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秋天,秋收以后,德田显治副县长派犬养毅夫小队长,前来五美房屯催缴钱和物资。可是,李,王,郑,马,周各户谁也不肯交钱。德田显治火了,下令将李,王,郑,马,周各户牌长索拿归案。马维军他娘当然也被抓走,唯有小学教师孙长林还留在小学教书。由于四大家牌长被抓,各家家人真的害了怕,不得不拿出钱来,赎人。很快李,王,马,郑各牌长皆被赎回。周永贵家已经败落,真的拿不出钱。其它人都出了监狱,唯有周永贵仍留在监狱,郁郁寡欢,得了重病,一病不起,直到深秋,一命呜呼。只有马维军母亲被押在狱中等死。
马维军外号“傻大瓜”,还是个孝子。妹妹马维莲死了,小妹马维绵不知去向,母亲被鬼子抓进县城监狱,受尽酷刑。他虽然在狱外到处游荡,但他对情况了如指掌。现在,五美房的副屯长,各牌牌长,除周永贵死于狱中外,都被救了出来。只有自己的母亲还关在县城狱中,承受鬼子的种种酷刑。他把这一切都记在老猴子一家的头上,其实也是如此。日本鬼子为什么对马家赶尽杀绝,完全是因为老猴子一家,此仇不报难以为人。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顾一切,不顾敌我势力悬殊,不顾友人劝告,竟然欲冒险一搏。
老猴子在城里住了近半年,孙子小猴子的伤病治的差不多好了。在此期间,他的仇人被他整的有些人服了,有些人被他镇压了。他的大儿子郑国治又当上了五美房屯长。在他看来五美房已经平静了,他准备带着全家返乡,过他的“太上皇”生活。
他们回乡那天,郑家重修的新宅第,大门洞开,祖宗牌位高高供在厅堂之上,郑国治携家人迎侯在大门外。郑永品一手牵着他的宝贝孙子—小猴子绪郑恩;一手拿着日本人赠给他的战刀,走进家门。在家人和仆人的簇拥下走进正堂。先给祖宗上香,参拜,然后在正位坐定,发号施令说:
“我郑永品回来了。”
又环顾左右说:
“是我郑永品回来了吗?”
他的孙子郑恩绪说:
“是啊,是爷爷回来了,从此这五美房又是我们的了,谁敢说我们郑家个‘不’字,就叫他灭亡。”
老猴子的大儿子,郑国治服侍他的母亲,在老猴子身边就座。然后,他走到侄儿郑恩绪面前关心地说:
“可爱的小乖乖,你的伤好了吗?可想死我们一家人了。”
小猴子来了精神说:
“好了,我是天之娇子,那个卑鄙的女人,怎能伤害了我!”
他拍拍小肚子说:
“大伯,我好了,完全好了。”
就在这郑家欢天喜地,庆祝重逢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你看他,身高丈二,面如银盆,头似柳斗,声若洪钟,双目如电,炯炯有神,说话瓮声瓮气。他大吼一声,如晴天霹雳:
“老猴子,我自绑其缚,前来请罪,请你看在我母亲年老多病,危在旦夕的份上,放她一码,我情愿到狱中伏法。”
开始,老猴子听到马维军的声音,吓的魂不附体。但听他说话后,知他是来投案自首的,而且还自绑其缚,又来了精神。他大喝一声,跃了起来,手拿日本战刀,拍打着马维军的头,冷笑一声说:
“好小子,有种……你想用你的小命换回你妈的命,是吧!孝子,佩服……哈哈哈哈……”
倾刻,他大笑之声,戛然而止,极其凶残地说:
“好个‘傻大瓜’,你放心,你和你妈都会一起命归西天,不会让你们遭罪的。”
马维军一听,要我死,还要我妈死,你们铁杆汉奸的心,为什么这样狠呢?非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他一个高跳了起来,先前他的自绑其缚是假的,他一使劲,绳子早已散了。他跳起来,一把夺过老猴子手中的战刀,按在老猴子的脖子上,大吼一声说:
“哪个敢动,我就砍下这颗猴头!”
郑国治,小猴子及其家人吓的都成了木雕泥塑一般,动弹不得。”
不久老猴子也反应过来,立即对全家人说:
“大家都不要动。”
然后对挟持他的马维军说:
“维军大侄,你看我们都是在一个屯子里住的老邻居,你这样拿刀弄枪逼着我,是不是不合适啊!你有什么话,好说,我一定照办。”
马维军没有看出老猴子的诡计,手一松,刀刃离老猴子的脖颈远了一点。老猴子突然头一缩头,一转身脱离了暂时危险。猛一翻身跳出圈外,操起老夫人手中的拐杖,欲与马维军对峙。马维军惊愕之后,反应过来,向前一跃,举起战刀就劈。老猴子举杖相还,厅堂里其他人一跑而光。二人在郑家祖宗面前,你来我往,战在一处。老猴子老宅明堂地下有暗道机关,若是在老宅,老猴子,打不过时,完全可以盾入地下,逃之夭夭。在新宅里,虽然他已命令郑国治照样修建,但他毕竟未亲自目睹,不敢轻易妄动。
就在这时,逃到门口外的郑国治,见老猴子不是马维军的对手,而且武器上吃着亏,大喊:
“何不退而避之!”
老猴子听到儿子的信号,故意卖个破绽,右脚一登暗号,马维军一头栽下陷阱,随后地板合上。
老猴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哎呀,好险!如无暗道机关,我命休矣。”
就是如此,老猴子一家人吓的胆战心惊,谁也不敢打开陷阱盖捉人,只能让马维军在地下自消自灭。
听说屯长老猴子一家人给孙子治病,从城里返回,都来拜会。
为首的当然还是副屯长李同联和四位牌长,以及小学教师孙长林等,不过姓周的牌长换了人,是周永贵的堂侄周云天。
他们来到屯长老猴子的新宅,被于二混等看门人挡住说:
“家主有事,拒不见客。”
李同联等人再三央求,于二混才不得以跑进去通报。
此时此刻。老猴子正在放声狞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小兔崽子,孙猴子一个跟头能跳十万八千里,但总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
他笑了一阵,家人和仆人谁都没吱声,后来,他反过味来,心里说,我现自比如来佛,可全村人,甚至十里八乡人,都叫我猴子。我自说孙猴子跳的再远,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不是自己遭踏自己吗?他想改口,“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但话已说出,收不回来了,只好在家人,仆人,长工面前,尴尬的一笑说:
“小兔崽子,就叫你在黑暗中呆着吧!少则三天必昏,多则七天必死。国治啊,这地下通道挖通了没有?若挖通了,赶快在洞口设伏,他若想从洞口钻出,格杀勿论。”
郑国治趣一步,低低的声音说:
“爹,洞已挖到祖坟地下,只是我们还没挖开洞口,等待爹选址。”
“好,就先把这小子闷死,饿死再说。”
就在这时,于二混匆忙跑进来:
“家主,有副屯长李同联等人,门外候等,要求拜见大人!”
老猴子一听,心想,我一别半年有余,知道我回来了,他们来拜见我,也是常理。也显得个人的权威,按理说应该见,况且,这些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但是,现实和以往不同,祖宗厅堂上一场打斗,差一点叫那个坏小子给毁了。现在那小子虽然被打入陷阱,但可能还不会死,如果在厅堂上接见宾客,他在地下闹腾起来,我怎么办?他想了想说:
“国治,你亲自在这里盯着,决不能让那个小兔崽子逃出来。于二混收拾西厢房,我在那里接见前来拜访的乡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老猴子在西厢房炕上半躺半卧。李同联等人,鱼贯而入小客厅。见到老猴子,个个磕头作揖行礼。老猴子欠欠身算作还礼,然后客套地说:
“各位乡邻,请坐,我年岁大了,身体不佳,折腾了这些天,差一点就一病不起了。今日在厢房炕上接见你们,有些不恭,实在是因为有恙在身,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各位高邻见谅!”
李同联等人齐声说:
“不碍不碍,屯长大人旅途劳顿,还能抽出时间接见我们,已感受宠若惊,哪里还有不恭之说。但愿屯长大人孙子伤病全癒,屯长大人一家福星高照,健健康康,是我等之福啊。”
说过一些客套话,老猴子喜笑颜开,命人上茶。各位牌长小心翼翼的落坐,谁都没敢坐实,只是半个屁股贴在板凳上坐下。先说一些别后情景,以示关系融洽;然后各自汇报本牌的大事小情,处理情况,表示下级对上级遵从。又说了些家长里短,互相关爱之类的话。最后李同联说:
“屯长大人,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我们就不打扰了,希望屯长大人早日康复,这是五美房屯千余口人之大幸!告辞。”
客人起立,作揖,鱼贯退出西厢房,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