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江面涟漪激荡，舟船起伏摆动。
人群从最初的震惊慌乱，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好整无暇地围观起来，盯着凌空而立的白袍男子。
眼神灼热，内心激动，还有戏兴奋。
“马东轨，还不出招么！”
白袍男子见对手如此轻视自己，一丝怒火从心头燃起，厉声道：“再如此托大，别怪我手下无情！”
中年男子一语道破岸边老者的名讳，如同惊雷般，在周围那些不怕被战斗波及的胆大观战人士中间炸响。
一时间惊叫声连连，不绝于耳。
“天呐！原来是武榜排名第七的马东轨，真是意想不到啊！”
“要死了！要死了！没想到我能离如此超级大高手这么近……”
“我靠，这家伙竟然对马老前辈这么说话，肯定也是位武榜排名前十的大人物吧！”
“……”
不起眼的武道大宗师马东轨神情依旧不变，对眼前不断叫嚣、瞅着更具宗师风范的中年人，竟然毫无理会的意思。
默然叹了口气，干瘪的身躯猛地一震，衣袍鼓胀如乱锤砸击一般，虚空隆隆震响。
老者气势节节攀升，浑身萦绕一圈璀璨光晕，噼里啪啦，有紫色闪电围绕身侧，犹如身披炫紫战衣一般，傲然而立，目光冷冽，气息压抑而恐怖。
炫丽电光极速流转，老者轻喝一声，体内真气骤然爆发，可怕的威压席卷十方。
蕴含恐怖能量的劲风疯狂喷涌，方圆十数里范围，顿时风雷大作，罡风呼啸。
围观的人群齐齐闷哼一声，气血翻涌，面色惨白，神情惊恐骇然。
嗡！
老者气机鼓荡，身形一闪，天地气势瞬间为之一滞，隆隆颤音震响。
眨眼间，老者身形便再次闪现，与那位不知姓名的挑战者，间距不足十步。
嘭！
马东轨轻轻一掌探出，罡气卷荡而出，虚空中凝聚一巨大手掌，气势威严，漫天紫电炸响咆哮，狠狠抓向挑战者。
“你……”
白袍男子神色一变，慌乱间抬起手臂，气机疯狂涌动，准备挡下这快到极致的恐怖大手。
咚！
他手臂罡气狂卷，双袖轰然炸烈，两条闪耀着金光的龙头浮现，面目狰狞，翻滚咆哮着冲天而起。
整个江面齐齐向下震颤激荡，波浪顿时翻滚如潮。
可不能他将全部拳劲轰出，马东轨的一掌就在他眼前落下。
白袍男子瞬间变色，心神中有一丝颤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断放大的炫紫毫光越来越近。
直至，眼前一阵花白，双目一阵刺痛，身形极速砸落下水。
轰！
恐怖掌力席卷水面，荡起数丈高的浪潮，重重拍击着河岸，势若雷霆，震颤人心。
围观的看客只觉得眼睛一花，紧接着脚下的大地剧烈震颤，地震一般，身形趔趄，站立不稳。
再眨眼时，便看到那位本以为能够让人大开眼界的白袍男子，重重跌落江水之中，于浪潮中翻滚冲撞，狼狈至极。
一切是如此震撼，如此干净利落。
虽然没有丝毫想象中的那般湖水倒流，裹挟拔山倒海之势的惊天大战，也没有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天雷滚滚倾泻而下。
可每位观战的群众，都是心神颤栗，遍体生寒，内心激动惊颤，还有些……意犹未尽。
就这样完了？！
围观闲客们有些不满意，心情比先前还要波澜起伏，血脉喷张。
一个个嘴巴大开，让人觉得一个鸡蛋都不够塞满。
望向飞溅的水花，激荡的浪涛，以及宛如天神一般，迎空挺立、气势恐怖、面色漠然的马东轨，心情比向四周依次卷动的波浪还要汹涌迭起。
不过瘾呐，闲客们心中迫切，犹如一百个爪子挠拨，心痒难受。
第一凤拍着栏杆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手上因用力过大而暴露的青筋突起，骨节泛青而不自觉。
他比围观的普通武夫要看得更加清楚，心底也远远比他们更加起伏不定。
此时，第一凤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回响震荡：这就是武榜第七的真正修为么！原来……我还差得好多。
第一凤笑意苦涩，望向从高空中重新坠下岸边的马东轨，目光灼热。
马东轨面色平淡，神情不喜不怒，仿佛只是顺手拍去一只聒噪耐耳的苍蝇一样，没有丝毫兴奋窃喜。
许久之后，第一凤才从震撼中恢复平静，心中狂吼不止，始终有一个念头徘徊，滔滔不息。
变强的想法从没有过的强烈！
“嘭”
一声炸响打断了第一凤波荡起伏的思绪。
抬眼望去，称得上是沦为笑柄的白袍男子冲天而起，浑身湿漉漉地，衣袖破烂，白袍皱巴巴地紧紧贴在身上，发丝凌乱拧结，极其狼狈。
林白鹿现在很生气，心中感觉憋屈得快要炸开了。
身为一名三品巅峰境界的高手，他还从未如此丢面。
这次竟然被人直接一巴掌拍落水中，这在他纵横州郡二十年里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曾经败尽敌手、无人可匹的他，本以为天下武榜中的人物也不过如此，自己都这般无敌于世了却连武榜提名的资格都没，这让他心底很是不忿，怨恨着排榜之人瞎了狗眼。
下定决心，往后若是遇见榜单中的家伙，他要一个个修理过去，狠狠踩死……
终于，机会来了。
当流窜横行到青州时，被他凑巧撞见了武榜排名第七的马东轨。
这让他心中振奋不已，激动莫名，觉得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虽然只是第七位，而且比起排名靠后位于第十的家伙要强大一些，但他林白鹿丝毫不惧。
他纵横江湖那么多年，还从没怕过谁，不就是第七么，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马东轨对于他的挑战根本就不搭理，双方甚至连句对话都没，这让他觉得被人羞辱了，下定决心要给这个自大狂妄的老家伙好看。
而在那之后，他一路紧紧跟随了数百里，心中暗恼愤愤不已。
等他差不多也快磨光了耐性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马东轨终于在此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面着他，这让林白鹿狂喜不已：自个马上就能踩着这个老家伙进入武榜之中，到时候盛名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就让这个河滩见证着青史吧！”
林白鹿率先升空时这般想着，可却从没想过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住便落败。
想起先前他是那般高高在上，谁人胆敢莫逆他的意愿？往来前行皆是唯唯诺诺、俯首帖耳之辈，谁敢在他眼前嚣张？
可是……现在他的骄傲却被人狠狠踩下，践踏的体无完肤，声名尽毁，脸面丢地一干二净，丝毫不剩！
该死！真该死啊！
林白鹿死死盯着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老家伙，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马东轨生生洞穿撕裂。
抬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林白鹿悍然出手，压下心中的轻视大意，不再留有余力。
“水龙破！”
林白鹿翻手向下，双掌挥动间气机浑然运转到极致，五指弯曲，从水中勾起两道粗壮水柱，翻滚如龙腾飞跃奔走，气势凌厉而狂暴，张牙舞爪地卷向马东轨。
随着水柱肆力扑向岸边，靠的近些的看客呼吸都为之一滞，身体僵直难以迈动脚步。
更有不堪者，惨叫一声，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浑身瘫软倒地，面如金纸，气息衰弱。
“天啊！这家伙竟然不管不顾。”
“啊！我要死了么……”
“该死！这家伙控制不住自己的浑厚气机，我靠啊！”
一群人心底狂吼大叫，眼睁睁地看着气焰狰狞、杀气满盈的恶龙扑面冲来，顾不得再看热闹，想张口呼喊尖叫却不得，惶恐而惊惧。
“唉！”
马东轨轻轻叹息一声，声音向四周蔓延扩散开来，回荡不绝，竟然如同在人群看客耳边炸响一般。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随着这一穿透力极强的轻叹，看客们肩上如同骤然消减千斤重担，整个身子瞬间感觉轻快灵活起来。
一个个加剧喘息，一脸后怕。
他们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自由。
而与此同时，两道水龙的前冲之势顿时稍缓。
马东轨脚步轻点，身形再次拔地而起，布满紫电的右掌摊开朝着水柱缓缓伸出，掌心炫丽光弧凝聚，璀璨耀眼，宛如一颗光芒大盛的星辰，带着可怖的汹涌能量，直直砸向前面。
轰！
一道刺眼白光凌空炸开，疯狂卷动的气劲滚荡天地，罡风呼啸，伴有隆隆雷声，带着毁灭一切的浩荡气势扫向四方。
“起！”
马东轨抬手一挥，一道浩瀚的气罩笼盖在围观群众身侧，身行飘摇摆动的人群得以幸存，各个面色惨然，心有余悸。
战场中央，原本狰狞凌厉、势不可挡的水龙，如同撞到一堵无形大山般，数丈长的身形立止，不复之前的滔天气焰，身子剧烈挣扎扭动，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该死！”
林白鹿眼见自己的压箱底技能没取得大用，冷哼一声，不待马东轨出手，身形急转直下水面，两手张开挥动一个半圆。
炫丽罡气飞舞震荡，闪亮着耀眼毫光，浑厚气机猛然爆涌，掌心向上作托起状，小腿曲起猛地一踏，身体前倾略微弯腰。
“升龙破！”
林白鹿怒喝一声，双臂全力斜斜向上推开，整个江面都为之震荡，狂风骤然大放，劲浪滔天。
随后一道水缸粗细的“大龙”破开水面，裹挟摧山填海之势冲向当空伫立的马东轨。
马东轨遥遥一指伸出，口中轻念一句。
“破！”
两道凝而不碎的水龙立时碎解，虚空炸烈般雷鸣阵阵，空气爆鸣，罡风肆虐咆哮间，气息尽灭的水龙化为点点水珠，暴雨倾盆般重重砸落江面。
浪声滚滚，江岸剧烈颤抖，便是被马东轨浑厚气劲保护到的人群，也能感受到脚下不断震动的大地。
咻！
马东轨断喝一声，浑身笼罩炫紫电光，气势恐怖森然，罡气震颤暴发，拧身前冲，身形如电爆射向林白鹿，再次一指伸出，也不看效果如何，豁然变招为掌，狠狠拍向林白鹿的后手。
轰！
水龙与林白鹿掌心劲力相撞，余波四散开来，周遭空气震荡，隆隆作响。
强劲的气浪狂卷而下，江面顿时下陷如碗扣，数不尽的鱼虾翻着白肚漂浮在水面。
马东轨身形再闪，双臂向前探起，紫色罡风激荡肆虐，雄浑气机凌然外放，五指如钩，轻轻向外翻扯。
嘭！
澎湃狂暴的劲力撕裂开来，虚空哀嚎震响间，汹涌而来的水龙硬生生烂成两截。
原本灿烂耀眼的光芒消散虚无，瘫软如烂泥，再不复之前活灵活现的逼真模样。
“啊！”
一声不甘的嘶吼声传来，接连两次出手都未能奏效的林白鹿还要出招，神情始终淡然的马东轨也不禁动了怒气。
轻拂衣袖，数百道炫紫罡气涌动飙飞，强劲气机牵扯之下，大龙断成两截的残破身躯猛然迸裂，激射的水珠悬浮在空中。
哧！
再一挥袖，虚空毫光大放，闪亮夺目，气浪卷动间，水珠以看似杂乱的方向冲撞融合。
嗡！
剧烈的颤音响彻天地，数百道水珠凝聚而成的飞剑微微颤鸣，静立在马东轨身前。
水珠剑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