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了十多种化妆术,我都快变成专业化妆师了,如果能穿越回现代,改行做跟组化妆师也不成问题!接下来,谢阿蛮要教我梳发髻。
东方女子的一头青丝,如飞瀑般荡漾,如乌云般舒展,可以挽结成数百种发髻形状:高耸的高髻,玲珑的环髻,小巧的圆鬟,轻盈的蝉鬓······真是美轮美奂,变化万千。
这次真要感谢花奴将我卖到逸春坊这个地方,据说囿于古代物质条件,一般人家不能经常洗头洗澡,半年洗一次就算不错的了。而身在教坊就不一样了,因为每天练舞都会出汗,出去跳舞还要保持整洁的仪容,所以明文规定三天洗一次头,五天洗一次澡,虽然比现代的天天洗头洗澡来说有点困难,但总好过半年洗一次头吧。
谢阿蛮告诉我,这数百种发型并不是随意梳的(注①),每种发髻都要根据年龄、身份来进行选择。比如小女孩儿一般梳垂髻、丫头等发髻,这个我就可以免学,毕竟再怎么刷绿漆,也不能逆生长成嫩黄瓜啊。少女一般梳双环、多鬟、椎髻、云髻等,额前留刘海,这个我也免学了,因为早就过了及笄之年。有身份的贵妇人依据身份高低多梳高髻,高髻也有很多发式,自我从皇宫逃出来之后,这个也免了,毕竟没有第二次穿越成大唐王妃的机会。
她教我的是适合跳舞用的一些发式,比如飞天髻、惊鹄髻、螺髻等,虽然缩减到二十几种,但也够我学一阵子的了。
这么多需要梳拢的高耸发髻,万千发丝才不会那么乖乖听话,谢阿蛮拿起梳妆台上一只精美的小瓷壶,将里面的香泽倒在一个白瓷小浅盘中,用一种叫“抿子”的小刷子涂在将要梳起的那缕发丝上,发丝瞬间就像抹了发胶一样听话任其摆布,而且这香泽在倒出的那一刻香气扑鼻,刚刚梳好的一个发鬟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之前借用罗黑黑她们的头油梳头发,可没有这么好闻的香味,而且还总是感觉油腻腻的,弄得头皮上像长了小虫子一样发痒。
“你这头油在哪里买的,怎么和罗黑黑她们用的不一样?”我用力吸着鼻子嗅闻这美妙的花香。
她掩嘴笑道:“这就是花香油啊!我自己做的。”
“哇!你还会DIY!真是了不起耶!”我啧啧叹道。
“你说话好有趣,什么是‘嘀爱外’?”她将香泽抹在头发上,在头顶梳出一个个圆鬟,“DIY就是自己做啊!你真是我心中的女神!快说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快快一起教给我吧!”我央求道。
她抿嘴一笑:“这个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学,任何一个女子有心都会自己制,市面上卖的那些香泽都是用菜籽油制的,味道难闻还熏人,我用的是茶油(注②),记得早年我从一本书上得知茶油甘凉、润燥,清热息风,上利头目,比起其他种类的油最为轻清,用茶油做成的香泽不会产生发垢黏成团、梳解不开的情况,而且可以让头发亮泽呢!”
怪不得她的头发和别人的头发不一样,不仅每天香喷喷,还亮闪闪的。
等她拿起小瓷壶再倒的时候,没想到只倒出来几滴,看来已经用完了,她略微皱眉,叹道:“好在我存了一些茶油。”说着,从床榻一头的小雕花柜子里拿出一个粉彩瓷罐,又拿出一个锦盒,掀开来,原来是一小盒香气浓郁的茉莉干花。
“这是初夏茉莉初开时摘的花蕾,香气最佳。其实,用茶油浸香花,还能充分的吸收花香,所以做出的香泽所散发的花香气甚为饱满,既然没有香泽了,也便没有办法教你梳发髻了,我们还是先做些香泽吧。”说着,她将花蕾放入香泽瓶里,又从瓷罐中将剩下的一些茶油倒入香泽瓶中,用油纸将瓷壶密封好,放在之前已经在房中暖炉上烧开的一锅沸水中。
在等待香泽做好的时间里,我们随便聊了起来,最近那些富家公子们送来的礼物都堆成小山了,却难博得美人一顾,纷纷转送他人,那些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背地里说谢阿蛮清高,如果是她们,早就接受了。
我好心跟谢阿蛮说起这些,谢阿蛮不屑道:“我们居住在各坊、苑的教坊舞优向来是只卖艺不卖身,一旦委身于某个富家公子,那与住在曲、里的青楼女子有何分别?千万不可自降身价。”
“但是早晚都要嫁人啊!那些富家公子里难道就没有一个你特别中意的?”我真是好奇,教坊舞优只是青春饭,就像当演员一样,当你年老色衰,谁愿意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跳舞呢?而且又有几个能像“胖三娘子”一样可以以此为事业终身不嫁的呢?
“我的目标乃是进宫做皇上的‘前头人’,望日日能够为皇上献舞,以报圣恩。”她说完,居然显露出少有的娇羞。
“你见过皇上?皇上给过你什么恩?”我真是满腹好奇。
“没有见过,但当今皇上贤明,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这样一名孤女才能得两餐温饱,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还不是大恩吗?”
“这就是你说的大恩?”我差点惊掉下巴,只觉得“愚忠”这两个字形容她最合适不过。
“也不全是,我听说当今皇上精于多种乐器,尤善羯鼓,还做了《圣寿乐》、《小破阵乐》、《光圣乐》、《文成乐》等等,他还亲自教习被选入梨园的乐工歌姬舞优,不知道我将来能不能有幸成为皇上的梨园弟子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颊绯红,脉脉含情,完全沉浸在对这个“多才多艺”的大唐天子的想象当中,如果让她知道皇上是个色眯眯的老爷爷,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蒸好了!”她从沸水中拿出香泽瓶,打开来倒在小浅盘中,一股花香袭来,顿时溢满整个房间。“其实,不蒸亦可,只找来一把小瓷壶,在壶底放好茉莉,再浇入香油,静置一阵也能得到散发着茉莉香气的香泽,只是我觉得没有蒸一下香味来的浓郁,此香泽名‘罗衾夜夜香’,是不是名不虚传?”她得意的笑道。
我用力吸一口这沁入心房的花香:“果然!头发以后真的可以夜夜香呢?”随即倒出一股香泽用手乱抹在头发上,谢阿蛮心疼道:“小玥,你要省着点用,这是最后一点茶油了!”
“再买不就行了!”我不以为然的涂抹着自己的头发。
“你以为茶油那么好买得吗?就这罐还是三年前的上元节,我们去长安参加大酺会的时候买的呢!”
“那就再去长安买嘛!”
“那要再等两个月呢!”看我用的大手大脚,她心痛的把香泽瓶搂在怀里。
“不要那么小气嘛!大不了到时候我帮你买!”
“你又没有薪俸,哪里来的钱买啊?”她撇我一眼不屑说道。
“等我当了舞优······”
“你以为当舞优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一般是当习优三年之后才有资格升为舞优呢!”
“那我三年之后一定还你一壶香泽!再让我闻一下,就闻一下。”
“你别倒太多!”
“知道了!小气鬼!”
······
和谢阿蛮打打闹闹,一直玩到半夜,从她的寝室出来,听到不远处“胖三娘子”的房间传出阵阵如雷的打鼾声,还好她睡得香,从来没有发现过我,不然连午饭都要没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