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旁边从前有一个池塘,池塘填埋了之后,在上面建了一座一带院子的庙儿,这庙儿虽有正式的称谓,可是村里人都说它的俗号"娘娘庙",庙里供奉的神仙有好几个,其中一个身份地位不一定最高,功能都很重要那功用与"送子观音"相类(明白吗?小伙伴们)。更久以前,池塘旁边有过一座乡人叫它"小砖楼儿"的神龛,这砖楼在池塘消失之前就荒废垮塌掉了,神主儿流离失所数年之后又被请回新建的娘娘庙列位(怎么做到的?村里的能人儿"法术无边"哩)。
曾祖父说他记事的时候池塘就存在了,如果年景不旱,池塘一年四季都有积水,沉淀之后的雨水不很清澈,可以供牲口饮用,用于施工比从井里打水方便,女人们还爱到池塘边儿洗衣裳,夏天从池塘里盛水乘于大槐树的树荫之下。往后。村上用上了自来水之后,池塘就显得多余了,夏天招惹很多的蚊子,有时还出现青蛙鼓噪,孩童不听警告到池塘玩水还发生过事故。早就有人提议把池塘填埋了。
那一年有了三嘎和我。几个街坊代表商量了一下,发起了填塘造庙的行动,集资的时候鼓动我祖父捐了五千元钱,相当于费用的三分之一。由于一年之内添了两个男丁,我祖父乐意为这娘娘庙做奉献呢。庙儿建得相当有规模,后来又增加了两座神像,也是很久以前消失的处在村里村外的另两座庙里的神仙归来了。
大伙商量好了,来年正月初一的第一柱香由我家来点,可是村里有一位老者开年八十大寿,他家想烧这第一柱香凑兴,他家里在外当官的那个儿子又升了一级,村里有些事务还需要这儿子帮忙才能完成呢。我家通情达理,心平气和地就谦让了,只是我的曾曾祖母也许心有酸意,不然多年之后她还牢记着,不忘记在我懂事的时候讲给我听。那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祖父买了双份儿四对儿大红灯笼,两对儿写上给我立的大名儿"李可",生日某年某月某日,一对儿挂在楼下堂屋门前,一对儿悬挂于娘娘庙;另两对儿写三嘎的大名"李卓",一对儿也挂在娘娘庙,一对儿挂在我家的大院门外。乡间有这个传统,生了男孩之后逢到春节添置新灯笼。
又大又老的槐树还健在,夏日晴天,老槐树有时莫名其妙地就落下一滴几滴臭臭的水,预示着不久将会下雨了。我小时候被一滴臭水砸到胳膊上,用香皂洗了又洗,忘了在那之后下雨了没有,不知道灵验不灵验。现在没人关注老槐树了吧,它还会不会掉臭水就不得而知了。
在同龄的小伙伴里边,三嘎算一个王者,甚至大一点的男生也对他言听计从。三嘎学习成绩好,玩起来也出色,他打玻璃球的技巧出类拔萃,羸了一抽屉的玻璃球,然后让我去卖,不为赚钱只为能把游戏玩下去。我卖得比小店里便宜,至今还有几笔赊帐不曾忘记呢。
有一次在槐树下打玻璃弹子,三嘎渴了到我曾祖母家喝水,曾祖母正在院子里的水笼头旁边用铁盆搓板洗衣裳,曾祖母说:"看你的裤子多脏,换下来让我给洗洗,一会儿就晾干了。"三嘎随口答应着,曾祖母转了个脸儿他就不见了。
曾祖母拿了一条裤子追到大槐树下,她扯起三嘎往碌碡上一坐,把三嘎按在她怀里扒换裤子。正轮到三嘎打弹子呢,三嘎趴在曾祖母的腿上,抬头望了望各个玻璃球的走势和位置,说:"让可可代我一下。"
我急忙上前一蹲,弓着中指瞄呵呵瞄的,末及出手,三嘎已经换了裤子赶过来了,他用脚拔动了一下球儿,就相当于把这一回合放弃了。三嘎说:"瞄屁呢,坑坑洼洼打不中的。"
回到家中,祖母看见三嘎的裤子就奇怪,一问就更生气了,斥责三嘎说:"这是哪个女娃穿的裤子呢,你不觉得别扭丢人呀。"三嘎低头瞅瞅腿上又看我,我急忙告诉祖母:"本来只穿一会儿,忘了去姥姥家换了。早干了,我去取。"
祖父看见了我在摆弄三嘎的玻璃球,说:"就能羸来这么多,有多少?"我说:"都是卓卓赢的,一千一百八十几颗。"祖父问:"你的呢,你羸了多少?"我说:"我有二十八颗,全是好的。"祖父就开心地呵呵笑。
曾祖母会随口说一句:"卓卓,你要那么多弹弹子不嫌多呀,分给可可一些。"三嘎会说:"我的他的还不一样呀。",或者说:"不是羸来的有什么意思。"
三嘎上了初中就不再理会玻璃球了,而且变得爱整洁,对于衣着也开始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