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石仍旧在用着他独特的方式,报答着养父养母的恩情,回报以地球人类赋予他的丰富情感,无数人在他的救助下重新获得了希望,无数灾祸在他的金芒索下化为无形,小到偷抢大至天灾,只要他看见听见,便会尽全力救助化解,无论大事小事,事事都是在帮助人类。人们从一开始的惊疑猜忌到现在越来越崇拜尊敬,只要有他出现的地方,人群就会欢呼雀跃,虽不致顶礼膜拜,却也都是充满敬仰,但他却总是神秘莫测,来去如风,所有人都想知道他究竟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身份,不仅国内媒体,连国外媒体都闻风而来,甚至,对他感兴趣的已不仅仅是舆论与媒体,好几方面似乎都有一探究竟之心。
所以此刻,高空中有两架军机已经跟踪了他好一会儿,似乎不敢靠近但又不愿放弃,尹天石叹了口气,加快速度向邻国领空飞去,那两架军机在两国领空边界处徘徊几圈后,只得灰溜溜离去。
这样绕了一圈回来,来到莫桑璃住处上空时,就比平日晚了一些。尹天石看了看无人的天台,再定睛向屋内看去,房间里灯亮着,却没有人,心中略有不安,只得向平时一直比较回避的卫生间里看去,这一看,不禁面红耳赤,慌忙转过头,却因转得太急,脚下踉跄,差点没站稳。
卫生间里,莫桑璃刚沐浴完毕,长发松松地挽于头上,擦干了身体,取过睡裙,正要穿上。
尹天石头转向一边,再不敢回头,脸上发烫,心跳加速,禁不住喘了几口气,万万没想到会正好看到这样的情景,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懊恼,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扭着身站着,姿势僵硬怪异。事实上,莫桑璃刚好背对着他的方向,他只看到她赤裸的背部,其它关键部位都没看见,但那白皙窈窕的背影仍是让他面红耳赤,呆站了半晌,心跳仍是异样,忙迅速往高空升去,一直穿过云层,直到身体明显感觉到清冷,才停了下来。
终于感觉到脸上不再发烫了,可清冷稀薄的空气又让他思维十分清明,莫桑璃那美丽无暇的背影始终清晰地萦绕在他脑中,令他的心跳仍无法恢复正常,他懊恼地摇了摇头,想了想,迅速地向飞船藏匿所在的方向飞去,也许和灵师东拉西扯地聊聊天,能够使他脑中不再专注这件会让人面红心跳的事。
刚一接通传感须,灵师便翩翩而来,捋须微笑,说道:“二十五年期限已到,即将回到原星,你可准备好了?”
尹天石一惊:“回到原星?”
灵师点点头:“其他八位长老传人都已做好回到原星的准备,并且很是期待……怎么?”捋须之手停在半空,“你该不会是忘记这二十五年之期了吧?”
这几年在地球上纵横来去,凭借超凡能力御云行空俯瞰天下,尹天石的生活可谓丰富多彩,的确早已将这二十五年之期忘到九霄云外,或者说并不放在心上,此时忽然便近在眼前,顿时心神一乱,刚刚还异样跳动的心渐渐冷却下来。
“在地球上生活了这么多年,那八位原星人就没有一丝留恋之情吗?”尹天石问道。
“他们不像你,与地球人类接触得如此密切,在他们心中,更期待回到原星,回到自己的族人中间。”
尹天石闻言,沉默不语。
灵师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离期限还有七日,你与地球人类的诸多牵绊,可以在这几日内做个了结了。”
尹天石缓缓摇头:“不,我不回原星。”
灵师一惊,无法置信:“你不回去?”
尹天石看向灵师,心中越来越坚定:“对,我不回去!”
灵师怔住,呆了半晌,不解道:“为什么?”
“我父亲已去世,不能再丢下母亲一个人,还有……”还有小璃,我答应了她妈妈要照顾她一生,怎能不遵守承诺?如果我离开,小璃将更加孤独,我又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她?不……尹天石心中更加坚定。
灵师扬了扬眉,正色道:“星卓,你父亲是原星人,夸垩长老是九大长老之首,掌管原星律法秩序,不是这个庸庸无为的地球人类,这只是阴差阳错抱走你的养父养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不必如此执迷不悟。”
尹天石也正色道:“对我来说,养父才像是我真正的父亲,而养母,如果没有她,我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母爱。”
灵师摇头说道:“你若坚持不回原星,可知这是违反了原星律法?”
尹天石不以为意:“既如此,不做原星人也罢!”
灵师大为震惊:“你怎么说出此等话来?在这浩瀚星际中,原星人身份何等高贵,异星人皆尊我们为神族,顶礼膜拜,你竟然想轻易抛弃这尊贵身份,简直让人费解!”灵师有些激动起来,双手在空中挥动着,“更何况,你还是天赋异禀极具潜质的长老传人,只有回到原星,你才能不为环境所囿,施展所长,引领族人,怎可为异星原始的情感所羁绊?再者,抛却七情六欲,是原星人一直所追求并遵守的道德准则,视无欲无求为最高精神境界,而你,不但违反原星律法,还违背了原星的道德准则,你可知如此任性而为的后果?”
尹天石看着有些生气的灵师,认真地说道:“灵师,我知道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器重与培养,但我不是任性而为,的确,做不做原星人,不是由我决定的,但留下来,是我认真思考之后的决定,在这里,有人需要我,所以我不能离开,而原星,我不觉得有人会如此需要我,有我没我都是一样。”
灵师语塞半晌,摇头说道:“你……你血父掌管原星律法,铁面无私,你若坚持如此,他绝对不会因为你是他滴血之子就罔顾律法,任你逍遥于原星律法之外的!”
尹天石沉默少顷,冷冷一笑道:“如果他要勉强我屈从,任他身份如何尊贵,也不如我养父‘庸庸无为’来的珍贵!”
灵师面露不可思议之色,思虑再三,温言劝道:“星卓,此事非同小可,你切不可鲁莽过激,一定要三思而行。”
“我心意已决,灵师,不必再多说了。”尹天石睁开眼,解去传感须,起身离开飞船,驾云而去。
来到莫桑璃住处的上空,已是夜半时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沉沉的春眠里,温暖又静谧。
尹天石缓缓降下,透过屋顶,近距离地俯瞰着睡梦中的莫桑璃。黑暗中,她一头黑发在枕上散了开来,小脸微微侧着,鼻息轻缓悠长,连那两排长长的睫毛都安然而栖,将一对明眸掩蔽,就这样沉沉睡着,一动不动,静若瓷白的雕像,唯唇角微弯,似笑又非笑。
尹天石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有些遗憾此时无法看到她美丽的眼睛。这个星球上无数的美好,都不如你眼中的清澈纯净,此生能这样守护着你,就算做一个“庸庸无为”的地球人又如何?
今天书店有一批新书上架,莫桑璃与同事们一起加了会儿班,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回到住处的路上会经过一座桥,桥下是这城市唯一的一条河,河面很宽,水也很深,但水流平静,在夜色下倒映着两岸的灯光霓虹,别有一番景致。
已经是初夏,夜晚也没那么凉了,河面上吹来的微风温软惬意,轻描淡写地拂去了白天留下来的热与燥。
莫桑璃慢慢走上桥,轻缓的河水在脚下静静流过,两岸的霓虹远远地闪烁,行走在这样的夜色里,平静是最适合此时的感觉。
这座桥是修建了很多年的旧桥,因桥面不宽,早已不通车,只供行人通行,白天来往的行人要多些,到了晚上便十分安静,很少有人往来。
此时,莫桑璃一个人走在桥上,她很享受这样的安静,所以脚步格外地放慢了些。正走着,忽然听到近处传来狗叫声,她以为是身后有人来了,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身后却并无一人,可狗叫声仍不断传来,而且似乎离她很近,四下看了看,又仔细听了下,好像是从桥下传来,她忙靠着栏杆,向桥下看去,不禁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