路追踪,就是来送你去阴曹地府报到的。”
那公鸭桑的中年汉子口中说话,丝毫不落人后。片刻之间,六人已奔到少年面前。
六人呈扇形散开,围住了姓柳的少年。我和姓柳的少年相距不过五尺,自然也被围在了其中。
那秃顶汉子用犀利的目光扫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姓柳少年:“小贼,这小子是你的新相好吗?”
我一愣,没弄明白秃头汉子的意思:“这老家伙在说什么?”又想:“自己跟那少年都是男的,什么‘新相好’?莫非这老头眼花得男女都辨不清了?”
听了秃头老汉的话,姓柳的少年登时满脸通红,怒声骂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上来就满嘴胡话!我们也是刚刚才认识的,哪里冒出的相好?有话就冲我说,莫要扯上别人!”
公鸭嗓中年汉子“喋喋”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用推脱,是与不是都不重要。”言下之意,他们根本就不将我当盘菜。
秃头老汉又看了我一眼,对姓柳的少年说道:“年纪轻轻的,做事竟然那样歹毒。章隆打不过你,吓吓他将他赶走也就是了,干嘛非要杀死他呢?”
姓柳的少年“哼”了一声,说道:“章隆带那么多人对付小爷,小爷出手若不狠些,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么?”顿了顿,又说道:“你们真是好不怕羞,有本事的话,就把货从别人的手里夺过来呀,货在别人手里的时候,也不知你们这群王八将头缩在哪里?等我把货搞到了手,却巴巴的跑来想分一杯羹,江湖上的朋友真会把你们当作大英雄大豪杰的!嘻嘻。”姓柳的少年说话又快又损,直把那秃头老汉说得怒不可遏,却又无话可说,紫涨了脸狠狠的瞪视姓柳少年以此泄愤。
姓柳的少年口齿伶俐,得理不饶人,一席刻薄讥诮把秃顶老者带来的一干人气得说不出话。
过了片刻,公鸭嗓中年汉子最先发飙,指着姓柳的少年嚷起来:“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你们周家的大人把你惯得越来越不成样子啦,我要问问你的三个外公去,是谁教你这样蛮不讲理的?”
姓柳的少年小嘴一撇,说道:“切,黄大憨你这算什么话?道理是要双方都讲才讲得通的,光我一个人讲道理有什么用?当初章隆带人在镇上跟我动手的时候,他们和我讲道理了吗?”
秃顶老者很是气恼,却又想不到反驳的理由。他“嘿”的一声,右掌呈刀状向身旁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杆削去,树杆拦腰折断应声而倒。
姓柳的少年乜斜了秃头老汉一眼,冷笑道:“哦哟哟,秃鹰风老前辈真是好功夫啊,竟奈何得了一棵小树。你老功夫好小爷早知道了。不用再卖弄。要真想显本事,可以到快刀山庄找我的三个外公比划比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