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叶超知道,在董事会里,徐宗明只有岳姗一个人支持。所以,芮从来来开董事会,叶超一直在等好结果。
叶超想到和徐宗明竞争一个职位就生气,徐宗明连副科都不是。他以前一直把同样是副县级的胡风当作竞争对手,根本就没当徐宗明是一回事。当省联社把徐宗明也纳入考察对象时,叶超不仅仅觉得很“丢份”,还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说不定是因为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了。
流年不利,倒霉的事多,芮从来在“选举”过程中,吃了闷亏。他没想到徐宗明和岳姗笑盈盈的来请他开会,背后还来一招阴的。
差额选举,你心里定谁,就是谁。选民都是各支行行长筛选、邀请来的,说到底就是串通一气的,只有一些不开窍的人投了自己的票。
芮从来心里认为:是徐宗明身边核心人员故意投自己的票,假装公正。
被小人算计了,芮从来此处省略了一万个“操你妈”。
满怀希望的叶超,听说芮从来在选举中被“暗算”,已经不是独立董事了,心里凉了半截。芮从来也懒得和他说具体细节,叶超想请黄市长再强硬地干涉一下,可又觉得自己跑市长办公室还不够资格。
好几天以后,黄市长才知道芮从来丢了独立董事的资格,把芮从来骂的狗血喷头。一个堂堂的市金融办主任,这么小的局面都掌控不了,也不事先做准备工作,竟然在会上还听之任之。并明确的告诉他,一个人的升迁之路是用才能和政绩铺起来的。
黄市长立即打电话给省联社江主任,先是祝贺江主任谋到了一个好位子,再邀请江主任到皖江市考察和指导工作。江主任和黄市长的关系真的很好,皖江市和新安市在中江省的GDP中排名最后的两个。虽然每年GDP的增长率都很高,但小市、穷市的基数太小,还抵不到省城和计划单列市的一个区的成绩。所以每次开会,难兄难弟都是坐一起,眼红的看着别人上台介绍经验。
江主任也想搞一届书记,做地方大员。无奈年龄不饶人,自己也知道没有这个希望,省里让他到部门当一把手,并且还是经济部门,他是心满意足了。他和张理事长可不一样,张理事长到省联社,是被组织“凉”在这里,而他到省联社,还是常委里面的刘书记帮他讲了许多好话。毕竟这是含金量很高的经济部门,想来的人太多了。
江主任痛快的答应了黄市长的邀请。但两个人对叶超的事情都只字未提。都是老政客了,心里知道就好。
省城新合区新合农商行汪行长带队来皖江观摩学习,徐宗明安排刘东海、吴天接待和配合。自己带着岳姗、胡雯慧、钱方虎直奔北州市洪昌农商行。
一路向北,天气越来越差。过了省城,还没上高速,天空竟然飘起了大雪。
都三月中旬了,这妖孽的天气。
昨天还穿短袖的,今天就看到冷风将路边的人往死里抽。
钱方虎看到路边穿的单薄、时髦的美女差点冻死在油菜花海边,哈哈大笑。
“岳行长,冬天的雪,下在春天,你看算不算是移情别恋?”
“你好好开车,别乱想、乱看。”
岳姗说完就和徐宗明商量具体观摩学习哪几个方面。去的目的是当小学生,是取经,而不是指导。
皖江农商行目前最大的难题是如何化解大额沉淀贷款。宁德钢铁的办公场所和销售场所都是租借的,公司根本没有固定资产。有限公司倒闭了,究竟该不该对交叉担保的小公司的股东无限追责。张望友的雅典皇宫也是一样,几千万的投资都在豪华装修和电子设备上,这种投资将会变得一文不值。现在农商行究竟要不要再注资让他的轧花厂重新运转起来,是个焦点。怎样运作让张望友的资产重组,都有很大的风险。
领导层经常被一些职工催问大额沉淀贷款的追逃和清收力度,是徐宗明最大的困扰。
其实徐宗明很想到省城几个明星农商行取经,现在既然被分到北州市,明显不如皖江农商行的地方学习,也只有观其所长避其所短了,用心看看有哪些值得学习和借鉴的,哪些不好的地方值得警觉的。
“方虎,你和雯慧去两个支行,他们这里电子银行是个优势,要好好学习。再着重看职工与客户之间的关系、职工个人存款任务的划分以及支行效益工资的分配方案。”
“嗯,我们分开来,单独跑。”钱方虎在开车,点头答应。
“我们在总行主要看董事以及其他大股东的股金和贷款占比。另外看董事会召开的次数和讨论的问题。”徐宗明对岳姗说。
“嗯,看董事会对业务工作的干扰程度。”
“坐谈的时候,介绍经验,就岳行长和雯慧介绍。”
“让钱方虎吧,他皮厚,吹牛脸都不红。”
“胡雯慧,你将打击我当第一重要任务吧?”
“你钱方虎什么时候脸红过?徐行长都值得向你学习。”岳姗瞪了他一眼,可惜钱方虎脑袋后面没长眼睛,看不到。
钱方虎想起那天在岳姗胸口抓一把,虽然是隔着救生衣和雨衣,根本就没有感觉,不过这动作还是蛮过瘾的。钱方虎很佩服自己,不禁“嘿嘿,嘿嘿”的笑起来。
胡雯慧横了他一眼说:“又在想什么肮脏的事情了,还自我陶醉呢。”
钱方虎说:“我是靠自己创造机会的人,皮不厚,有机会吗?徐行长被动,可机会都是往他身上贴。我就不明白了,我皮肤白,怎么就变成缺点了。”
“你的讨厌程度,跟你的肤色没有多大关系。”
“我要是再黑一点,我也跟徐行长一样守株待兔了。唉,其实我是好孩子,万花丛中过,寸草不沾衣。”
徐宗明反正也习惯了钱方虎乱扯。什么话都装着没听见。
跑了好几个小时,下午三点多钟到了洪昌农商行安排的宾馆歇息,五点半下来吃饭。郭行长带队出去学习了。董事长和监事长都在家里,安排一桌人陪酒。洪昌的人基本都是酒桶,几个回合下来,就将皖江的四个人全部撂倒。
徐宗明知道,在北方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喝酒。一再自我提醒要控制控制,决不能湿身。可是,哪里能够招架许***番轰炸。徐宗明醉倒以后,感觉岳姗和胡雯慧不在身边,就知道已经全军覆没,集体沦陷了。心里想着“完了,完了”,一阵天旋地转就倒了。
特别想喝水,徐宗明后半夜就醒了。看钱方虎趴在床上,衣服也没有脱,呼噜声震的窗户翁翁响。徐宗明将他盖好被子,拿起矿泉水喝了半瓶,又拿瓶王老吉一口气喝干,头晕晕的去趟卫生间,也不知道是自己吐了,还是钱方虎吐了,卫生间里都是酒味。
又躺一会,徐宗明担心岳姗和胡雯慧。打了她们房间的固定电话,没人接,再打岳姗手机,岳姗接通了,哼了一声。徐宗明嘱咐她和胡雯慧盖被子,岳姗迷迷糊糊的说:“你来盖吧,我不盖。”就没了声音。
听着钱方虎地动山摇的呼噜声,徐宗明怎么都睡不着,干脆开一瓶八宝粥吃。岳姗的电话又打过来说:“喝水,要喝水。”
徐宗明愣了愣,摇摇头继续吃着,过几分钟,岳姗又打电话要喝水。
徐宗明迟疑了一下,出来敲门,岳姗梦游一样的开了门说:“烧水。”躺床上就睡。徐宗明看着岳姗硕大的胸和白花花的大腿,鼻血差一点要喷出来,赶忙拖半截被子帮她盖好。再看胡雯慧的被子,一大半都在地上,也帮她盖好。
开了两瓶农夫山泉烧一会,也不等烧开,倒了两杯放床头柜上。隔着被子敲了敲,看岳姗没有反应,在她光光的肩膀上拍两下说:“喝水。”
岳姗掀开被子就坐起来,徐宗明将杯子递给她,不敢直视,等她喝完,赶忙逃出了房间。
躺了很长时间,徐宗明的眼前终于没有了明晃晃的大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四个人一起吃早餐。大家都知道自己喝多了,却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徐宗明心里想,如果自己说出晚上的事情,他们肯定会说自己心术不正,做梦都想进美女房间。
胡雯慧打刘东海电话兴师问罪:“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刘东海说:“新合的汪行长酒量太大,我喝醉了。你不在家,真受罪。”
岳姗在旁边听着,说:“让你们夫妻一起来,相互服侍就好了。”
刚过八点,洪昌的副行长就来接他们。
上午的座谈会中,徐宗明就能够看出董事长和监事长不和。洪昌的内部董事只董事长一个人,连行长都不是董事。并且频繁的开董事会,徐宗明能够想象董事长和行长工作开展的有多艰难。估计支行行长的人员调整都被董事会干涉了。
洪昌的董事长真是分秒必争,先介绍了他们行的状况,立即就询问皖江农商行的董事结构。其实他已经通过省联社驻北州市督导办了解了皖江的相关情况。
徐宗明对内部员工伙同不懂银行经营的外部董事干扰业务的行为很气愤,清了清嗓子就说:“我们皖江目前没有董事长,我在负责全盘。我和岳行长是董事会成员,还有个刘行长也新进了董事会,我们刚刚对董事成员进行了调整。首先在增资扩股上做文章,寻找有实力的企业入股,成为大股东;再将资不抵债的、捣乱的董事踢出董事会。我们调整了八个董事。”
监事长对徐宗明的话很不以为然,阴阳怪气的说:“徐行长,董事会不授权,乱增加大股东肯定不行,也许皖江和洪昌有地区差异。”
徐宗明很想为董事长说几句话,他看看董事长又看看监事长,微笑着说:“不错,我们皖江去年也是这样的状况。但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农商行的发展,银行规模大了,必须增加股本金。有大额股金愿意注入我们农商行,谁都不能持反对意见,这是银行内部运作的事情。择优录取、优胜劣汰,这是不变的真理。在皖江,谁当绊脚石,群体一起将他搬开。”
“岳行长也能够赞同董事成员大换血吗?”董事长还没有说话,监事长将话题转移到岳姗身上,他可能认为行长和副行长就是水火不容,天生的就是冤家对头,岳姗应该是属于“二炮捣蛋”部队的。
岳姗很坚定的点头说:“非常赞同。我们班子成员都一致的支持徐行长的提议。不仅在思想上统一,个人情感上也像兄弟姐妹。我们去年底新进了五大股东,都是徐行长把关的品、资兼优的优秀企业家。目的就是将投机取巧的人踢出董事会。”
“董事会成员多数人不同意这种做法呢?”副行长明显带挑衅的问,他是分管贷款的。
钱方虎忍不住了,笑眯眯地调他:“你见过董事会推举来的董事长和行长吗?你们的董事长来农商行主持工作,跟董事会有半毛钱关系吗?领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银行的特殊性。”
岳姗说:“银行要负责的对象太多了。我们对大股东的股本负责,跟他个人没有多少关系。银行运作是我们内部的事情,在董事长的领导下,多开行长办公会讨论业务的开展。没有意义的董事会尽量别开,让那些不懂银行运作的董事不要轻易否定自己认知以外的知识。”
以后又相互聊了很多,皖江的人都将话题重点放在大额不良贷款责任人追究上面。监事长和副行长的脸色一直都阴晴不定。
岳姗盯着副行长说:“追究责任是最重要的事,否则,不认真工作的人总是抱怨自己已经尽力了。”
徐宗明看着董事长被监事长和副行长压制着,就狠狠的打击监事长的嚣张气焰。说:“农商行如果有经营层伙同外部不良董事干扰业务运作,不服从省联社管理,作为主要领导人,就要坚决抵制和打击这种行为。虽然许多地方在一定的时间段都有这种现象发生,比如我们皖江也是这样,但最终都是要被清除掉的。地方势力不能阻碍农商行的发展。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会走上健康发展的轨道的。”
董事长抛出问题以后,一直在听,说的都很少。
最后说:“不改革和改革同样是累。我想,我们的现状一定得改。等郭行长回家后,组团去皖江学习。”
中午吃饭以后,胡雯慧和钱方虎分别去支行考察。董事长喊财务部经理陪徐宗明和岳姗打牌,快到上班时间了,他们回宾馆休息。
徐宗明还在感慨这边干工作的艰难,岳姗说:“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去年是怎么工作的了么?他这里,两位主要领导在统一战线上,要扭转乾坤也不会太困难。”
岳姗脱了外套在徐宗明身边走来走去。该凸的凸,该收的收,搞得徐宗明心烦意乱。徐宗明不满意的说:“拜托你把衣服穿好,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岳姗本来没有想到这些,听徐宗明埋怨后,索性到他身边,挺挺巨大的双峰说:“你乱想什么呢?我没有穿吗?我没有穿吗?”
“挺什么挺,昨天晚上没有穿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徐宗明没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岳姗歪着头打量他,似乎努力想着什么事。最后摇摇头说:“你没那胆。”
徐宗明打开电脑看搜狐新闻,岳姗在他后面对椅子脚踢两下,问:“哎,在总行大楼里,应该是我最大吧?”
徐宗明抬头对镜子看看说:“嗯。差不多是D罩吧?麻烦你把外套穿好。”
“想不到你这个呆样,还知道D罩。哈哈,没有抵抗力了吧?我偏不穿,就诱惑你。”
徐宗明闭上眼睛说:“我红尘练心。”
岳姗将胸口对他脑袋用力碰一下就走,说:“放心吧,我才不会贴给你呢,逗你玩儿呢。你没有享用D罩的福气。”
徐宗明睁开眼睛,拍拍胸口说:“那就好,吓死宝宝了。”
狠狠地瞪他一眼,岳姗说:“黑不溜秋的,我过去休息了。”
岳姗走了,徐宗明也躺下休息。
徐宗明刚刚睡着,钱方虎、胡雯慧就回来了。四个人想着对策,再也不敢和洪昌的人一起吃饭了。岳姗提议现在就走,开两个小时,到她妈妈家里吃饭。
让岳姗回去看看她妈,胡雯慧也觉得很好。
徐宗明打电话到董事长办公室辞行,朱董坚决不同意,他答应只带两个部门经理出来,边吃饭边聊天,少喝酒。
朱董一脸书生相,文文弱弱的,没有副行长的匪气,也不像监事长那样阴冷。徐宗明知道他话不多,心里很清楚的,他需要有强有力的帮手。徐宗明到省里开了很多次会议,应该见过郭行长,但始终想不起来郭行长长什么样的。
看样子,朱董改革的心很迫切,可就像老虎吃天,没法下口。吃饭的时候,洪昌的三个人仔细了解了皖江农商行一年来发生的重大变化。回到宾馆,两个经理和钱方虎、胡雯慧聊天,朱董请徐宗明和岳姗帮忙出些主意。
打破别人的同盟必须从内部着手。
徐宗明建议:
一:先瞄准两个有重大失误的或者有民愤的支行行长,直接免职,斩断他们的利益链条。这样既得到民心,又能够让受处分的人对指使他们违规操作的领导心存不满,久而久之,许多问题的真相就会显露出来。一旦省联社和银监局介入调查,哪怕没有调查结果,总行内部某些人心里有事情,为了自保,都没有心思和你内斗了。
二:敲山震虎,建立一个让基层员工说话的官方平台,总有能够让纪检部门关注的相关信息出现的。邪不压正,有腐败问题的人,只要跳出来反对,都会被暴露的。
三:着重培养第二梯队,让有能力、没有被污染的年轻人给混日子、捣蛋的中层干部以无形的压力,并且能够随时替代他们。
四:物色品、资兼优的企业家成为大股东,给董事会注入新鲜血液。
“其实这不是斗争,这是脚踏实地的做实事。”朱董握着徐宗明的手说:“不瞒你说,老弟,我从局里过来,一直被别人架空在这里。等郭行长回来,我们商量一下着手实施,我想,洪昌的局面很快会改变过来的。”
“干事的不怕捣蛋的,洪昌农商行在朱董和郭行长的率领下一定会蒸蒸日上、稳步发展的。”
朱董通知人送来了许多土特产后,就离开了。
睡觉还早,在这里没有学习到什么好经验,也没有什么好总结的,钱方虎就建议打牌。岳姗坐钱方虎对面,担心他盯自己巨大的胸,就和胡雯慧换个位子说:“两个大行长打你们两个小行长。”
“输的两个人明天开车。”钱方虎就要来刺激的。
“懒鬼,一点都不像男人。”岳姗、胡雯慧同时攻击他。
有时候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钱方虎撇撇嘴说:“好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去死吧,你。”岳姗和胡雯慧一个人给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