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简真舍不得放宋慧娟走。
虽然在一起共事时间很短,楼简知道宋慧娟的能力比自己还强,尤其是在外围,她这个辣椒性格是不会吃亏的。宋慧娟分管内勤,工作移交和离岗审计都很简单,稽核部的人来走个程序就结束了。
还没有走,楼简就组织两天时间欢送她。说是欢送,就是分两次召集职工到陈浩家吃饭。陈浩家就是免费的饭店。
下午快下班了,陈浩开着他爸的牧马人在总行门口等着,接徐宗明、徐兰兰、钱方虎一起去他家吃饭。陈浩两个月的探亲假,要到月底才回部队,看样子还要陪小宋去江心洲上班。
徐兰兰本来就没想当行长,她知道自己也当不好行长,所以,宋慧娟当行长也不影响她的心情。宋慧娟打电话邀请她和徐宗明过来吃饭,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的思想过早的成熟了,或者叫看开了,无欲、无杂念。
到了金山,徐宗明和楼简、宋慧娟单独开个小会,帮宋慧娟指出工作重点。
“你们这次五个人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江心洲的业务在下滑,陈QH又是被免职的,你一开始要协调好关系,多跟岳行长联系。”
“嗯,知道了。不过,有三个老行长在那里,工作确实不好安排。”
“这个你放心,先让陈QH和余燕生带你熟悉环境,过一段时间,将余燕生调上来搞党务,将陈QH保留副行长系数调往清收中心。”
“哦,那就好了,孔行长呢?他可是最难管的人。”
“孔胜兵就留在江心洲,他即使不干正事,就算是帮你在外围陪酒的吧。尊重老同志,给他留点面子,他不闹事就可以了。”
“好吧,大不了,给他分配的任务,我来代着。”
“一个支行,也需要这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唱黑脸。他只是对总行有意见,不会干扰你工作,说不定在外面还能够给你很大帮助的。”
“嗯,你放心,我不会跟他冲突的。”
“好吧,那明天岳行长就送你报到。”
“还是你送我过去吧,岳行长是自己送自己。”
“不错,这个我没想到。”
出去吃饭时,宋慧娟对楼简说:“我调回家才四个月,你就将我赶走了。”
“你不是回来工作的,你是回来套陈浩的。套住陈浩,就可以滚蛋了。”
“我走了,在那边多跟岳行长联系,你要多跟徐行长联系啊。”宋慧娟说完在楼简胳膊上拧一把,就跑到徐宗明身边,挑衅地看着她。
下楼,快到营业大厅了,楼简对着宋慧娟就竖了一中指。恰好徐宗明回头说:“磨叽什么呢?快点过去吃饭。”
两个人都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到陈浩家,也躲进厨房,半天都不敢出来。
这两天,省植保总站的几个专家在陈图的农场检查指导工作。陈图和吴姐都要陪客,不在家。烧饭的阿姨将菜端上桌,大家就一起喝酒,跟在饭店里一样。
信贷会计宋婧怡按辈分算,应该是宋慧娟的姑姑,家就在镇上,自从儿子到皖江一中读书,她就天天去城里陪读。平时在外面吃饭的场合,她都不参加,一门心思在儿子身上。今天学校还没有开学,陈浩给她斟酒,她也不推辞,并要求所有的人都斟满。
喝酒时,东风分理处的小汪空前的活跃,宋婧怡始终怂恿他跟徐宗明和楼简喝,说好好锻炼,争取进副行长梯队。
喝酒结束,所有的人都喝晕乎了。小汪已经跑卫生间吐了两次,对着徐宗明就直接喊“大哥”,表忠心了。徐宗明本来准备给这里配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副行长,可楼简为了笼络人心,极力想让小汪上来。徐宗明干脆就不管了,全部放手,随楼简自己找人力资源部要个分理处主任,要个什么样的人,由她和邵美屏协商。
陈浩提议大家一起到城里唱歌,徐宗明不想参与,让金山支行的人自己玩。宋慧娟就打电话喊宋公平开车送他们回城。
钱方虎看徐兰兰一点都没将第八名的事情放在心上,心想这丫头的心态还真好,想得开。
这年头,想的开是一种能力。计较的少,才真心快乐。
徐兰兰跟钱方虎在一起吃饭很多次了,就没有听他骂过爸爸,所以冰冷的脸有时候也对钱方虎微笑。实际上,像钱方虎、姜尚清、伍政银都是董事长徐三明提拔起来的人,工作干的也比较出色,虽然没有挤进徐三明的核心圈子,也没有受到多少干预。别人对董事长有意见,跟他们无关。
路上,徐宗明勉励兰兰多学习,好好工作,争取在一两年内竞聘部门经理,走进高管的行列。
“我没兴趣。”
“兰兰,平常心对待升迁很好。还要有上进心,年轻人还要有目标。”
“李峰阿姨说:‘诺不轻信,故人不负我;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
钱方虎说:“兰兰思想可不能消极啊。”
“你们没有我这样的经历,也不知道我心里还有多少本来就不应该承受的事情。”
“兰兰,年终效益工资马上就要发放了。你爸10个月补发工资的计算方法,班子成员已经协商达成一致的意见。去年底很忙,没有到李峰家看看,我准备明天上午去拜个年,和她谈谈遗属补助的事情,还要和她谈谈你爸的股金和效益工资具体返还到哪个账户。当然,这个也要征求你和你爷爷的意见,我们现在下车,把你的想法也告诉我。”徐宗明看看车进城了就让宋公平靠边停车。
在城南的湿地公园旁边,恒通公司卷款逃跑前留下了一些烂尾工程,不值钱的工程材料到处都是。他们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你爸去年的效益工资全部发,有将近60万。工资发到今年八月份截止,但效益工资只发到三月底。到九月份,比照去年的效益工资标准一次发放。”
“随便你们决定,我家的人是不会找你们的。”
“你们家的人都通情达理,但组织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嗯。”
“目前,发的、补助的、退股的,一共有170多万,到九月份还有20多万,总计200万左右。怎么分配,是你们家里的事情,具体打到哪个账户,要等你们商量的结果。”
“这些都由我作主分配。就打到我的工资卡上。”
“李峰能够同意吗?”
“她不管。”
“哦,分配没有矛盾就好,我明天和她谈,让她签字授权。”
“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你要融入到农商行这个群体中。通过这次竞聘,职工们知道了你的实力,你在行政、财务、业务方面,愿意往哪边靠?”
“哪边人好,我就往哪边靠,工作我会很快适应的。
“人都很好,你要敞开心,接纳别人。”
“我只对你敞开心。”徐兰兰看着他说:“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就是坏人,讨厌我的就不是人。”
这样划分,徐宗明还没有听过。现在的孩子,世界观都不一样。
“不能遇到一个人就对他掏心掏肺的。在自己看来,他是个朋友,在他看来,你就是个口无遮拦的傻子。有的事情,虽然藏在心里难受,但我能够到处说吗?我跟谁说呢?”
徐宗明又说:“现在,董事长的人选就要定下来了,我究竟被怎么安排,还是未知数。我想先把你的职位安排好。”
“你不用考虑我,你不当董事长吗?”
“困难。”
“有几种可能?”
“三种可能。一种是我上,岳姗当行长;第二种是胡风或者叶超来,我还是行长;第三种是柳友权来,我可能要去青江。”
“你要是去青江,我也去,怎么样?”
“瞎说,你回来就是要照顾你妈和爷爷奶奶的。”
感觉屁股凉凉的,徐兰兰站起来,将薄呢子风衣裹紧了。白天像初夏了,都已经有人穿短裙,晚上还比较冷。
“他们都不需要我照顾的,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就全家不饿。你不在这里,就没有人照顾我了。”徐兰兰又靠紧徐宗明坐下,将他胳膊拿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说:“你是怕我去了影响你。其实,我只静静的看着你,直到我心情真的好起来。”
徐宗明没有说话。
兰兰说:“那你走了,我也走,我还是去SH。”
“兰兰,你现在工作已经稳定了,收入也很好,要考虑谈恋爱结婚成家了。”
“不想谈,我怕遇到像我爸一样的感情骗子。”
“嘘,别乱说,不是离婚过就是骗子。”
“可他和李峰阿姨结婚了,又在外面养女人,还生了孩子。”徐兰兰说着,趴徐宗明身上哭的很伤心。
徐宗明头都大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徐兰兰哭的畅快淋漓。徐宗明知道后面时不时的有步行锻炼身体的大妈大姐走过,显得很尴尬。不能昂首挺胸的坐着,担心有认识他的人经过,低头抱着她,又脸贴脸,嘴对嘴了。
等兰兰哭了几分钟,声音慢慢减小了,徐宗明说:“你身上太香,等会回家,你婶子要审问我了。这冬天跪键盘可不舒服。”
徐兰兰扑哧一下笑了,伸出舌头在他嘴唇舔一下就站起来,说:“我哭好了。反正你也不会安慰人,我说出了秘密,心里轻松多了。你不敢回去,就带我住宾馆。”
徐宗明直接忽略她说的话,问:“有哪些人知道?”
“公安局的樊局长。还有我爷爷奶奶,他们现在跟我爷爷奶奶在一起。”
“李峰和你妈妈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我天天在李峰阿姨家住,却不能跟她说,心里很痛苦。”
“遗产要分给他们?”
“嗯。我爸造的孽,我要安置他们。我自己的房子也让给他们了,我就不考虑结婚了。”
“一码归一码,别想太远了。”
“嫁给你行,你又不敢要我。我是离异家庭的孩子,知道离婚给孩子带来的灾难,我不破坏你的家庭,给你家人造成伤害。”
徐宗明无语。站起来说:“冷了,你穿的这么少,回去吧,明天上午见。”
“走吧。我贴给你,都不敢要。胆小鬼,伪君子,杨五,假装柳下惠。”徐兰兰骂着,又说:“送我打车,你吹吹风,走回去。”
星期一早上,宋慧娟和楼简吃完早点,到支行门口,看到一溜排着五辆车,都是要送她去江心洲的。这样声势浩大的,场面搞的跟结婚一样,让人家岳行长怎么看?人家是大行长,还不要十辆车送啊?宋慧娟急忙制止了,只让楼简一个人送她,反正只是去报到,和其他人认识一下就回来,宋慧娟自己就开着牧马人,去总行和徐宗明、岳姗会合。
楼简刚刚拿到驾照,很想开车。她胆大,拽着小宋就想自己开。小宋可不敢跟她冒险,赶紧关门发动,再等她上车。
楼简到徐宗明办公室的时候,徐宗明正被邵美屏缠着走不开。五个副行长被提拔了,还要调十个副行长进城,现在到处都缺副行长。好几个支行都盯着她要人。楼简来了,见到她,又要帽子,又要人。分理处的小汪,已经在人才库里,接了宋慧娟的岗位,需要总行下一顶副行长的帽子给他,提到3。0的系数。东风分理处需要三十岁以上的男分理处主任。
“四十多岁的吧。三十多岁,没进人才库的人,调给你,也做不了什么事。”邵美屏好心的提醒。
到了江心洲,陈QH和岳姗办理交接手续,实际上,是宋慧娟全程参与。
陈QH没提任何要求。他被马方文陷害了,也清楚是村主任马四清指使的,他们俩沆瀣一气,经常出现在镇上的酒店。马方文遇到陈QH也不内疚,也不打招呼,跟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整个事情在外面没有露半点风声,一是徐宗明封锁了消息,二是马四清在等结果。
陈QH以前的工作也没有多少失误。他虽然是董前第一炮,是带头赞同董事长的所有决定,或者是董事长想做什么事情,他先摇旗呐喊。兼对匡一发开炮。但是,江心洲有孔胜兵和余燕生在监督,陈QH有顾虑,不敢乱来。董事长也害怕孔胜兵和他动武,不敢在江心洲乱插手。
这次将他免职而不是调离,徐宗明就是考虑匡一发的感受,当然,岳姗对他也没有好感。陈QH虽然和吴天是一路的,但以前和王建斌一起在董事长面前争宠,吴天也生闷气,况且,吴天现在自己有心事,哪里顾得上他。
对于陈QH来说,自然是认为一朝天子一朝臣,由于以前自己站队的原因,现在让位是必然的。反正王建斌和冯会民已经被他们拿掉了,他甚至认为,紧接着就轮到沈其进和杜良才要倒霉了。
既然董派的人都大势已去,他就决定跟孔胜兵一样,天天不上班了,所以就没有提任何要求。
孔胜兵知道新行长今天到,他就是不上班。连董事长办公室都敢砸的人,他没有必要来迎接支行行长。倒是余燕生带着两个副行长在忙前忙后的招呼着。两个副行长都是余燕生带出来的,对余燕生也很尊重,在领导面前,也不妒忌他抢了风头。
开职工会的时候,徐宗明给陈QH的评价还很高,叮嘱他最近一定要陪宋行长熟悉江心洲的环境,尽快将存款下滑的局面扭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