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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治恶还需用善心 能人亦有无能时

话说方道和历来对于方道治是憎恨大于容忍,不料白玉莲偏又提到这个,加之白玉贵那样一说,顿时火气倍增,棍子抡圆就要来打白玉贵。白玉贵眼见形势不妙,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先拉开自己与方道和的距离;彼时白玉安早丢了手中的两只鸡,虽然也抄了一把锄头,但他自小受到父亲的言传身教,自是不能随意动手,当他看到大哥有了危险,正要上前阻拦,白玉文却一把夺了他的锄头拦住方道和,对后者厉声说道:“这位表叔,你听着:既然你铁了心想动武,咱就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几个人或许今天真的斗不过你们,但是,我不相信你们一辈子都不下这座山,就算你们这一辈子不下山,我也不相信你们的儿女也会在这山窝里面呆一辈子;不是我姓白的吓唬你们,今天我们要是随便伤了任何一个人,先不说我们白家户族能不能放过你们,单我白玉文的朋友兄弟,恐怕也够你们头疼!”方道和一听这话,心里便先怕了,但他嘴上不服软:“我看你横竖不到二十岁,怎么说起话来好像口气大得不得了?”白玉文笑说:“你管我口气大不大,反正我就把话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方道和正暗中寻思是否撤人,一边陈慧香却趁着白玉湘和白玉凤一个分神,一个大步扑来,竟然把白玉莲推倒在地,后背连头撞在墙壁上。白家兄妹这一惊怒非同小可,白玉湘更是手脚并用,跟陈慧香扭打起来。这陈慧香早间虽然不敌白玉湘,但那多半是因为出于心理畏惧和地势劣势,此时一旦到了院坝平地,效果马上就不一样了。彼时白玉凤连忙和白玉翠把大姐扶进屋里,白玉凤顺手抓了灶边靠着的火钳奔了出来,那陈慧香的两个妹妹见状也一起围了上来,虽然各自吃了白玉凤几下火钳,但白玉凤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要被按倒在地,白玉安见状不妙,也顾不上防备方道和等三个男敌了,但他总不能对两个女人下手太狠,只好急忙拨开那两个女人,护在白玉凤面前;陈慧香的两个妹妹似乎万没料到这个小伙真会出手,一时反而愣在原地。白玉凤眼看二姐劣势渐渐明显,便马上去给白玉湘帮手,两姐妹前拉后扯,又是拽胳膊又是抱大腿,几个天衣无缝的配合下来,就把陈慧香的强大攻势化解了。那陈慧香一边在心里骂丈夫和妹妹妹夫不中用,一边又不敢接着耍横,只是气呼呼的红着脖子欲言又止。众人正互相防备着,却见白玉翠从屋里跑了出来,口里只是叫说:“二姐跟大哥赶快来看下大姐!”白家一众听闻此言俱都一惊,连忙钻到屋里视看白玉莲。方道和一看事情闹大了,叫了妻子等人就要走人,白玉贵却横在他们面前,厉声说道:“干什么?伤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方道和正要答话,却见白玉贵身后的小路拐角处转过来一个难以估计年龄的老者,那老者大概听到了白玉贵的声音,当时便接着问:“谁受伤了?”白玉贵听到声音回身便看,见是一个老者:虽然胡须皆白,但是脚步稳健,腰杆板直,肩上还挎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木匣子;白玉贵因怕方道和暗中加害,打量完毕之后又去注意方道和一众了。彼时方道和等人也在打量这个老者,正自纳闷,那老者却以看似随意弱气实则暗劲十足的一拨,几乎是把白玉贵推了个趔趄,然后故伎重施,又推开方道和几人,看那架势似乎对于方宗瑞家的构造十分熟悉一般,直接就进屋了。当下众人都很惊奇,彼此之间的敌意仿佛也削弱了许多;白玉贵摆正身子拦在路上,心里正担心着玉莲的安危,猛觉背后又被谁推了一把,而且这一推力气也是不小,虽然不像刚才那样打个趔趄,但好歹是被推到路边去了。至于方道和把来人一看,顿时倒吸一口长气,因为接着来的,正是赵术士,方道治和方宗兆以及方道贵四人。方道和一众眼见对方人数阵势陡增一倍,顿时没了刚才的威武霸气,俱都自觉让开道路,连动也不敢乱动了。彼时方道治经过方道和面前时,只是狠狠地看了后者一眼,方宗兆则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人也没有进屋,而是和白玉贵一起拦了方道和等人的去路;至于方道贵,似乎早就知道方道和的来意,只是站在后面看着方道和说不出话。却说当时情况危机,大家也顾不上什么客套礼仪问候了,彼时前文所述的那个老者早已拨开白家兄妹,正给白玉莲切脉,看那凝重脸色,显然情况有点不好了。那白玉湘早就盼着大姐生个小孩出来,自己也就当成自己的孩子心疼了,此时不免略显焦躁地问赵术士:“老爷爷你怎么不赶快给配点草药?这个人是谁?”赵术士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片刻过后,那个老者缓缓说道:“眼下问题不是过于严重,只是胎气惊动,淤血难散,加上大人本来心里有股怨气,先喜后悲,情绪又不稳定,体质也是先强后弱;加之最近日晒较强,地气偏阴,只怕早产是难免了。”众人听闻此言,依然忧色满面。却听赵术士问那老者:“师兄,方家老哥说起来也是我的恩人,前番修建华佗庙也多亏他出了一份大力;我原先在师兄面前确实有点过分,但是这回我求师兄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好歹保住这个娃子。”那老者说:“咱们这些旁门左道跑江湖的郎中,历来名声就不好;虽然师傅说过看病救人是我们这行的本命天职,但是眼下关系到两个人的性命,只怕就算我有心帮忙,人家未必就信得过我。”赵术士被这么一说,便侧脸去看方道治。彼时方道治心里没底,又怕白玉莲万一真的有个不好,以后怎么跟方宗瑞交待,因此一来不免脸有犹豫之色。众人正不知如何才好,一边白玉湘对那老者说:“老先生只用这么一会儿切脉,就能知道这么多根由,想必用药这块绝不会错。我大姐的脾气性格我知道,你只管该怎么治就怎么治,我相信你能把大人小娃都保住。”因又对白玉凤说:“你跟小翠在这儿帮手,我跟其他人都先出去。”众人见白玉湘话语之间颇有下令之意,又听那老者说:“这个姑娘比在场谁都明智,你们看吧,该出去的出去,该留下的留下。”于是大家按照白玉湘所说,俱都出来了。彼时白玉贵和方宗兆这监督者方道和一众,白玉湘等人刚一出来,白玉贵便问她:“你大姐咋样了?”白玉湘啥话不说,径直走到陈慧香面前,劈脸就是一个巴掌。陈慧香被打得愣在那里,正寻思着是否还手,白玉湘说道:“让你三寸你进一尺,让你一尺你进三丈;今天这事情,你们谁也别想走脱,不然的话,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陈慧香回过神来,说:“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吓唬谁?”白玉湘也不答话,一把封住陈慧香领口:“吓唬你?告诉你,我大姐要是有个万一,我白玉湘要你抵命都是小事!”此时方道治出来看到这一幕,连忙阻止说:“行了行了,都是一家子骨肉,这样闹下去何年何月才是了结?”白玉湘没生好气地说:“难怪那个老爷爷说我大姐心里有气,原来即便是吃了闷亏,到头来还得忍着!”方道治一听这话,不免接着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玉湘嘴上不说,心里哼了一声,寻思片刻说道:“我也不急着回去了,我姐夫回来之前我就在我大姐这里好好看看,这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德行!”她虽然历来在长辈面前十分乖巧,但是此时不比往昔,说话也就少了许多顾虑。不料此话方落,那边路上拐来两人,正是方宗瑞和张广贵。原来,方宗瑞去城里应招时,那个单位人员已满,张氏兄弟虽然有心帮忙,但那个单位说明了不养多余的闲人,于是方宗瑞托张广贵想办法借了点钱,用来还债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当时张广贵听说战友马上就要当爸了,愣是跟上级死缠烂打请了假,一定要亲自来恭喜一回。当时两人看了阵势,问明情况,方宗瑞急着去看白玉莲了;张广贵便对方道和说:“上次你打伤两人,我还没来得及治你,这会儿你又在这里带头伤人,我看这回赵家塘你是走定了!”那赵家塘是专门用来劳改的场所,当时众人听了这话俱都大吃一惊,方道和更是忐忑不安,但他嘴上说道:“去不去赵家塘由不得你,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让你现在就躺着这儿!”张广贵呵呵一笑:“你真以为你是五虎上将转世,有胆子你来跟我比划比划?”方道和一时怔着不动也不说话,一边白玉文说:“这个事情最好不要动武,咱们和和气气的谈谈,到底咋办?”方道和问:“你说咋办?”白玉文说:“大家都是穷苦人,我也不说让你赔钱,你诚心诚意认个错,并且以后再也别来惹是生非,不然的话可别怪我们白家翻脸,到时候六亲不认也要教你好看。”方道和只得说:“这个好办。”一边张广贵见他态度轻浮,接道:“认错?这么大的事情认个错就完了?赵家塘你是非去不可!”方道治不忍同宗相残,便对张广贵说:“三贵,说起来都是可怜人,古话说同根相煎何太急,只要他日后不再乱来,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张广贵说:“姨夫,这不是我诚心害他,只是像他这样的人,你要是不给他动用法律,他始终都是那个样子;话再说回来,本来上次我就想找他回话的,就是想到都是自己人,所以才暂且算了,可是这回的事情确实严重,别的不说,就看在方宗瑞的份上,我也应该出头管事;况且我二哥的单位治的就是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方道治见说服不了,便进屋去找方宗瑞了;这里张广贵又和白玉文认识一回,白玉文有心结交眼前这个背景不浅的人,上前报了名字,因说:“刚才进去的是我姐夫,不知道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张广贵把白玉文打量一番,说:“方宗瑞和我是战友关系,怎么了?”白玉文连忙说:“没怎么,方家岭有个叫白玉礼的,跟我有点小交情,他原来也当过兵,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张广贵正欲答腔,方宗瑞出来了,对他说:“刚听我大说你要把我二爹带走,是不是?”张广贵便说:“我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只要你说一句话,这件事情我也可以手都不伸。”方宗瑞略一思索,因说:“上回多亏你替我挡了一下,只是我大的意思是都是一家子人,没有必要弄得这么生僵。”张广贵听了,也不再多说,因问:“嫂子没事吧?”方宗瑞说:“就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真本事了。”张广贵甚是担忧,因说:“我看还是送到医院保险,当年我大就在这些跑江湖的人身上吃过大亏,好好的一条小命差点就报废了的。”方宗瑞心里一惊,正拿不定注意时,那个老者和赵术士等人出来了,方宗瑞连忙上前问话;赵术士说:“瑞侄儿只管放心,凡是我师兄敢搭手的伤势,历来就不会出现差错。”方宗瑞等人听闻此言,俱都略微宽心。方道贵因对方道和说:“二哥啊二哥,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是为了啥事儿,一定要这样恨怅大哥;要不是我早先看到你们这个架势赶快喊人,你们今天都不知道要闯出啥结果出来呢;你回去之后好好反省一下,日后千万再别这样了。”方道和默然不语,方道贵又说:“你这会儿还不赶快走人,杵在这里等着给你认错是不是?”方道和望了方道贵一眼,也不说话,便和妻子等人回去了。

一时,方道治和方宗瑞招呼众人进屋说话。方宗瑞因对那个老者说:“表叔,这次我家两条命真的就全指望你了。”老者说:“话也不是这样说;我们这些跑江湖的,仔细说起来也算是鱼龙混杂,我和你赵表叔好歹还算好运,以前的师傅一直都告诫我们见了病伤就要救治;再者,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们这行的份内事情,你不用多说什么。”方宗瑞还想言谢,那老者又说:“说起来也是天命所致,我和你赵表叔自从逃难以后一直互不通信,后来我跟着难民沿着这条河一路上来,在对面山上的白云寺住了多年,前不久我听到一个香客说这边有个姓赵的人修了一个华佗庙,当时就想着来找找看;也算是老天有眼,能让我再跟你赵表叔见面。”白玉湘便问:“不知道老爷爷怎么称呼?”老者说:“这个就没有必要多说了,我也不是那种讲究虚名的人。”白玉湘又问赵术士:“赵老爷爷,你的本事跟这个爷爷相比,谁要厉害些?”赵术士面上一红,说道:“好侄女,说出来你可不许笑话,我的这点能耐,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白玉湘正想着问那老者几句什么,那老者却起身说:“刚才我都把调养的方法和草药都告诉我师弟了,我刚才注意了一下天色,一会儿多半就要下雨,我就不多留了。”方道治正要挽留,老者又对赵术士叮咛几句不可大意的话,赵术士点头答应,因问何时能再见面,老者说:“你我能在今天重逢,已经算是造化了;至于以后,见和不见也未必就有多大区别;我就住在白云寺,有时间了你可以来找我说话。”赵术士还想再问,老者却一边出门,一边口出一律:

世间纷扰本难断,伤怀从未有人怜;纵使有意埋善果,可惜长成是祸缘;

历来痴心总是梦,何必相知又相逢?看遍人心冷与暖,天长地久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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