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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江支行新大楼开业。伍根寿请徐宗明和匡一发去压阵。
秋江是个大支行,是撤乡并镇时两个信用社合并的。
行长伍根寿呆头呆脑的。听说他跟员工关系处理的还不错,但到总行跟领导接触,没有不哭丧着脸的时候。就像整个领导层都欠他的贷款不还一样,也没有领导把他当成亲信。他是个苦逼的人,姥姥不疼奶奶不爱。
新大楼开业,总要庆贺一下。搞个仪式,没有领导来肯定不行。
庆典结束以后,徐宗明事多,没有参加酒宴就提前回来了。
正在看增资扩股的文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江心洲支行的孔胜兵、余燕生;刚刚从沿江内退的查让友,他们都是被徐三明找借口拿下的支行行长;还有一个是开发区的罗士信。
这几个人一直是董事长徐三明的死对头。徐三明上班,有很大的精力要放在他们身上。最后,对付他们成为大众的工作。他们来主要就是追问宁德钢铁和皖江棉业的贷款。
自从这些贷款没正常支付利息以后,职工来兴师问罪的络绎不绝。董事长躲出去了,他们就找行长。只有匡一发最轻松,这些也都是匡派落魄人,来了都是匡一发接待,吴天甚至怀疑他们就是匡一发明目张胆的鼓动来找麻烦的。
他们几个成为问罪的专业户了。
“徐行长,以前把宁德钢铁的风险隐藏在那里,现在纸包不住火了,怎么办呢?”孔胜兵坐下来就直接问。他跟董事长杠上了,来的次数最多,今天是特意组团过来的。
“董事长死了,债务人跑了,这笔烂账在这里,总不会灰飞烟灭的。目前你徐行长是这个庙的方丈,我们想听听处理办法。”罗士信说。
徐宗明看得出来他们来者不善。以前打个太极拳,前面还有董事长,现在可都是自己的事情了,总不能让他们直接质问分管贷款的吴天吧。
徐宗明将香烟散了一圈,也不坐办公椅,直接坐沙发上说:“你们几个老大哥,今天这么严肃干什么?这两家的贷款形成风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也在寻找突破口化解,可目前确实还没有切实可行的办法。明白的跟你们讲,他们当初的抵押物被高估值了,相互担保的公司也都资不抵债,我们的资产损失是肯定的。目前关键是我们在积极应对,例如在法院做财产保全手续,努力争取将损失减小。”
“上次吴行长在发表谬论,说这些公司也曾经给农商行带来许多收益,这样的话,徐行长听了认同吗?”余燕生问。
徐宗明也无语。吴天真正是口无遮拦的,这损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何必狡辩。
“都是会计、行长出身的,谁不会算账啊?再说了,账面数字除了清收贷款,谁都抹不掉的。”徐宗明说。
“那是个伪命题,吴天也跑不了”孔胜兵就是吴天盯着“两违”贷款,盯下来的。
查让友站起来说:“徐三明死了,是便宜了他,否则事情会闹的很大的,不要以为贷款是集体审批的就没事了。现在我们等两个结果:一个是贷款的追讨办法;一个是人员的处理办法。”
“以前我是怎么抵制这些贷款的,想必你们都听说了,这里我也不再解释。我既然是行长,肯定有责任,我们已经将问题汇报到省联社和银监局,上面会有处理结果的,另外,我们农商行内部也还要追责的。”
董事长死了,可不能让这些老同事将满腔愤怒自然转移到自己身上,否则,也别想安心工作了。
这些都是匡监事长的兵,监事长没有保护好他们,他们被董事长干掉了,如果都掉过头来干扰自己,真够自己喝一壶的。现在自己当家,千万不要让他们像“蚂蝗”一样叮着自己,叮着现在没有办法收回的几笔贷款。
我不敬人,是我无德;我不容人,是我无量。徐宗明心里想:一定要搞好怀柔工作,用心安抚这些“火药桶”。
正好监事长不在家,中午就安排他们在一起吃饭,沟通沟通感情。人是感情动物,在一起喝几次酒,就会将他们“同化”了。
也不能在总行食堂吃饭,职工们会认为董事长不在了,行长怕了他们。徐宗明拿起电话找姜尚清:“我和几个老行长在一起,中午想请他们吃饭,下午要开增资扩股的会议,不能喝酒,你过来陪你老领导喝一杯。地方你选,我们马上过来。”
“好的,人民银行旁边的二刘土菜馆吧,有野生鹧鸪,偷着吃。”
“嗯,你一个人搞不定,把钱方虎喊过来。”
姜尚清和钱方虎都是后起之秀,在老同志面前谦虚一些,不会刺激他们的。
到了饭店,徐宗明对着孔胜兵问:“针对这几笔贷款,请你们几个现在换位思考,如果是你在我这个位子,你会怎么做?要把方方面面的关系考虑进去,集思广益,我也在寻求化解矛盾的办法。”
“深追究。几千万的贷款打了水漂,不深追究,不说引起民愤,至少失去民心。”
“都走了正常审批的程序,每个人都规避了个人的责任。”
“这只是表面现象,如果徐行长按照这样的思路看待问题,实际上就是无形的包庇。”
“徐行长怕引火烧身?”罗士信半天问一句,都是带攻击性的。
“我不怕,我个人没有主观支持这几笔贷款,我是反对没有结果。”
“呵呵,你同流了,没有合污。”
“老罗,现在是说事情,不是跟徐行长吵架。”余燕生制止罗士信继续纠缠。说:“徐行长,这么大额度的资金出现问题,不管是工作失误,还是渎职,肯定要有人承担责任的,具体从哪个角度处理,是你的事情。”
“呵呵,这里也不是开会,想问的问,想说就说。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我能够答复的一定毫不含糊的答复你们。你所讲的事情,我们轻描淡写的将报告交上去,在省联社也不能通过。”
“始作俑者是谁?通过审批的贷款,也是个人‘跑’出来的。当初,谁热情过度的‘跑’这笔贷款,即使调查不到他的初始目的,但处分他,他也不冤枉。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徐三明和吴天始终捂着这些贷款,包庇人,是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毕竟,决策层的审批,是起决定性的作用。”
“可是,人事不是我能作主的。”
“徐三明死了,领导班子还在。行长要一手抓业务,还要一手抓职工队伍建设。”
徐宗明严肃的说:“我是行长,关键的时候,你们知道我有多大的权力吗?你们的想法,我难道就没有?大额非正常贷款,我也向省联社汇报过,可是,省联社也没有动静。到头来,不良资产上升,板子还是打到我身上来。”
看看他们都不出声了,徐宗明继续说:“你们都是老主任、老行长,可要理解我啊,都知道宁德钢铁的贷款是董事会决定的,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我们行长办公会把否决了。我们行最大的股东是政府,独立董事也是政府的人,其他的董事还是听政府的。执行董事中,董事长极力主张放贷款,我和岳行长有什么办法?就是投票决定,也是九比二。”
钱方虎接着说:“徐行长也不能为这个不可逆转的事情,跟整个董事会闹翻,那还怎么开展其他工作呢?”
“员工都认为业务是行长的事情,贷款管理是行长的事情,我能够总是在外面解释那些难题吗?今天跟你们几个老哥们说说,我也轻松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真的不能再埋怨了。都是明眼人,知道以前如果处分王建斌、冯会民、刘光泽等人,吴天、徐三明也讨不了好。现在还要看省联社怎么对待大额不良贷款。
徐宗明知道,现在没有董事长干扰,既然出现民愤、民怨,自己确实要下狠手解决问题。
最后,几个人吃饭、喝酒,徐宗明象征性的喝点红酒。结束时,罗士信说:“感谢领导招待,不过以后有事情,我还是要到总行来的。”
下午开会,徐宗明首先要明确向省联社汇报的内容。防止别人认为他在背后打黑枪。
吴天发牢骚说:“业务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吃自己的饭,关省联社屁事。大额贷款是董事会同意放的,经营层集体审批的,省联社来追究什么责任。我们不放贷款,省联社来给我们搞业务吗?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刘光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又不是个人行为。省联社来追责,让他们亲自上山找董事长去。”
“反正我没有责任。领导责任在董事长,董事长死了,还有你徐行长在前面,天掉下来由个子高的人顶着。什么事情都轮不到我吴天的。省联社来人将板子打到我身上,我操他妈。”
“我就不相信事情会不了了之。苍天有眼。”岳姗说完,低头看手中的股金任务分配方案。
“岳行长说的对,人在做事天在看。吴行长你没做亏心事,你去省联社操他妈。”匡一发漫不经心的说。扔了支黄鹤楼给吴天,又说:“没有你‘九五至尊’的好,吴行长将就点。”
吴天气的脸色铁青。又不能对匡一发发脾气,匡一发是唯一跟此事不沾边的人,他有说风凉话的资本。
王建斌一直没有出声。董事长死了,没有人捂住这件事,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杀了给猴子看的那只鸡。
冷场以后,就讨论股金任务的分配。
皖江农商行原定10月份增资扩股。要将实收资本增加到12。5亿元,这样就要扩股3个亿。
岳姗分管负债和所有者权益。上任三年来,存款增长迅猛,余额已达120多个亿。现在扩股的工作由岳姗牵头。
但农商行不良资产上升2。5%,还能不能继续扩股?这个要跟省联社和银监局沟通。另外,有了1。9个亿的负面影响,还有人入股吗?
全行动员。营业部和每个支行,不论规模大小,每家800万的任务,计2。16亿。剩余的任务,总行解决。每户最低入股50万。一个月内扩股任务必须全面完成。
需要接纳的三个大股东,其实很早就有意向性的。
岳姗准备将大概的情况介绍一下。
吴天说:“增资扩股涉及到各股东的利益,我们应该尊重大股东的意见,我建议召开临时董事会讨论一下。既然有最低额限制,也应该设最高额限制。”
岳姗知道吴天没事找事,想得到几个董事的支持,就冷冷的说:“经营层工作,有必要总是让那些不懂业务的人来指手画脚吗?”
“你岳行长再懂业务,经营层还是归董事会领导。人家是大股东,就应该有说话权,《公司法》摆在那里。”
岳姗懒得跟他吵嘴,眼睛看着徐宗明。
吴天又对徐宗明说:“你想重新洗牌的目的,可能不能实现。你的想法在董事会里只有几票支持,你自己心里清楚。即使有新的大股东入股,想借他踢开现在的董事,进入董事会,简直是异想天开。”
匡一发笑笑说:“吴行长还没有断奶。你有本事操省联社的妈,增资扩股这个本职工作却要依赖董事会,这没道理。”他今天就和吴天干上了。
“匡一发,你别阴阳怪气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以后业务你搞。老子不干了。”吴天站起来,一脚踢翻了椅子,又指着匡一发说:“你放心,开董事会的时候你不在场的。”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匡一发皮笑肉不笑的着看吴天的背影,很轻松的吐出烟圈。
徐宗明始终没有说话,看着吴天出了会议室,也不挽留。淡定的冲着岳姗点点头说:“我们继续讨论吧,吴行长可以保留他的想法。”
2
岳姗联系的是开连锁超市的市人大代表苏红军。
苏红军早年初中毕业就去SH打工。不想在车间干活的他,盘下了工厂门口的小杂货店。在越开越大的时候,工厂拆迁。苏红军就回老家的镇上开店。
镇上的小商店很多,竞争很激烈。
苏红军第一个将柜台式的商店改为开放式的超市的。当很多人都嘲笑他的商品会被偷窃时,他赢来了更多的客户。
如今,只要有中学的地方都有红军超市。超市开在学校门口,是苏红军一贯来的想法。他的超市都是电脑联网管理的,远程监控。
苏红军不是贷款户。
现在开一家超市是不需要半毛钱现款的。
开超市,几万种商品,有上百个经销商愿意给他出房租费、装修费。供货商提供的货物基本都是先销售后结账的,并且他还收供货商的陈列费。
超市开张的时候,货架上所有陈列的白酒、保健品,大厅里各种大品牌的奶制品、食用油等等都是经销商免费提供。
苏红军的钱没地方用,就要寻找新的投资方向。
苏红军是做小生意起家的,钱是一分一分赚来的,想改行,也特别谨慎小心。做小生意的人亏不起。他知道钱存在银行里最保险,几十年来,皖江倒闭了成百上千家公司,从来就没有银行倒闭的。
苏红军没有什么文化,但有两大爱好:一个是研究各国先进武器,一个是喜欢“红学”。
他的办公室陈列的都是顶级坦克模型、战机模型。最大的宝贝是美国臭鼬鼠公司生产的F117隐形战机,那是他还不富裕的时候花三千多块钱买的。
他上网,就去天涯社区看别人聊红楼。他打字慢,有时候接别人的话题说句话,那个话题早翻过去了,没有人愿意跟他聊。
岳姗注意他的时候,是他在论坛里说薛宝钗是小脚、林黛玉是大脚。
岳姗问为什么。
苏红军说薛家是汉人,女儿一定得裹脚;但林黛玉母亲是满人“包衣”,是不裹脚的,虽然她爸林如海是汉人,但他既然能接受大脚老婆,也必然能接受大脚女儿。
贾家虽然全家都是奴才,但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所以林如海当然能够让女儿随妈妈、随外婆。当然就不裹脚的。
等苏红军打出这么多字,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岳姗出于好奇,就耐着心思等。
岳姗也喜欢红学。刚刚上班的时候,就经常抱着蔡义江的红楼点评看。
苏红军喜欢的是周汝昌点评。
聊过几次,岳姗嫌他打字慢,不好沟通。就懒得理他。
在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岳姗认识了苏红军,以后亲自找他拉存款,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相互在网上见过面。
岳姗的网名叫“银行里的大胖子”,苏红军的网名叫“自动取款鸡”。
既然苏红军在各家银行都有存款,岳姗就有意让他成为皖江农商行的股东,约他和行长徐宗明在一起见过面,吃过饭。
成为银行的大股东,苏红军当然高兴。
自己超市的员工可都是没文化的大姐。自己领着一帮文盲半文盲卖杂货,还能够卖进银行当董事。想当初,他要贷款5000块钱,请信用社的信贷员吃饭,都是站着敬领导喝酒的。
苏红军想入股3000万,成为独立董事。但徐宗明只能同意他入股2000万,进董事会。告诉他独立董事是不能拥有股份的。
当岳姗再来跟他商量时,苏红军变的犹豫不决。岳姗知道他是因为宁德钢铁的负面影响。
岳姗说,入股2000万的大股东,都会成为农商行董事会成员。农商行对董事会负责,要保证各股东7。2%投资收益的。
第二个大股东对象是市人大代表、鱼牛猪集团的陈屠。陈屠本名陈图,因为是杀猪出生,所以他别名陈屠,外号杀猪佬。
这杀猪佬也了不起。以前杀猪卖肉,为人豪爽,仗义疏财。但就是不愿意别人在他旁边做生意。他是食品站下岗职工,总认为自己是正品正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
他不喜欢跟人竞争,别人卖肉,他赊肉。有人付钱买肉,他就请吃饭喝酒。经常是狐朋狗友一大桌。杀几年猪,卖几年肉,一文不名。
陈屠的老婆吴姐是信用社主办会计,农商行组建时,第一批内退的。
几年前,市内生猪定点统一屠宰,陈图杀猪没有了优势。反正儿子考上了海军舰艇学校,也不需要费用的,吴姐就不让陈图继续卖肉。
他能够做什么呢?还是搞老本行吧。
陈图去山坳里养猪。山坳里有许多60年代林虎三搞“三线”工程的空房子,都是以前SH佬的职工宿舍。一间一间的,房顶有些塌了。他找人清理了十几天,就变成了大型养猪场。
本地香猪容易发瘟,陈图一开始就引进台湾“杜洛克”品种。那时候杂交猪肉和土猪肉的价格还是一样的。可杂交猪好养,出栏时间短,又养的大。陈图两年就上了规模,成了全市明星养殖户。
当全社会都在进行企业改制的时候,陈图不花一分钱又拿到了镇办企业“丰收圩”的20年承包经营权。
那时候,丰收圩因管理不善,连年亏损,职工过年以鱼抵工资。欠信用社贷款,本息都不能归还。信用社减免利息,陈图在信用社盖个“章”,将丰收圩贷款改为自己的名字,这样,金山镇政府拥有的面积几千亩的丰收圩就是自己的了。
养鱼、养蟹、养珍珠。陈图的口袋已经鼓的装不下了。
趁着国家接连几个“一号文件”都是支持大农业的东风,陈图一口气承包了丰收圩旁边的一万多亩良田,种水稻,种莲藕。
还买了几座荒山建了鲁西黄牛养殖和波尔山羊养殖基地。
这几年,陈图每年都能够拿到几百万国家的农业政策补贴。今年超过一千万了。
今年新增补贴一个是科学养殖、养猪场环境卫生整治;还有一个是水稻损失补助。
皖江市丰收圩边的农田,实际上是个浅湖湿地。60年代,围湖造田的。现在国家又要求逐步退耕还湖。
皖江市地处亚洲候鸟三大迁徙线的中间主线。市内的几个湿地保护区都是千万只候鸟从西伯利亚和贝加尔湖到印度、泰国来往的中转站、休憩地。
丰收圩边晚稻成熟的时候,正是候鸟南归的时候。大雁、天鹅们打尖休息时,是需要补充能量的。鸟们可不知道他陈图是谁,见到黄灿灿的稻田,就抢吃充饥。
以前,农民都在田边插旗子挂铃铛吓鸟;放鱼网、下套子捕鸟,和鸟抢粮食。可现在不行了,要保护候鸟,所以国家就给农田损失补贴。
徐宗明的主办会计业务是跟陈图老婆吴姐学的。抽烟喝酒都是在陈图的威逼利诱下学会的。
那时候,吴姐和陈图住信用社大院里,经常有狐朋狗友来混吃混喝;徐宗明在信用社食堂吃饭,食堂经常因为只有徐宗明一个人吃饭而不烧饭,徐宗明就加入狐朋狗友队伍里喝酒。
有一次,徐宗明被几个人灌醉,吐的一塌糊涂。让他女朋友、吴姐、储蓄记账员小孟三个女人服侍了一夜。
陈图养猪的时候,徐宗明回金山信用社当主任,狠狠的支持了他几次。
整个丰收圩及延伸的产业,就是徐宗明一个“章”给他盖来的。
徐宗明来和吴姐商量怎么入股的事情,希望她入大股,进董事会。话才出口,陈图就抢着说:“宗明,你说入多少就多少。你吴姐没当过领导,我入了大股,进了董事会,就是领导了,要多少?我杀猪佬现在就拍板。”
吴姐当然知道农商行的股金是怎么回事,以前5万、10万的都入过。支持宗明的工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突然入两三千万,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以前,股本金虽然归在所有者权益里面,但实质上就是没有设年限的高息存款。没有特殊情况,不可以退股,但必要时可转让。
现在的银行都赚钱,分红是当然的。投资收益比存款定期高很多。
晚上就在丰收庄园吃饭,徐宗明在岳姗和业务三部经理吴光平的双重保护下,还是被两个已经内退的老哥们(现在是丰收圩的主管)光荣的喝趴下了。
第三个意向性的大股东是三江支行行长刘东海推荐的。天池股份董事长范文德,也是皖江市人大代表。
刘东海原来是联社营业部主任,被自己的老领导王建斌挤到了三江支行。三江支行是新成立的支行,处于铜江市、皖江市的YJ区、青江县的三不管地带,人口稀少。说是三江支行,根本就不靠江边,反而靠一条大河。交通很不方便。
刘东海被徐三明认为是匡一发的人,给发配到边疆的。在三不管地带白手起家,存、贷款都是在别人嘴里抢食吃。作为安慰,总行也将刘东海的老婆胡雯慧调到三江当副行长。
反正现在夫妻是可以在同一个支行共事的。在联社时代可不行,那时候事情都是手工操作,容易出现贪污、挪用行为。
三江成立之初,经常被别人笑称是刘东海和胡雯慧的夫妻店。
刚刚过三年,三江的存款近两个亿,贷款余额一个亿。已经初具规模。刘东海和胡雯慧被称为皖江农商行的“绝代双骄”。
青江县和YJ区是以秋浦河分界的。秋浦河沿岸风景如画,民间故事传说很多。如灌口二郎神的传说。二郎神庙就在灌口乡政府旁边。
相传,二郎神的老家就在灌口,玉皇大帝不想认亲,就派天兵天将来灌口剿灭这个外甥。最后剿不了,才招安他的。
河边杜家村,就是晚唐诗人杜荀鹤的后代。在唐朝,杜荀鹤他爸杜牧、大诗人李白等等都曾经结庐秋浦河岸,垂钓吟诗。李白还留下了秋浦歌十七首。
秋浦河边出了一个能人叫范文德,他以前是信用社的代办员。2000年嫌信用社的工资太低,辞了不干。贷款承包了濒临倒闭的乡轮窑二厂,搞了一年,窑厂起死回生。2001年又承包了轮窑一厂,正好遇到城市大开发。那时候房地产开始盛行,红砖的价格是涨了又涨。
为了保证工地用砖,有些开发商和建筑队恨不得把范文德金屋藏娇,不让他和其他的开发商见面。
两个窑厂满负荷生产。有些定金是提前半年就收了的,拿了这些钱,范文德又建了预制板厂、石棉瓦厂。反正一直到现在都是赚的盆满钵满。
当房地产行业走下坡路的时候,范文德的眼光早就瞄着山和水。开发山沟旅游和秋浦河漂流。
又是用转贷款的形式,将两个梯级水库发电站买下来。不是为了发电,而是开发旅游。
作为旅游城市的皖江市,有人斥巨资发展旅游业,旅游局局长当然跟打了兴奋剂一样,一路开绿灯,将这个项目送到分管副市长面前。第一天就开会通过了。
范文德在建材的基础上成功转型,发展了旅游事业。
据知情人士透露,范文德打造“天池”,仅仅花了600万的时候,就成功的将项目运作成4000万而引进了合作伙伴。占了67%的股份。翻手覆手之间赚了多少钱,只有他自己知道。
范文德在信用社的时候,是刘东海的小兄弟。许多事情都是听取了刘东海的建议。
当年就是刘东海劝他离开信用社去承包轮窑厂的。
刘东海说正式工是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吃了这个饼,就被套了颈。你是个代办员(就是临时工),反正什么保障都没有,趁早走吧,别被温水煮青蛙给煮死了。
范文德在挖到第一桶金的时候,就找刘哥合作。可那时候都说在职在岗的工作人员不能经商,刘东海信以为真,一直忍住没有投资。在范文德富了以后,自己再拿点小钱去投资就没意义了。
刘东海夫妇经常感慨:劝别人做事情,眼光很准,可自己只能当一辈子小职员了。
现在的范文德,拿2000万入股农商行,应该是没问题。
刘东海来找范文德时,范文德正在和别人商量在龙须河上再开辟一条漂流线路。来的人是一个采砂场的老板,叫梅生军,都是朋友。范文德将河道清理工作交给他做。将5公里河床的砂石都运走粉碎变成河砂,梅生军按每车70元付费。
范文德交给村民组10块、行政村10块、镇政府5块、国土资源局5块,被层层盘剥了,还赚40块。这样,河道被免费疏通了,自己也还赚了钱。看样子,漂流搞起来也不要花钱的了。
范文德知道刘东海来找他入股的事情。他三年前就想入股,无奈手中的资金不充足。这次当然要入的。
接着范文德跟梅生军说他以前在信用社工作的情况。
他父亲是沿江信用社的老主任。没考高中,他爸就让他进信用社做代办员,跟在刘东海后面学习搞信贷,负责两个村的贷款业务。边干边等转正。
“我爸找了联社匡主任和副主任王建斌无数次,我等了三年,也没有等到转正名额,以后都是考试招工了,我也没水平考试。
“其实,大家都不怪匡主任和王主任,那么多年,联社本来就没进正式工。缺人就招代办员。也不是他们不帮忙。”
刘东海说:“那时候,联社领导班子很团结的,关系都很好,不像现在他们有矛盾。”
老范主任去世的时候,范文德搞窑厂已经赚了很多钱,能够抵一辈子的工资了。有房有车的。可老范主任还是觉得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帮儿子转正,使这个老信合之家和迎江联社脱离了关系。
这次,范文德要入股2000万,成为皖江农商行最大的股东之一,进入皖江农商行董事会,不知道他爸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笑出声来?
晚上,他们三个人喝了两瓶酒。范文德酒量最大,却喝醉了,哭了一鼻子。一是终于可以告慰老爸的在天之灵。一是感谢这一路走过中,刘哥对他的关爱、帮助和点拨。
“教育你的人很多,可点拨你的人很少。”范文德说完,趴桌子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