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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简在学驾驶,刚刚通过科目三的考试。紧张、兴奋之余,拿出手机,准备跟小宋分享一下快乐。却接到程胜的电话:皖江船务公司被抵押贷款的“皖江666号”海轮在吴淞口遭碰撞搁浅,有翻船的可能。被“皖江666号”碰撞的江轮沉没,船上3个人失踪。
江轮跟海轮碰撞,当然不堪一击。
楼简让程胜紧急联系皖江船务的巩县长,要求和巩县长一起赶往SH,到现场看看。巩县长以前是青江县的县长,因为市领导落马,被拔出萝卜带出泥,遭双开了。被皖江船务公司聘请为副总经理。
皖江船务的贷款是徐宗明联系的。当初,皖江船务还是个很小的公司,是金山支行一手扶持成长起来的。目前,皖江船务在金山支行的贷款余额是4800万。钱方虎走后,贷款由程胜跟踪负责。
楼简用微信语音向徐宗明汇报了情况。带着程胜,就和YJ区的迎通担保公司、青江县的青通担保公司、太平洋保险公司的几个老总,组团火速赶往出事地点。楼简到高速路口的时候,看到一条龙的车队在等候,原来,皖江农行、建行、民生银行的人都赶到了。
其实,皖江船务在其他行口的贷款不多,总量加起来还不到2000万。
皖江船务的王总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一个人悄悄的将船务公司运作成全省第三大运输公司,他本人竟然还在SH某高校后勤处上班,每个月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据说,他身边的领导和同事还不知道他在外面有产业。
王国华只是利用周末经营自己的船务公司,他的主要工作是联系贷款和联系货源。主要贷款是SH几家银行的船舶按揭贷款,这不需要费精力的。皖江的贷款都是抵押和担保贷款,繁琐、麻烦。他运输的货源在皖江和武汉两地。将皖江的优质石灰石运到SH宝钢,将宝钢的各种型材运往武汉。在长期的运输石灰石的过程中,积累了另外的人脉关系,又顺便在宝钢做起了辅料生意。所以,现在的货主就是他自己。
王国华是个独行客。每到星期五下午,就从SH开车到皖江,请相关部门的领导湖吃海喝一通,星期六早上就驱车去武汉。
周而复始。
他就是个陀螺,停不下来。由于精力严重透支,头顶上的几根毛,都在高速上随风而去了。
徐宗明知道周末他不在SH,打他保密号码,询问他飘在何处。果然,他还在武汉往回赶的路上。在高速上开车,一直都在联系地方海事局。徐宗明知道他心急,担心他的安危,让他在皖江下高速,自己陪他去SH。
徐宗明打的到杏花村收费站。王国华的A6出了收费站,换徐宗明开,掉头又上了高速,直奔SH。
现在王国华放心打电话了。
徐宗明也不超速,他没有王国华“生命诚可贵,业务价更高”的观点。徐宗明经常看着王国华那寸草不生的头顶,告诫他保重龙体的重要性。自己的身体就是1,票子、房子、车子、妻子、儿子包括二奶都是后面的0,如果1倒下了,后面的0都没有意义。那时候,自然有别人来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妻子,还打你的儿子。
沿江一线的地方海事局,都只听到王国华的声音,而没有见过其人。各单位的头头脑脑需要吃饭、**、包红包,都是巩县长安排人打理。毕竟王国华还要挣每个月五、六千块钱的工资,他还要上班。
王国华一路上不停的接电话、打电话,他的保密手机对各家银行的行长、担保公司的老总公开。行长们明明跟巩县长在一起,还要找他问些跟海轮毫无关联的事情:比如晚上吃什么?住哪里?
徐宗明看他电话打的筋疲力尽,真不知道他从武汉到皖江的车是怎么开的。也不知道从汉口码头到吴淞口这一千多公里,边打电话,边开车,会有多少次危险等着他。
在服务区的时候,徐宗明让他除了海事部门的电话,都别接了。特别是皖江的号码,都是没事找事的。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准备跟地方海事局的人见面。
天黑了,到出事点附近。王国华也不去看船,直接把巩县长从宾馆喊下楼,询问“皖江666号”目前的状况。楼简知道徐宗明到了,和巩县长一起下来。王国华了解一些情况以后,就和徐宗明悄悄的走了,地方海事的人已经在饭店里面等着。
楼简在车上打电话给程胜,告诉他,自己要去市区,可能从市区直接回去。因为不能透露王国华来过吴淞口。程胜在和担保公司的人在打牌,虽然感到奇怪,但知道楼简和巩县长一起出去的,也就放心了。
地方海事有五个人在酒店,都是长江应急小组的。因为黄金水道出现交通事故,打捞沉船疏通航道起码要一个星期时间,应急小组的人全盘负责管理。
星期六上班,这些人也不容易。自己在酒店按每个人388元的标准点了菜,一瓶飞天茅台,两瓶卡斯特。王国华带了十条九五至尊进包厢,先让服务员拿五只塑料袋将九五至尊分开,再添菜喝酒。因为相互都不认识,双方作了介绍,应急小组的人也通情达理,知道王老板还有很多事情,就主攻徐行长和楼行长。
这餐酒喝的很值得,应急小组的人给介绍了专业应急打捞队。并且是打捞费用最低的一家(其实,王国华搞了这么多年的船务,心里清楚几个打捞队都是跟应急小组联系的,轮流做生意。一家接到打捞业务,其余几家故意报高打捞费用,目的是让你相信应急小组介绍的打捞队费用最低)。
副组长跟王国华说:“王老板,依我判断,包括过拨、打捞、维修、赔偿在一起,大概需要1100万到1200万之间。”
“领导是怎么估算的呢?”王国华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很简单,你自己的‘皖江666号’只要过拨时注意一点,船体摆正了就可以开走,不需要任何维修费用的。对方是空船,沉没时受到浮力影响,伤害不大,大不了需要维修操作台。并且空船也容易打捞。三个失踪人员的遗体应该是在船舱内。”
“这样,保险公司赔付以后,你公司内部的损失不超过200万。”另外一个人说。
200万,对皖江船务公司来说,伤皮不伤骨的。
楼简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楼简以为一万四千吨的海轮撞沉了一万一千吨的大江轮,还死了三个人,皖江船务公司起码要损失几千万。那样,皖江船务会一蹶不振的。
楼简担心自己的4800万。
楼简以前是内当家,不知道徐宗明和钱方虎办贷款业务有多把稳。4800万是有双保险的,不仅仅是担保公司担保的,还有船舶抵押。船舶抵押手续很容易办理,费用还很低,一餐饭的钱就能够搞定。
徐宗明始终盯着王国华给船只和运输的货物买保险和再保险。
徐宗明在路上也担心的要死,因为农商行确实伤不起了。他也担心两艘船要报废,船报废了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影响生产。
应急小组的人都是酒经沙场的家伙,知道两个行长放心了,就一个接一个的灌徐宗明和楼简。还说是和王老板一见如故,他们是帮助王老板陪客人。王国华这几天不能得罪应急小组的人,怕他们在打捞过程中使坏点子增加额外费用,就只有眼睁睁的看着徐宗明牺牲了。
副组长说:“王老板,你这个行长朋友够意思,我代替你敬他一杯。”端起一两三钱的杯子,一口就干了。又说:“好朋友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狗逼的朋友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朋友能够在一起八年以上,确实不容易。”
徐宗明早就被灌晕了。
楼简在旁边,又不会给他做手脚,又没办法给他代酒,只有干着急。徐宗明现在才知道,喝酒的时候,还是徐兰兰坐旁边最好。
徐宗明终于喝多了。到酒店门口,被冷风一吹,酒劲就上了头。王国华那边,还有船长、大副、二副在等他。说几句抱歉以后,就让出租车送徐宗明和楼简满大街找宾馆了。
找到一处宾馆,楼简让司机师傅将徐宗明扶到大厅坐好,自己登记房间。到11楼,服侍徐宗明脱了衣服睡觉,楼简累出了一身汗,也感到晕晕乎乎的。
楼简洗澡的时候,心扑通扑通的跳,两次跑出来看看徐宗明有没有掉地上。她既希望徐宗明是真的喝醉了,又希望徐宗明是假装的。洗好后裹着浴巾躺在徐宗明身边,看徐宗明一直没有反应,就悄悄的对着他眼睛吹气。用胸口轻轻碰他几次以后,楼简索性拿掉了浴巾,抱着徐宗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楼简也知道: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可她不能控制自己,不问是劫是缘。
在这个遗憾的世界,只能寂静欢喜。
后半夜,徐宗明渴醒了,想喝水。
手放在楼简胸口,软软的,再一模,什么都没穿。
徐宗明静静一想,晚上是跟楼简在一起找宾馆的。趁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楼简睫毛在一抖一抖的,对着睫毛亲了一下,楼简没有动。他想悄悄的爬起来,可楼简始终在抱着他。
其实,楼简虽然很困,但抱着徐宗明,哪能睡的稳呢?一会儿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看他。徐宗明动一下,楼简就知道了。
装睡。一直在等他抱自己。
徐宗明轻轻挣两下,挣不开,也装睡觉。楼简抱着这段木头几个小时了,又急又气愤,忍不住哭了。
徐宗明没法再装了,忙问楼简怎么了,越问她越哭。最后说:“你都已经醒了,为什么不抱着人家?”
“你以后会恨我的。”
“喜欢都来不及,不舍得恨你。”
徐宗明是个被动型的人,可并不是死木头。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两个人一直忙到天亮才休息。
早上,徐宗明打电话给王国华,告诉他,自己坐火车回皖江。SH到皖江只有一列火车,上午八点的。实际上,徐宗明还躺在床上。
楼简累了一晚上了,上午要补觉,想下午坐大巴到铜江市,再打的回皖江。坐到铜江市的大巴也没人认识他们,她可以靠徐宗明身上睡觉。
临近中午,又欢乐一番。
出来随便吃点东西,乘地铁到沪青平公路,坐上回铜江的大巴。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睡觉,晚上八点才到铜江市,两个人肚子都饿瘪了。
徐宗明从来不知道服侍人,也不知道买点吃的东西带到车上吃,楼简刚刚听到徐宗明肚子咕咕叫,将耳朵贴在他肚子上听,自己的肚子也叫起来。
车上许多人,她红着脸也不能笑。
下车后,紧急吃饭。两人找个小饭店,点一个火锅,三个小菜,风风火火的吃着。楼简反正大大咧咧的,现在在徐宗明面前也不装斯文,她需要补充,将透支的体力补回来。
肚子饱了,楼简看着窗外马路对面的格林豪泰,红红的脸说:“我不想回去了。”
“嗯?你要去哪里?”徐宗明不解的问。
楼简不说话,对格林豪泰努努嘴。
徐宗明心里摇摇头:这丫头,上瘾了。
楼简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说:“我不想一个人晚上到金山去,你在这里陪我,明天早上打的直接去上班。”
徐宗明同意了。楼简很高兴,因为长时间剧烈运动,现在走路都不方便,缠着徐宗明背她下楼梯。
在格林豪泰,两个人一起泡了澡,去掉一身的疲劳。时间充足,楼简让徐宗明教她各种姿势。咬牙忍住痛,楼简一夜看尽长安花。
玩的过程中,楼简突然问:“‘69’是什么?我听同学议论过了。”
徐宗明笑着问:“你今天是拜师学艺啊?全部学走吗?”
“我就是要学,觉得很神秘的,肯定刺激、好玩 。”楼简现在什么都不怕,可以让脸随便地红。咬着他耳朵说:“人生因为经历,所以才懂。”
楼简以前就听说有本书叫《痛并快乐着》,总觉得是瞎扯蛋,今天却尝试了痛并快乐着。
早上六点半,累了一晚上的徐宗明就起床了,他要赶着八点前到总行上班。走之前,楼简还跟小猫一样卷着睡。
在楼简额上亲一下,吩咐她多睡一会儿,中午再回去。
楼简默默的念着: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中途与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