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灯火辉煌,人头攒动,长安城内的百姓倾巢而出,尽情载歌载舞。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趁此机会彻夜狂欢。这盛况,简直和我们的国庆黄金周有一拼呢!
一路走过,大街两旁高挂着五颜六色的花灯,各种杂技百戏艺人在耀眼的花灯旁纷纷亮出自己的绝活,引来围观的人阵阵喝彩。
花奴带着我出了旅店一直向东朝着灯轮的方向走去。
那耀目的灯轮上缠绕着五颜六色的丝绸锦缎,装饰着璀璨耀眼的金银珠宝,悬挂着美轮美奂的上万盏花灯,如同霞光万道的花树,花树下数千名身穿锦绣罗绮、满头珠翠、脂粉香气袭人的教坊舞优轮番登场,使出浑身解数吸引人们的注目,因为只有在此时,民办教坊才能与官办教坊公平竞争,如果幸运,被前来观舞的教坊使看中,获取一枚进入宫廷教坊的通行证,从此飞上枝头,飞黄腾达。
只是在灯轮下舞蹈的舞阵繁多,眼花缭乱,花奴也帮我竭力寻找逸春坊的舞阵。
一阵熟悉的旋律传来,忽然发现谢阿蛮正带着逸春坊的舞优们在灯轮下——最耀目的位置——跳《小苹果》!噢!卖糕的!
她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舞衣,尽情的随着乐曲摇摆着肢体,周围观舞的人们从来没有看过如此奇葩的舞蹈,都被从其他的舞阵吸引过来,此情此景,看得我目瞪口呆,下巴一直是“O”字状,再看看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个“O”,无数个数不清的“O”。
人越聚越多,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来我是不可能亲自和谢阿蛮道别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穿着一身官服的肯定就是教坊使了,同样是“O”形嘴。
花奴随我一起奋力挤出狂欢的人群,气喘吁吁问道:“你不找你的朋友了吗?”
“我已经找到了。”我叹口气说道,继续逆人流而行。
“那你怎么不和她道别?”他在我身后追问。
“已经没这个必要了。”我想谢阿蛮今年一定能够得偿所愿吧,而我这个历史的过客,谁又会记得呢?“我们现在去哪里?”我停下来回头问他。
“去•;•;•;•;•;•;你就不要问了,总之跟我走就可以了。”他又一次保持了神秘,而我却像被贴了符咒一样,紧紧跟在他身后。
哇!看那边,还有嘉年华巡游!
只见身着五彩舞衣的年轻舞优边舞蹈边将绚丽的鲜花花瓣洒向两旁凑热闹的人群,后面跟着一头盛装打扮的大象,从鼻子到脚趾头都装饰着华丽精美的锦缎,背上驮着金碧辉煌的宝塔,塔上缀满五光十色的珠宝,在周围灯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一问之下,原来是暹罗国使者来我大唐朝拜,赶上上元节,也参与到狂欢的队伍中来。
人们见到大象,发出阵阵欢呼,现场氛围被拉到最高点,大家拥挤着,追逐着这难得一见的大型动物。我有点早晨进入北京地铁的感脚,回首发现花奴已经离我好远,他似乎也在寻找着我,大声的呼喊着:“一路向南,去延生观××别管!”
“什么别管?别管什么?”我扯着嗓子问,可是瞬间便被淹没在丝竹管乐和鼎沸的人声当中。
“一路向南!向南!延生观××别管!”他竭尽全力的朝我呼喊,却被人流推搡着,越来越远。
我被人群推挤着,脚不着地已经移动了好几里路。
当人群最终散去的时候,我脚上的鞋丢了一只,头上之前簪着的珠钗也不知去向,发丝散落下来,最重要的是,找不到花奴了。
直到半夜狂欢结束,我也没有找到他,此时,在漆黑的夜里,只有一个个高挂的灯笼摇摇晃晃,我已经迷路了。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的结局就是在这里饿死吗?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在旅店呆着,起码有吃有喝。
咦?那是什么?不是一只肥肥胖胖的大公鸡吗?那粗壮的大鸡腿,足够祭我饥肠辘辘的五脏庙了。
我捉!我捉!我捉捉捉!没想到这大公鸡跑得还贼快,追着追着,居然跑到了一个巨大的鸡圈里,足足有十几只同样肥肥胖胖的大公鸡被圈在里面。
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正要伸手去抓那只抬眼愣神看着我的大公鸡,突然不知被谁从背后踹了一脚,我一个狗啃屎栽倒在鸡圈里。
这辈子再也没有比现在更狼狈的了,我的脸已经埋到了鸡屎里,恶臭充溢着鼻腔。我急忙挣扎着爬起来,马勒的戈壁!是谁这么缺德,居然从背后偷袭你姑奶奶!
“是她!”
“她想偷咱们的鸡!”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争着向自己的头儿邀功。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出现在我面前,“你这老妇,活得不耐烦了吧?”
老妇?说谁呢?谁是老妇?
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我现在的妆还是花奴给我画的“胖三娘子”的模样。
“说!是哪个斗鸡坊派你来的?”他厉声喝道。
“啥?偷个鸡还被用得着被派?你以为你这是金鸡啊?”我嗤笑道,刚一张嘴,鸡屎便被吸进来,我连忙“呸!呸!呸!”吐掉闭紧嘴唇。
“哼!我的鸡就算你有金子也买不着!”他随手从鸡圈里抓起一只鸡冠上绑着红绸的大公鸡,得意洋洋的说道:“我这只鸡,连战三十场不败,号称‘千金不换’”,又抓起一只爪子上裹着锋利金属片的大公鸡说道:“我这只鸡曾经参加御前表演,征战百次,无一不胜,连皇上见了都赞不绝口,赏赐百金。你说!哪只鸡不比你个老妇值钱?瞧你这瘦了吧唧的样儿?就算是给你卖到妓馆做妓,都没我的鸡值钱!居然还敢来本大爷这里偷鸡!”
看他那一脸横肉,再听他满嘴喷粪,我恨不得把脸上的鸡屎赶紧扒拉掉,扔他一脸!可鸡屎糊住嘴巴了,我可不敢张嘴了,怕一张嘴,你能想象哈!
还有衣服上,一直滴答滴答,往下滴什么东西?我不敢低头看,怕自己内心会崩溃,但是鼻子骗不了人,总之简直是臭气熏天,臭不可闻。
他见我不说话,鼻子动了动,才意识到有臭味,捏着鼻子吩咐身边的那个瘦子:“去!打桶水来!”
不久,那个瘦子吭哧吭哧提来一桶水,他们一个揪着我的发髻向后仰,一个把一桶冰冷的凉水兜头泼在我的脸上。
大哥!你以为这是在玩冰桶游戏吗?现在这可是大冬天!
这下可好,鸡屎是被冲掉了,连花奴给我化的庞三娘子的妆也被冲掉了。
这个大汉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淫笑。
“咦?原来是个美娇娘啊!嘿嘿!再给她冲冲!让本大爷看清楚点!”我被反剪着手臂,动弹不得,一张脸被冰凉的水冲洗的干干净净。
“哎呦!不错不错!快!把她带到我房间,给弄几个鸡腿,好生伺候着。”
又对我说:“如果你今日伺候的本大爷高兴,那偷鸡的事情就一笔勾销!”莽汉一声令下,两个手下将我从地上拉扯起来,推搡着向坊里的一间旅店走去。
这个鸡腿打死我都不能去吃,“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救命啊!”我拼命挣扎着喊“救命!help!”,可现在是半夜,狂欢的人群都散去回家睡觉了,这个里坊似乎地处偏僻,连个人影都没有!
“嘿嘿!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