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走廊上停驻了片刻,听得李若寒和王菲儿在说私房话,笑了笑,信步往楼下走去。刚到客栈门口,却看到表哥提着一坛酒从外面进来:“怎么?要出去?”
“没有,只是随便走走。”我摇了摇头,看着表哥手里的酒问道:“犯酒瘾了?”
“我也没酒瘾,但我们哥俩相聚总得小酌一杯吧?”表哥掂了掂手里的那坛酒,低声道:“客栈里的酒简直没法喝,喝酒跟喝开水一样。这可是我专程到酒店里买来的十年佳酿。”
吃过饭后表哥就出去了,我以为他去解手,没想到他会跑到酒坊去买酒。
我们一边说话一边往楼上走。
回到房间,表哥陆啸风与我一边品尝醇香四溢的十年佳酿一边谈论武林中事。
从表哥口中得知,冰火邪神的四大弟子复出江湖,接下来的武林将会是刀光剑影、杀戮不断的武林。
四大疯魔生性凶残,加之失去理性后不分正邪,见人就杀。谁惹上这四位尊神,就是阎王老爷也保不了你。
很早以前我就听说梅山派和天山派跟冰火邪神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死仇,四大疯魔复出,天山派和梅山派将首当其冲。
三十多年前两派弟子被冰火邪神和四大疯魔凌¥辱至死,白眉圣母、金燕仙子联手,率门下武艺精湛的女弟子(在此之前两派都不收男弟子)前去讨伐,结果铩羽而归。
那一次,前去讨伐的两派精英并没有找到冰火邪神,只是跟冰火邪神的弟子四大疯魔干了一仗。如果遇到冰火邪神,结果将会是怎样?简直无法想象。
时隔五年,武功造诣突飞猛进的金燕仙子和白眉圣母再次联手去讨伐冰火邪神。这次倒是碰上了冰火邪神,但两派精英仍然不敌冰火邪神师徒五人。金燕仙子和白眉圣母为了保护门下弟子不受伤害,两人差点命丧冰火邪神之手。
两次讨伐两次落败,这是金燕仙子和白眉圣母永生难忘的奇耻大辱。
伤好后的金燕仙子改变门规,开始物色类拔萃的男孩为徒,期望着有朝一日有个顶天立地的男徒为本派雪耻。
陆啸风就是在金燕仙子和白眉圣母跟冰火邪神两次对决两次落败后拜入金燕仙子门下的。金燕仙子只收了陆啸风一个男弟子,但徒孙辈中的男弟子逐渐增多,李若寒便是众多男弟子中的一个。
天山派掌门白眉圣母没有收男弟子,跟冰火邪神对决落败的两年后,白眉圣母在一次出行中神秘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表哥叹道:“唉,当世七大武神中的摩尼和尚隐世多年,想请他出山主持正义是指望不上的了。天魔老怪本是邪教之人,她更不会站出来为武林伸张正义。四大疯魔之所以成为四大疯子,全拜千面毒王所赐。冰火邪神恨千面毒王入骨,本可以拉拢此人跟我们一起对付四大疯魔,但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找到她。白眉圣母又失踪多年,天山派再无高手。眼下能站出来为武林主持正义的只有令师无量神君和恩师金燕仙子了。武林浩劫啊。”
听了表哥的话,我才明白半年前金燕仙子上灵武山不单单是告诉我五诏被格罗风所灭之事,原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跟师父无量神君商量。
“表哥你也不用太悲观。”我劝表哥道:“都说冰火邪神和四大疯魔很厉害,也没有几个人见识过他们的真功夫。以恩师和仙子前辈的功夫,未必就会输于冰火邪神师徒五人。何况还有我们灵武派、梅山派的第二代弟子呢。”
“以你现在的功力,或许能跟四大疯魔一较高下,但以我的功力,根本就不可能跟四大疯魔中的任何一位打成平手。”表哥忧形于色的说道:“我恩师和白眉圣母曾联手跟冰火邪神和四大疯魔打过,但都败在了冰火邪神的手下。现在也不知四大疯魔的武功增进了多少。据我所知,你的五位师兄没有一位功夫及得上你。唉,能力越强,责任也就越大。你现在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哟。”
“走一步算一步了。”我笑道:“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强。”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表哥,听说段俭魏的妻子哈达拉姆是白眉圣母的关门弟子,此人武功怎样?你见过她吗?”
“没见过。”表哥神色凝重的说道:“既是白眉圣母的亲传弟子,应该差不到哪儿去。远霄,国恨家仇虽然大过天,但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四大疯魔,为了团结天山派,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去找格罗风报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我点头应道:“格罗风再怎么可恨,他还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总有报仇的机会。但四大疯魔和冰火邪神却是无恶不作的魔头,当务之急是先为武林除去这些害人不眨眼的魔头。”
“我就知道你深明大义。”表哥道:“天山派再怎么不济,还是我们最可靠的盟友。如果你杀了哈达拉姆,天山派的那些女侠很有可能与我们反目成仇……”
又谈了一阵,表哥从怀中摸出一张颜色发黑的牛皮,郑重其事的对我说:“表弟,表哥想求你件事。”
我瞟了一眼那张黑黢黢的牛皮,也不知上面有什么东西。听得表哥如此郑重其事,料想上面必有重要秘密。我说道:“什么求不求的,我们兄弟之间还用那么客气?说吧,只要兄弟办得到,就是赔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看看吧。”表哥把那张牛皮递给我:“这是一张藏宝图,是我无意中得到的。如果能寻到这批宝藏,我们抗击吐蕃的大业就多了几分胜利的希望。唉,现在内乱未平,外患又起。这大唐朝廷被杨国忠兄妹弄得乌烟瘴气,现在民不聊生,国库空虚,玄&宗皇帝也拨不出什么军饷。如果你能寻到这批宝藏,我就拿它用作抗击吐蕃的军饷。”
我接过那张牛皮仔细揣摩:“从图中所标的文字上看,这宝藏应该埋在离当今长&安不远的地方,详细地址是东大将军府。可这是大隋时的地点呀,距今已有近两百年时间了,这东大将军府究竟在哪里呢?”
表哥道:“本来我是想亲回长&安去探查的,可我军务缠身,无法遂愿。如果你探到宝藏所在,请你取出这批宝藏后想办法把它护送到四&川。为了这批赈灾之资能尽快解决灾民的温饱,我和李若寒得先回四&川,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派人到长&安接应你。”
“好的,你们一路上要多加小心。”我被表哥的忠肝义胆所打动,一腔热血在周身沸腾,说道:“我把赤兔马送给你,你可以早些把这批赈灾之资送到四&川灾区去应急。”
“不不,”表哥连忙推辞:“赤兔马是你心爱的坐骑,我怎能夺人所爱?你远涉长&安,路途遥远,没有一匹马代步怎么行呢?再说了,我们有三个人呢,这匹马谁来骑?”顿了顿,又笑道:“如果不是你的那个小朋友用计盗走李若寒和王菲儿所筹措的赈灾之资,我们表兄弟还真凑不到一起呢。你的那位小朋友是有过也有功,于公有过,于私有功,对于我们兄弟俩来说,她可是我们的恩人。你说是不是?”
听得表哥如此说,我想了想,笑道:“你说得没错,她盗了募捐所得赈灾之资,那是她大大的不对,可是她不盗走赈灾之资,请了你这个大唐总兵来,我们兄弟俩今生今世都恐怕很难再见上面了。她是灾民的罪人,却是我们兄弟俩的恩人。”
表哥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眼里涌起一层薄雾:“谁说不是呢?天可怜见,打发柳姑娘引得我们兄弟相见。”
见表哥动容,我也很是伤感,为了避开那些沉重的情感包袱,我岔开了话题:“表哥,闲话不多说了。事情紧急,你骑马赶往灾区快些。”
表哥还在推辞:“不不不,你远涉长&安路途遥远,没有马代步怎么行呢?”
我诚恳的说道:“表哥,现在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正处于饥寒交迫中煎熬,你就别再推辞了,赤兔马还是你骑着去。你的事比我急,宝藏非朝夕间就可以寻到,可你的这二千两金子却事关几百万灾民的衣食问题。慢说这宝藏能不能寻到,就是寻到了,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表哥想了想,终于答应:“你说得也是。但夺你所爱,为兄终是心里不安。”
我板起面孔:“不就是百两银子买来的一匹马么?我们兄弟俩谁骑不是一样?你别再婆婆妈妈的了,再推辞我可真生气了。”
“那好吧,你到四&川后我把它还给你。”
“你征战沙场得有一匹好马,这赤兔马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它这辈子是跟定你了。”
“好好好,我就收下你的这份厚礼。我给你拿些盘缠。”表哥边说边从包袱中取出二百两银子递给我:“愚兄也不多给,这点银子你拿去作零花吧。”
“这怎么可以?盘缠我自有。”我坚不肯受:“在绝谷中从巨蟒腹中取出了好多金银首饰,还有玉佩玉镯,足够我花销了。这银子还是你留着自己用吧。”
“虽是这样,但公私还得分明。”表哥坚执要给我银子:“兄弟归兄弟,你这是为万千官军、百万灾民办事。既是为公,就得按规矩办事,这银子你无论如何得收下。如果你为抗击吐蕃的大唐将士寻得这批宝藏,那可真是大功一件。当然,事隔几百年,宝藏也许不在了,但寻一寻总没坏处,你说是吧?”
我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盘缠我只收一百两,另一百两你拿回去。这也算是公事公办了。”
表哥见我坚不肯收,只好收起了另一百两银子:“好吧。就当是你捐给灾民了。我会让将士们用这一百两银子给灾民多施舍一顿粥。让他们记得你的好。”
我笑道:“不用这样,我也不是沽名钓誉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五人吃过早饭后,在客栈外分别。
柳亚馨看了看表哥陆啸风,有些尴尬,低着头对表哥陆啸风说道:“要不是陆大哥到来,差点误了大事,都是小妹不知轻重,才惹了这天大的麻烦。”
李若寒笑着说:“都是我和师妹一时疏忽,才让柳姑娘钻了空子。我们只防着风飘红的人,没想到金子却被柳姑娘来了个顺手牵羊。师妹当时都急得哭了,柳姑娘真是好手段。”
王菲儿白了李若寒一眼,争辩道:“谁哭了?你才哭呢。一个大男人,连个女孩子也防不住,羞是不羞?还好意思编排人?”
李若寒避重就轻:“啊哟,柳姑娘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我栽在她手里也不冤了”
王菲儿还要再说什么,表哥陆啸风拦住了她的话头:“好啦好啦,有什么话留着你们在道上说吧,反正我得先走。”
王菲儿脸上一红,赶紧转过头去。
表哥笑着对我和柳亚馨说:“远霄,柳姑娘,你们多保重。”
“表哥多保重。”
表哥看着我说道:“远霄,等事情有了眉目。你就带个讯息给我。”说完,扬鞭策马而去。
李若寒和王菲儿也和我道别:“蒙大哥,后会有期!”
我也抱拳和他们话别:“后会有期!”
王菲儿一边走,一边回头向我挥手。
出于礼貌,我也向王菲儿挥手。
柳亚馨见了,心里老大不舒服,“哼”了一声,说道:“那么难分难舍,为什么不求菲儿妹妹留下来?”
我一怔,不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见我不言不语,柳亚馨更加恼怒:“留下那菲儿妹妹,你们不就可以双宿双栖了么?你这个梁山伯有祝英台常伴身侧,也不用忍受那无尽的相思之苦。”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为这个生气。”想到这里,不由得笑出声来。
柳亚馨瞪了我一眼:“你笑什么?”
我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笑什么。”
柳亚馨忽然哭了起来:“人家菲儿妹妹是有人牵挂有人陪。我便是那无人牵挂无人疼的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