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瀑布边,一个身穿仙衣长裙的女孩子挥剑起舞,一手持剑,一手成诀。风吹树动,剑气形成一道淡红色的光,光略过的地方树叶纷纷飞落。她持剑断水,水珠飞溅,一转身,剑从手中脱落,飞往瀑布之上。女孩唇边露笑,变换了一下手印,剑在空中飞舞旋转几下自动回到旁边剑鞘之中。
“好棒!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了!”苏均瑾吃着从刚过来的那个小镇上买的白糖糕说。
“看来那次在拍卖会上买的剑谱和心法不是假的。”柳雨轩也是难抑兴奋之色,转过身来走向苏均瑾。
苏均瑾自觉地把白糖糕分给柳雨轩,说:“真的假的倒是还不能确定,不过看来总归是没有害处。天快黑了,今天还赶路吗?”
“再走一会儿吧,不过今天是住不成店了,我们还得露宿。”柳雨轩收好东西说,“明天就出北国了,我们还得找出海的船,听说去北冥的路上有一个小岛,上面人烟稀少,但却有一家非常有名的店,做尽天下生意,我们可以去兑换一下货币。”
苏均瑾对柳雨轩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这一路上的大小事务都是柳雨轩在管着,她就是被照顾着,偶尔还会被柳雨轩不怎么狠的教育一番,二人同行甚是和睦。
苏均瑾以前就知道她这个妹妹心眼不坏,天资也可以,这段时间的相处,总是照顾着喜欢乱来的苏均瑾,居然成熟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柳雨轩的神态和苏均環有些相似。
“大概我就是太难伺候了,所以每一个伺候我的都会这么好脾气吧。”苏均瑾心里暗喜,她要柳雨轩同她一起出来的这个决定简直英明!
柳雨轩把一部分行李和她的佩剑收进铭玖戒,剩下一些一半分给苏均瑾,一半自己拿着。她当然知道放进铭玖戒最轻松,奈何苏均瑾借口手里没点东西不舒服,总要拎着点什么。
海边小镇由于航海业发达,发展得还不错,这全归功于柳云沐特地下旨支持航海的发展。若不是强国,国君不会自信到有此一举。
“我们错过了最早的船,下一艘傍晚才发船。”柳雨轩看着太阳说,“大概要再过……”
“四个时辰,现在是春天。”苏均瑾说。
柳雨轩有些崇拜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好妹妹,你眼中的我除了会喝喝酒迷迷路之外,真的什么都不会了吗?”苏均瑾的表情真的非常伤心,“我到底是苏桦姐姐训出来的人,基本的生存技能还是有的。”
柳雨轩尴尬地笑了笑说:“其实就凭迷路这一点,就可以否定你所谓的生存技能了。”
苏均瑾刚要教育柳雨轩说话不能太直白,却被一群吵吵嚷嚷的人给吸引了目光。
“少爷,少爷,您不能这样!”
苏均瑾一听就知道又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为着什么事闹情绪了,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判断出来是因为她苏均瑾也没少让人闹腾,不过那是她十岁左右才会做的事了。
一个青衣少年冲过来,看起来跟苏均環差不多大,长得倒也眉清目秀蛮耐看,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就像是在做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一般。
“逃跑都能跑得这么苦大仇深,在下佩服。”苏均瑾不由得感叹。
“你们都回去!再敢往前一步,我打断你们的狗腿!”少年面若寒霜,冷冷地威胁道。
柳雨轩似乎也联想到了苏均瑾叛逆时候的样子,用一副了然的神情看着苏均瑾。
苏均瑾连忙解释说:“你可别误会了,我虽不受管教,却也没这么狠过!连狠话都没放过。”
柳雨轩一脸怀疑,轻轻地说:“哦?”
“我可没他跑这么慢,还得回过头来威胁人。”苏均瑾无奈道,“再说了,谁的腿不是腿?自己犯错非得打断别人的腿,还有没有人性啊!”
少年刚好离到苏均瑾她们挺近的地方,苏均瑾说话又很不注意地没放低音量,看少年轻蔑地往这边看了一眼,柳雨轩就知道他已经听到了。
“少爷,今天你大喜的日子,老爷和夫人都在等着您去跟关家的小姐拜堂,您这连喜服都没换……”一个家丁焦急地都快要哭出来了。
“再怎么着急,在这么多人面前把自家家丑如此直白地讲解给所有人听,也活该被打断狗腿。”苏均瑾不想再被轻蔑地看一眼,这次连声音都没出,只是在心里想。
“你们回去吧!今天这堂,我是不会拜的!”青衣少年高傲地宣布。
“不拜堂你早说啊!非得赶在成亲这天所有人都等着了,你出来搞这一出,是要让谁下不来台?人家姑娘做错什么你这么不给人留面子?”苏均瑾继续想,不过想得太激动了,竟然轻声说出来,看样子别人是没听到,不过柳雨轩却看着她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少爷,您这么做……”几个家丁非常为难的样子。
青衣少年的愤怒写得满脸都是:“我这么做怎么了?我做错了吗?”
“嗯!”苏均瑾非常诚恳地点着头。
语言加上动作都出来了,苏均瑾很自然地引起了那个青衣少年的注意。他看着打扮朴素的苏均瑾,先是严厉又是轻蔑,最后居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人又开始吵吵闹闹起来,看样子是又来人了,这次来的人派头还不小,一身暗红色的绸缎礼服,颔下短须略微浓密,打扮得十分华贵,一步一步都走得相当有气势。
“老爷,少爷他……”家丁见是主人来了,慌忙低下头行礼。
这位老爷开口命令道:“逆子!还不快回去换喜服!”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青衣少年嘲弄似的说,“而且她就在这人群之中。”
苏均瑾没想到居然有此转折,朝柳雨轩挑了挑眉,意思是有好戏看了。
“你说什么?”这位老爷要是修为够高,恐怕现在能地动山摇了。
苏均瑾虽看得趣,却对这父子两个几乎相同的说话风格毫无兴趣,只专注看剧情发展。
“而且……她已经怀了我的骨肉。”青衣少年一脸“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
这剧情发展到这个地方,苏均瑾觉得实在是……太棒了!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她现在非常愉悦。再回头看看柳雨轩,她对这种不合礼仪的行为显然有些反感,却也没表现得明显,毕竟有好戏谁不想好好观赏?
“是谁!”那位老爷厉声问,显然已经被激怒了。
对哦,是谁这么倒霉,清白没了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情郎揭露一遍?苏均瑾也很是好奇,不过她总觉得自己这种好奇有点不人道。
“你,过来。”少年冲苏均瑾勾了勾手指说。
事情发展的太快苏均瑾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顿时目瞪口呆,这人是想干什么?他是想干什么?苏均瑾望向柳雨轩求解,柳雨轩用同样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她,表示自己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似乎对苏均瑾的表现不满意,他径直走过来拉着苏均瑾走出人群。看着所有人都在看她,苏均瑾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
“这才应该是你们未来的儿媳妇,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青衣少年抓着苏均瑾的肩膀说。
原来如此……个鬼啊!只是单纯地想看场戏罢了,就这么平白被毁了清白!苏均瑾不是规矩的人,但好歹是大家闺秀啊!苏家嫡长女,长岛仙士孙珂唯一的女儿,北国公主柳雨轩的亲姐姐!
苏均瑾用眼神对青衣少年说:“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别说话,如果不想后悔的话。”青衣少年低声说,这威胁带着杀意,看来是真的。
苏均瑾又无语又嘲讽地笑了一声,她不说话只动手可以吗?
苏均瑾看了看那位老爷充满血丝的双眼,又看着惊慌失措的家丁们,再看看同她刚才表情差不多的没什么关系的人,最后看着柳雨轩。
柳雨轩表情庄重,像是在说:“做什么都好,留他一命。”
苏均瑾抬起右手就是一拳,只一拳,青衣少年毫无防备地被打飞到路边。
“雨轩,你知道我这是最轻最轻的了。”苏均瑾对柳雨轩说。
柳雨轩点点头表示了解。
苏均瑾不顾旁人惊愕的目光,走到趴在路边的青衣少年旁边蹲下,她看着眼睛中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但一脸错愕的少年,缓缓扯下自己的发带。
“你要做什么?”少年被打得暂时站不起来,对苏均瑾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警惕。
苏均瑾眉间跳了跳,逃个婚而已,闹这么大一出,还把她这个路人给搅进来了,不好好惩罚一下苏均瑾都对不住他的脑子。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苏均瑾用发带把他的双手一圈一圈地缠上,打结,捆得结结实实的。然后苏均瑾提着青衣少年走到他爹那边去,由于苏均瑾不如他高,所以整个姿势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清奇。
“带回去吧,想跟谁拜就跟谁拜。”苏均瑾没好气地说,“书没读好就回去好好读,病没治好药就别停。闲着没事就别放出来祸害苍生了。”
那位老爷皱着眉头问苏均瑾:“你可真是……”
“请千万别误会,洗脸再麻烦,这脸我也还得要的。”苏均瑾有气无力地说。
青衣少年表情一直没变,恶狠狠地说了句:“我记住你了。”
苏均瑾笑了笑,被他记住有什么难得的吗?相比之下他先记一下伦理纲常才是要紧事吧!
“女侠,不知该如何谢你。”那老爷看起来倒像个懂礼节的人,吩咐手下人把儿子带回去后便过来对苏均瑾说。
谢?大户人家都是要脸的,就算给他们解了燃眉之急也是没给留面子,这种谢怎么也不能是单纯的,况且就算人家是诚心诚意的,苏均瑾好意思接受吗?那回绝的话该用什么话?苏均瑾又求救似的看着柳雨轩,柳雨轩用眼神告诉她:“自求多福吧。”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苏均瑾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恰当的词语,便说得堂堂正正,大义凛然。
摆平了这边无聊的风波,她们找地方随便吃了点东西,日落黄昏,她们要乘的船要起航了。
船一开,她们就离开了北国,往北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