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亭方才与狼王搏斗一番,未能占到什么便宜,也没遭遇什么损失,自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便为两位主子开路。
她一人架着一只超级大病号,走得步履维艰险象环生。
一只饿狼扑向沐青君,被短亭一尾巴扫成两节。
远处树梢上,有人吹箫。天地一色,那人一身紫衣,手里的一根紫玉箫管被吹得出神入化、曲尽其妙,哀而不伤的调子在他的紫玉箫下婉转成诗,似诉非诉,欲语还休。
随着调子的升高,进退有序、张弛有度的群狼更加凶神恶煞,如风如雨,如雷如霆。叫吼声震耳欲聋,挟风裹雨,来势汹汹。
短亭越战越心惊,跟着楚三白征战沙场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多少晓得些兵法计策,却从来遇到没有如今日这般束手无策、任人宰割的地步!逃也逃不掉,打也打不过,心里渐渐没有底气了,出手也没有初时迅猛,一不留神就被抓破了好几处。
曲调悠扬,顺其自然地拐过几道弯儿,折折曲曲,似一条不断转弯的长廊。
狼群闻音起舞,变换阵势,采用包抄迂回、分进合击的战术。很少有狼群进行单纯的正面冲击了,一小队狼群不停地骚扰短亭,受到攻击后立即撤退。
借着身形的优势,短亭的防御牢不可破,细长的身体在庞大的狼群里左闪右躲、游刃有余。但是,要保护主子和少爷,就不能只是防守了,还得主动出击!一主动出击,他的短板儿特别容易暴露。
靠速度取胜的短亭被一小队一小队的狼群骚扰得精疲力尽,体力透支。
沐青君与短亭的活动范围一直在缩小,加上楚三白处于昏迷状态,二人如同背了千万斤的秤砣在旋转、跳跃。
没法子,只好撕开裙子的下摆,把楚三白系在短亭背上。腾出两只手去怀里翻出门前备好的毒液,沐青君揭开瓶盖,随手一甩。
无数毒液飞珠溅玉般洒在狼群里,被泼洒到的无不倒地哀嚎 、四肢乱蹬,不出一会儿,四五队狼群顷刻间被剿灭。
狼也是会害怕的。
然而,远处的箫声如泣如诉、不绝如缕,仿佛是在催促它们快些更快些!
“嗷——”
“可恶!”
居然召唤援兵!
全身被汗水浸透,沐青君一脚踢飞一只狼尸,用“美食计”分散狼群的注意力。
方才揍死的恶魔又被新来的补上,形成密不透风的围墙。
不行!再强自支撑,他们都要进狼的胃了!
趁着短亭一尾巴拨开她面前的一队雪狼,沐青君自怀中掏出一只小拇指长短的竹筒,用力往地上一掼,一条细长的青烟迅速升起,在空中扭成萌版楚三白捶地大哭的图像。
猨翼之山值班的长亭懒懒地打个呵欠,腆着大肚子晃来晃去,如同极地的企鹅。
远处青亮的狐狸图案毫无预兆地绽放在天边,转瞬即逝。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长亭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打,眼睛睁都睁不开,更别提能看见沐青君发的求救信号了。
还好楚三白平日里养得一只小鸮瞧见了,拖着凄惨的叫声飞到长亭面前,吓得他差点儿滚下山头……
细看小鸮的眼睛,玻璃般的眼珠里倒映出一幅狐狸流泪图,登时明白大事不妙。
长亭一双绿豆眼睁得铜铃似的,一溜烟儿滚到山脚下,在军营里敲锣打鼓吹喇叭,喊道:“主子和少爷有危险!快快随我去救人!”
激起混乱声一片。
“别抢我的袜子!”
“哎哟,别踩我的脚啊!”
“啊!谁踢我的屁股?”
“我的鞋呢?谁穿了我的鞋……”
一刻钟后,长亭骑在一条年轻的蛇背上,领着一群蛇兵跟在小鸮身后,向昆仑山忙投急趁。
沐青君和短亭被狼群的分队冲击冲击搅得烦不胜烦,打算边打边撤。
大批的狼群一起包抄上来,对三人进行近距离的群攻。
“我去!这群狼是成精了呀!”
短亭大呼一声。
形式愈来愈遭,远处的箫声越来越悠长,似乎是要进入尾声了。
沐青君身上也挂了好几处彩,裙裾被撕得齐膝长短,小腿上全是血痕,又麻又痒,看来爪上有毒。唯独楚三白浑身上下无一点伤口,除了脸色苍白、全身冰凉之外完好无缺。
不远处风尘滚滚,妖云密布,电闪雷鸣,阴风怒号,飞沙走石,神见神忧,鬼见鬼愁。
大队蛇兵如狂风骤雨般驰来,席卷了整片雪域,百里开外的狼虫虎豹、魑魅魍魉纷纷躲避。
屠戮杀害连绵不绝,惨绝人寰之声不绝于耳。
妖魔鬼怪咸集,一呼百应。
狼群被突如其来的大队妖兵吓得丢魂失魄,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似的,半点动弹不得。
天色微亮,斜瞥一眼了远处的树梢,抬头瞧瞧时辰,沐青君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时机到了!
“短亭,保护好少爷!”
短亭打得浑身酸麻欲哭无泪,突然听得背后一声大叫,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回头看时,一坨白影直直地撞了过来,惊得他的小心肝儿蹦了三蹦。
额滴个乖乖!少爷的初吻差点儿毁在他的猪大肠上了!
幸好他反应敏捷,一秒闪过并把楚三白拉向身后保护好。
有了少爷的人,就是不一样,打架倍儿有劲。短亭觉得吧,这可能是少爷平时威胁他威胁多了,所以只要一接触少爷冰凉的小手,他就像被激活了一样,干啥都有劲儿!
三人一齐拖了三个时辰,打杀了无数冰原雪狼。大多数饿狼跑去啃死尸,攻击力弱了不少。
树梢上的箫声高音不断、激越如干戈互击。
枯树从根部往树梢裂开许多细纹,纹路越走越宽,到了树心就直接爆开了。紫衣人蜻蜓点水般飞起,曲调急转直下,由激进亢奋转为舒缓沉静,一音一符,妙不可言。
狼群的进攻也从普通攻击变成了自杀式攻击:即使被短亭掐死,也要在被掐死前踢一脚短亭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