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钰欣明显看到铭了,可铭却没有注视到她。她碍于面子也不好主动地打招呼,怕打了招呼以后他不应尴尬。何况铭还打着电话,不好意思打扰别人,他也没空搭理她这位曾经的朋友。她也同样的选择了视而不见,或许不打招呼是他们最好的问候。
“陈谦,你怎么上来啦!是找林盈吗?”郑钰欣注视着谦,看着他独自走上五楼,既意外又纳闷,他的教室不是在四楼吗?怎么跑上五楼来了,难道是来找人的。如果是来找人的话,她第一个联想到的人是林盈,除了找林盈他还能找谁?至于为何是林盈——女人的第六感在作祟。
“嗯!”是听到林盈的名字?还是郑钰欣的存在?让谦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三楼到五楼谦想了很多,或许他最期待就是和林盈的相遇。
“最近可好呀!”欣听到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地微笑,谦看着眼前这位高一同学。
“挺好的,你明显瘦了。”他在想自己为何没有喜欢上她,她微笑的样子很美,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红润的脸,不啻夕阳西下,天边的一道云霞。她经常眨眼睛,都说人经常眨眼睛的原因是喜欢看星空,看的星星微笑多了,无意地模仿了。趋于保守的她校服的扣子扣两个,把自己包的紧紧的,宁愿勒住脖子呼吸不顺畅,也不愿意露出锁骨,仿佛她的锁骨前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一看到欣,谦就想起高一经历的种种,他和眼前的欣有太多的回忆了,谦不明白为何欣总是对他生气,而在其他人面前总是以微笑示人,也不明白欣为何和他三言不到就发生龃龉。谦有太多的事不明白,特别是自己为何没有喜欢这位经常与他闹别扭的人,而喜欢上自我感觉良好的林盈。
“对呀!我称了称体重,以前94斤,现在88斤,瘦了足足六斤。”她说。
“你打暑假工啦!瘦了这么多。”
“嗯,你不知道打暑假工特别辛苦,天气很热,干活又累,一天下来,累得连吃饭也不想了,只想睡觉。”她诉苦道。平常难得见她抱怨,如今想必是变化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分离,他们不经常出现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言语少了冲撞和讽刺挖苦,多了些温和和关心在乎。他们似乎都懂得了经营保持友谊的相处之道了,只可惜,以前他们不懂,等到现在难得一见的情况下才领悟,多少存在着某些遗憾。
“是不是辛苦到吃不下饭呢?茶不思饭不想……”他问。
“嗯嗯,真的挺辛苦的,不过还是值得的,至少通过了自己的劳动获得了收入,实现了自己的价值。还有可以替家里分担。”她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不极力地诉苦,从不消极怠慢,她对负面的情绪会选择轻描淡写,希冀以正面情绪填满内心,给予自己别人无法否定她的努力的勇气和冲劲。
“呵呵,你比我会想。”他委婉地赞美道。
“你怎么不报考文科呢?你历史地理这么好。”她疑惑地问。
“我不想每次历史考试的成绩都超过你。”时刻与他保持适当距离的欣,因为那次历史考试,因为他的言语伤害,导致她发挥失常,事后他非常愧疚,并向她诚挚的道歉。她算是原谅了谦,然而还是弥补不了,她的伤口已经有了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害怕与他接触,转而躲避,虽然现在还可以说话,但是他在她心中留下的伤,怕是永远地成为他们交往的阻碍了。
“那可不一定,我的历史成绩可有了长足的进步,谁高谁低只有考了才见分晓,而且现在的我完全可以和你谈古论今。”她半是执拗不服气半是自信地说。现在的她敢肯定她的历史成绩和谦不相上下。
“呵呵,是吗?还记得那次历史考试吗?我……”他欲言又止。他始终不能原谅自己,这不怪他耿耿于怀,因为他害怕失去友谊,害怕因为自己的言语过失而和朋友产生隔阂,变得陌生。他明白这件事始终是他们挥不去的阴影。
善解人意的她算是帮他解围道,“那件事过去了,我也接受了你的道歉,我都不在意了,你不必在意。”
“嗯,即使我选文科,我们还未必同班呢?”
“肯定同班,因为我和你成绩差不多。”她继续说道,“现在我班的历史老师教学方式很适合我,我的历史成绩逐步提高了,所以超过你是早晚的事,只可惜你却退出了竞争。现在的历史老师可是看着我讲课的,她经常叫我解答问题。”
“能说说你喜欢历史的原因吗?”
“说不上多喜欢,只是相比政治和语文的枯燥无味而言,它还算有些味道,还有就是……”她不好意思面对他,唯有低着头说:“受你的影响,和林盈同桌那会儿,也就是在你下桌那会儿,老师老是看着你,我误以为他是在关注我,所以为了不辜负老师的关注,我努力地学习。后来班里调整座位,我们分开了,那时我才发现原来老师关注的是你。这让我无所适从,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的,我不甘心,所以发誓历史成绩要超过你,抢夺走在你身上的目光。结果我有一次历史成绩超过你,拿到了第一名。可最后却因为你的不服气,向我发起挑战,我受到了你的刺激。月考前我努力地复习历史,或许是我太急于求成了,或许我太在意那次考试了,所以后来考得只有72分。我很失望,觉得付出与收入是不成正比的,后来你这人呀!真的很讨厌,明明知道了我的历史成绩,却还要问我多少分,问了还说考得这么垃圾,上次考得比你高是运气。那时我真的很生气,事先已被你伤害了,事后又再次被你伤害。所以那时我暗自发誓,将来有一天历史成绩超过你,到时候我也要站在你面前说,考得这么垃圾,上次拿第一是运气。期末考试时我真的拿了第一,只不过这是我们最后一场较量了,而且还是不公平的较量,那时你已经选择了理科,所以你侧重于理科,文科的科目被你有意的忽略了。不过现在好了,我享受到了历史老师的目光,现在我可是历史科代表。”她一口气说完了以前的误会,算是打开了心结,最后她豁达地微笑了,摆明是放下了。
坚强,执着,勇敢,率真,她就是汪国真诗中的人——确定了就义无反顾。
“你说出了你的心声,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口渴吗?”谦苦笑道,原来她还耿耿于怀,原来一切都是妒忌心在作祟。他在想,如果自己历史很差,应该能和欣成为很好的朋友,而不是以前那般打完招呼就剩下尴尬。虽然现在有说有笑,但谈的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没有深入的交谈,以后维持友谊可就有难度了。他算是错过了与她成为好朋友的时机,所以现在即使想挽回,也无济于事了。或许她不知道,他有很多话要和她讲,可是却没能说出口。
她不明白,他选择理科的原因是为了不和她同班,不想对她再次造成伤害,仅此而已。她表现得越是包容大度,他就越不能原谅自己,就越要对自己斤斤计较和惩罚自己。
“我不渴,刚才在教室时我才喝了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话来,可是话涌上心头,不得不说。”
“那你这些话是憋了很久吗?”谦问。
“不瞒你说,你说对了,一直想和你说来着。”
“那你释怀了没有,我认为你释怀了,毕竟你没有骂我。”
“要骂早就骂你了,何必拖到现在,我只是想说清楚,免得你我背着沉重的负担交往。记住,以后见面还是朋友呀!”
谦难堪地一笑,总认为自己不应该得到她的原谅。
他们消除了误会,可没有了误会的友谊,该怎么延续呢?
欣看到在她身旁的同学已走光了,她要赶上他们,说:“走了,不说了,下次再聊。”
她离开了长长的走廊,灯光拉长了她的身影,一步一步地移走,背包难以分辨是什么颜色,不得不说,她的影子也是美的,与她的正面一样地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拥抱。
可虚无缥缈的影子,看着的时候似乎存在,但怎样拥抱呢?
谦看着欣的影子苦笑,他不能释怀,反而更加愧疚,他无法原谅自己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如果别人不是原谅而是选择伤害他,或许他的心会比较好过。
她的影子渐渐消失,过程极其短暂,想用相机记录,快速地按下快门,但却已经晚了,来不及捕捉那画面。随之而来的感慨侵袭脑海,回忆就想流水般连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