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去跑步,在村外转了一遭正往回村的方向慢跑。赵林奇开着皮卡车从身后驶过,经过我停住了叫我上车。我说:"车上拉的菜呀,这象是……"赵林奇说:"给你六老爷家拉的。你没事儿吧,待会儿咱俩把沃尔的液压油换了把电瓶换上。等那坟地选好了,掘墓要用。"我静默了一下,说:"我,好象……不方便跟着你吧。"赵林奇说:"没事。你爷爷让你四老爷拿去五千块钱,你六老爷也把收下了。更森以前盖房子娶媳妇,你爷爷你四爷都不袖手旁观哩。你奶奶你四奶奶照样不上他家门儿不和他家人说话,还是老样子挺好的。你就无所谓了,去了不会有影响,还不会有人见怪。你喜欢在村西跑步么,今天怎么往南了。"
我说:"昆鹏妙儿和娃儿一早去临猗,让我在这里等着,告别一下么。"赵林奇:"这么早这么急呀。"我说:"想和岳父一家多团聚一些时间呀。明天十点的机票都订好了。"赵林奇:"不是说昆鹏奶奶管北鼻么,怎么又送去临猗了。"我说:"想也别想。我妈早说过由她来管,临猗那边舍不得么。"
赵林奇:"二昆说,昆鹏岳父在属市有房子,还有几处门店,一年租金收入就近十万。昆鹏岳父经营什么样的大农场呀。"
我说:"农场有几十亩大吧,以前是妙妙爷爷主营,苹果树多梨树桃树有一些。妙儿爸妈主要在农场里养鸡,最多时养着三万只蛋鸡呢。鸡蛋价格浮浮沉沉的,贵时贵得要死贱时贱得要死,最多一年赚过两百万,最多一年也赔过一百万。现在不养鸡了,一只也不养了,除了两条狗什么动物也不养。停一下吧,前面是黑蛋,黑蛋开他姨夫的车。"
两车交错,黑蛋也停下来放下车窗,递过来一个红包,说:"迟早要给你呢,给了就不操这心了。我去汾南,一周内不打算回来了。赵林奇,滴酒不沾说到做到,林奇哥,你现在是我心中的偶象哦,我也争取做个有节操的人。拜拜。"
我说:"再好的酒摆在面前也不泯一口,你是怎么抗拒住诱惑的,我也由衷钦佩呢。"赵林奇说:"我本来就不爱喝酒,以前喝酒都是被动的为了应付么,去年那回喝多了骑摩托摔倒之后就下决心不喝了。我坚定不移不就犯,渐渐地就没有人劝我酒了么。黑蛋给你红包啥意思?"
我说:"笑死人了,我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呀。我等昆鹏的车,是妙妙为了给我红包,她一个一千的,还有她娘家妈妈一个五百的。她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垫付呀。"赵林奇笑着把车停下,他身上昨天得到的红包还在,我说:"去你的吧,搞什么笑话呢。"赵林奇说:"我想多给还不行呢,要附合礼数,我只给你包二百不怕压着谁吧。拿着吧,你就考这么一次大学,别让我留遗憾。"我说:"谁说只考一次,有这么可观的红包收入,我准备年年儿考,考一辈子的心思都有。我奶奶叮嘱我拒绝收取哩。别说出去呀。"
六老爷家里的房子还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院子里还有桐树和榆树,一棵大梧桐树特别茂盛,直径有一米多粗。院子里也有人却静悄悄的,街坊邻居前来关怀的人,都是站在院里院外闲等,三五成群的一边观望一边谈论。五六个人同时围上来帮忙,很快把车上的蔬菜都搬到门楼下边了。赵林奇发动车,我和他又一起离开,赵林奇说:"那棵大桐树值钱的时候值一千多呢,现在桐树不值钱了,这桐树恐怕也长成空心儿了。分家时写了字据,爹归更森妈归更喜,更森已经给他爹备了一副棺木,更喜要是现实一点儿,早该把那桐树伐了能解几副棺材板儿哩。"
我说:"听着怪沉重的,现在就……只等着那个……"赵林奇:"还有麻烦哩。恐怕没人告诉你。更喜死了几天了,因为身上的身份证是假的,所以搞清身份费了周折的。那辆撞了他的车辆没有逃逸,还是车主儿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到X县医院的,他一直昏迷到死。据交警的现场勘察报告,主要责任不在车。更喜骑的摩托和摩托车牌是乱拚的,摩托是几个月前失主报失了的,牌子是一个报废的汽车牌子。跟据道路监控显示,好象有一辆车在追更喜,更喜发生事故之后那辆车在不远处还停了一下。更喜一年四季很少待在村里,谁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混世界的。谁知道他出现在X县干什么了,反正从受伤到死去也没有一个人去看望他。现在呀,欠着那医院上万的抢救费哩,算那车主儿倒霉,不是全责所以保险公司只承担一点点儿赔付,咱这边去了人去协商,想让车主多赔一些钱么。你三爷和林杰都去X县了。赔好了就拉回来埋。"
我说:"林杰还在户籍股干着?"赵林奇说:"好象不管户籍了吧,反正是个科级,年轻有学历么。吊车都归林杰了,林杰岳父人脉广哩,老有可靠的吊装活儿,去年挣了百十万。你四爷才四十八,已经亨上清福了,大妮最大比我大四岁27了,嫁给俊安也算门当户对,俊安他老子钱多着呢。林杰,不用说了。林方是硕士证儿,在BJ上班一月也挣两万多呢,你四爷在BJ给林方买好了房子,象征性贷了六十万让林方供着,给他一点儿负担么,只差碰到合适的对象结婚了。二妮那婆家也是贵族呀,二妮小两口也是公务员铁饭碗啊。"
赵林奇又说:"林方身份证的名字是林杰明,二妮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林琼也不叫林芳,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都有一个字儿与你奶奶的名字谐音,后来发现了是个问题,所以就避讳就纠正嘛。你奶奶倒是老不在意了。"
我说:"原来还有这现象呀,在国外,为了表示对某个长辈的敬重,还故意与那个长辈用同一个名儿哩。我老奶奶,别人称她'四才妈',或者称她'林林奶奶',其实她的小名也叫'果儿',所以安顺妈叫我老奶奶'老果子',叫我四奶奶'小果子'。"赵林奇说:"安顺妈这几年才敢这么猖狂,安顺的姐妹们一个一个都发达了么,不是富婆就是官太太。"我说:"我老爷的孩子是一个挨着一个,我四爷的孩子也是一个挨着一个。"赵林奇:"你想说啥了。林杰明和林琼也是双胞胎。"我说:"我五老奶奶说'李家生孩子紧凑得象突击完成任务一样,扑通扑通下够了就不下了',这话让我四奶奶捎到耳朵里了,果儿和凤儿坚决不再搭理那一家人就始于这句嫌话。"
四爷的蜜饯厂一年只有半年开工期;蜜饯厂也是停放工程车辆的地方。赵林奇外公是下村人,他外公外婆给蜜饯厂看大门,带开一个小卖部。蜜饯厂占着下村(吉家庄)的地盘,离上蔡很近离西柏也不远,与四季饭店隔着一条道路。附近还有西柏人开的纸箱厂、下村人开的彩印厂。林奇外婆也打麻将,曾经在厂房面向大路的几间闲屋里开设过麻将馆,那时麻将馆也旺火,据说每月能有六、七千的收入,我四爷的一个连襟看上了这进项,林奇外婆就不干了惠让了,四爷的这个连襟叫连成。连成把麻将馆干了三月就关了,因为渐渐地没有人来光顾了。连成迷上了打彩票,不知搭进去了多少钱,赵林奇说:"连成还有我八千赊账哩,不指望了。"连成现在老老实实开吊车。
我俩把两台机械保养了一番。赵林奇外婆问马斌的情况,赵林奇和马斌是姨表兄弟,两人共有一个外婆呀。赵林奇说:"好了早能出院了,还赖着不知道想讹谁。"外婆斥道:"说的什么话。"
赵林奇:"他大前天就开始喝,喝了半夜。前天早上在上蔡喝,中午到下村坐席又喝。下午典礼之后,又在宴席上喝,主人家恨不得早早儿把他们都哄走哩。他几个离开下村又来到饭店,旭旭妈轰不走才喊我姥爷去管一管,他几个又来在这里喝汤,然后斌斌开始吐了,吐着就吐血了。那一帮狐朋狗友都怕担责任,没醉的也装醉,没一个陪着去医院的。我姨夫昨天还问我,那天一起喝酒还有哪些人,好象还想统计一下,我说我不知道。医生也说了,洒精刺激只是个输助因素,斌斌的胃有毛病早了。凭什么让可可给他家浇了一夜的地呢,还不闻不问的,真是的。我看望斌斌几回了,哪回去也不空手儿摆脚的,还能说我不关心他呀。"
外婆道:"照我的意思就是要他们赔钱呢,不这样就还有下一回哩。"
旭乐的出现是个意外惊喜,我说:"什么时候从米脂回来的,不是说十号左右么。"旭乐说:"昨晚,不属于十号左右呀。我同学的亲戚去太原,让我搭了顺车。今天管你吃一顿饭,不是我管你,是我家里管。"我说:"改天,今天不方便,我服丧着呢。"
赵林奇见了旭乐,说:"哟,MZ县的外甥,赶圩归来啊哩哩。"旭乐发笑道:"你个神经……"赵林奇外婆说:"旭旭,你舅家不是在SX咸阳嘛,怎么去了MZ县旭乐说:"我没有去咸阳也没有去米脂,我去了西安。"赵林奇外婆:"说得我越糊涂了。"
旭乐妈妈穿过马路来了,给我一个红包我接了说谢谢,旭乐奶奶也来了也要给我红包,我坚辞不收。旭乐说他奶奶:"算了算了,让来让去的,非给给我。"旭乐奶奶说:"你爷爷叮咛我几次,说可可考上学校了,记着给娃钱。不定哪天就去了属市,到开学也不回来了。"
俊安来开铲车,还让林奇拉上掘机,朝我一皱眉,说:"你乖乖地呆远一些,不要显能。"旭乐奶奶问:"坟地看在哪块了?"俊安说:"村北桑塬子上,在刘宽的地里。占二分地,碾几行玉米,刘宽要六千块钱少一分都不行。刘宽说,那年更喜偷卖了我两个大麦积子,全村人都知道,别说那时候麦草值多少钱,害得我和买草的主儿吵嘴打架,差点儿没有气死。第一次找你,你说你管不了更喜,第二次让你老婆在街上骂我,说我不向买草的要赔偿活该。现在又共着事儿了,好,认钱不认人。""不管谁说情,刘宽就是不让步。贵锁(更喜大姐夫)说另选另选,另选可巧儿选在老四家的地里了,四老兄弟认了,他孙子建华却说'再另选,什么阴阳先生,看把你狗腿打坏哩。'""更便又哭又叫,一口一喊地叫'奶奶',说'你一百多岁啦,你说今天让活人怎么活呀',更森就说'六千就六千,这钱我认了',又去和刘宽说事儿,花了六千把坟地定下了。"
"更喜妈一直就让她睡觉,有清醒的时候她就抽风儿,哭着喊着要给更喜冥婚一个,都劝不听,你说等以后碰到合适的再说,她说'上蔡不是有个女娃白血病死了呀。',别人告诉她'那女娃早被迷婚了,卖了二十万的。'她还不信,她哭着她几女儿哭着,都象杀猪似的,一看这阵势,别人都走了,姓李不姓李的都走了。更森说'哭吧,哭吧,我也想寻死呢。我没有本事,你几个有本事你几个把人埋了。'没有人了,真没有外人了,贵锁说'我去给人家磕头,把人一个一个又叫来,谁再乱嚷乱搅和,我也不管了,今天不管,永远也不管了。'然后才都静悄悄安然了,不再作闹了。"
"更喜这号没脸没皮的贱人,几年前还把我一个车子骑走了没有还,我以为车子不值钱,更喜不把放在眼里呢。给他冥婚?找一本旧的美女挂历,往棺材上一放就算了,等于金陵十二钗陪葬哩。"
赵林奇催了,说:"亲戚呀,你还走不走呢。"
黄志新骑摩托寻来了,说:"可可,把我列入黑名单啦?打电话怎么不接。"我说:"打一下就挂了,打一下就挂了,我就猜想不是要紧事。咋了,谁又喝酒喝多了要去医院。"黄志新看见了旭乐,说:"MZ县的外甥回来啦,先不理你呢。套餐分钟用光了,打一下三毛钱呢,接听免费。快点,瓜地清理了要栽葱,要用黑蛋那小手扶起垄沟,黑蛋不在,只有你敢摆弄人家的宝贝机器。我给黑蛋打过电话了,黑蛋让我看你闲不闲,不信你打电话问一下。三亩一百块钱,不多给也不少给。我还要找几个女人栽葱呢,一个钟头十块,米脂外甥干不干?"旭乐说:"干。为啥不干。"黄志新说:"你坐我摩托走,可可去把机子开到地里来。快点,还想赶趁着浇一遍水呢。"
我推着手扶拖拉机,五老奶奶跟着。五老奶奶说:"我也给人家栽葱去,有你这几个老老姑在,尽扯陈芝麻烂秕谷的旧事儿,我半句也不想听。"
拖拉机大大提高了效率,还需要增加几个人工,黄志新爷爷说黄志新:"你把面包开上去那活动中心,那里有打牌的也有看打牌的,叫四五个来。"黄志新说:"这时候打麻将的都是有福的,长工想雇地主干活,我神经不正常了。"黄志新奶奶说:"别去别去,今天那里的闲人都不闲,都在李家的事情下面候着呢,叫什么人叫的,拆人家的台哪?"我说:"我打电话叫我外公外婆来,我大舅大妗放着假,看一看能来不能来。"
娟儿骑摩托在前,她爹骑摩托载着她妈妈随后,她妹妹骑摩托载着东东也来了。我皱一皱眉头,娟儿说:"我在西柏呢,没啥事。昨天剩的馍,有两袋子给更森家用了,剩的菜和汤来不及送人的,冰柜里又放不下,一晚就变恶心了把都倒掉了。得给人家腾一个冰柜的,排骨呀马链呀,我不送一送人谁去送呢。"娟儿栽了一会儿葱,说:"我还要去那更森家里看一看的,老快了能干过来的。还紧着浇呀,预告说明天又下雨呢,看这天儿一阴一阴的。"黄志新妈妈说:"昨天的大雨大在哪儿了,还是浇了的保险。你干了这一会儿,不给你工钱了,下回碰上了打麻将输你两块。"娟儿笑说:"行。"
干了四个多钟头,中间歇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下午三点半完工。黄志新把钱算给我,每人多付十块当饭钱。我把钱分了分,大家就散了,五老奶奶请那几个回下蔡,都说不去。我打电话,"妈,我舅爷舅奶都不回咱家吃饭,都要回西柏。"娟儿说:"不来就不来了。"
东东说:"你从河津拿的好烟还有么,我爸说给他带两盒。"我说:"才要两盒呀,明天抽个空儿给他送去,再给你带些巧克力。"东东:"今天不能开车来呀。"我说:"我今天哪儿都不能去,你问你妈为什么。"
我和旭乐、黄志新来到我家,我祖母做拉面,我三个斗地主。我输了五块,旭乐输了八块,我说:"不干了不干了,挣你的钱又输你了,算什么。"黄志新说:"我早想说不干了,你俩这臭水平,玩着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说:"你能算高手?"黄志新说:"看和谁比,斗地主二昆是超级高手,独孤求败的,我都不配给他提鞋;你四奶奶斗地主几乎也老赢钱,东方不败级别的。打麻将,黑蛋妈是高手,我在你四爷家有幸见过两次,技术绝对不是盖的。我没有见过你奶奶打牌,都说你奶奶的水平比黑蛋妈不差。"我说:"不说我家人嘛。"
黄志新:"MZ县的也打得好呀,林奇外婆也打得精。不能提那些职业赌手,女人怕做饭男人怕干活,赌博起来却疲寝忘食的,那些大神有什么好评论的,打得好打得不好都象神仙一样。"
旭乐说:"现在爱打麻将的不多了,比以前少多了,人都忙着到各处打工呢。"黄志新:"以前农活儿多,各家各户还有牛啦马啦骡子啦,离不开村子,现在哪里还有牛马,从种到收都是机械化,农忙也忙不了几天也费不了劲儿。以前还有麦场,麦积子一垛一垛的,用上联合收割机了,麦场都划成宅基地盖了房子。以前麦草除了喂牛喂马,就是卖给纸厂当原料,现在不养牛不养马,连造纸厂都关停完了,麦草在地里就放一把火烧了,麦草贵的时候一斤两三毛钱哩。可可,你爸你妈还贩过几年麦草,你不记得?"
我说:"那都十年前啦,拖拉机还搞个喷雾装置,把麦草变潮湿增加分量,据说不掺假也被扣除相同的水分杂质。更喜卖刘宽麦秸子的时候,我和昆鹏、旭生在那个麦场旁边玩儿,只顾玩儿一直都不注意,再说场上麦秸子多了,又不是一个生产队的,谁知道哪个麦秸子是谁家的不是谁家的。更喜比我大八岁九岁呢,我一年级的时候他六年级。那时更喜也十五十六了吧,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我们见了更喜都怕怕的。有个收草的把草架子车停靠在麦场旁边的路上,这姿态就是做广告呀。更喜骑车子路过,和收草的夫妻俩说话,我几个就离开了,跑到了西柏仁安的砖窑上,砖窑的水池子有水,水深我不敢下去,昆鹏和旭生下去了,仁安把我几个逮住了,罚我几个搬砖坯子,搬了不少呢,仁安问了'你爹叫啥你爷叫啥',然后把我几个放了,还说:'池子里淹死过人,以后偷着下水淹死了可不赔。'我几个去了我舅家,吃了一顿饭就回来了,不是直接往咱村里回,一边还在乱跑寻找好玩的地方,又路过那麦场时见拉草的人在麦场里往车上装草垛,这现象也很正常呀,主人家收了价钱就不管了,谁家卖麦草不是这样?我们都没有看见更喜收钱,也没看清这时拉草的人是不是刚才等在路边那个收草的人。""大概过了好几天,刘宽发现他家一个麦秸垛不见了,才在村里瞎打听,听说我几个那天在那块玩儿过,就找我几个问话,刘宽老婆还拿着好吃的来哄,我们不认识就说不认识,很奇怪,人家不问卖草的和谁说过话,我就没有说。由于刘宽的草垛丢失了,那个麦场有草垛的有几家儿就急着卖草,刘宽把他家剩下的那个垛儿也卖了,然后又有一个收草人的赶来了,说:'这个秸子是我付了订钱的,你怎么在拉呢。'这样,刘宽家人就把这回这个拉草的扣住了,认为那个丢失的秸子也是这个人拉走的,逼他说把定钱给了谁了。这是个冤大头不认前一个秸子的帐,只认在这个秸子上倒霉了,那300块订金不要了,这人也许生了刘宽的气,死活都说'说不来那卜是啥样儿,不知叫啥见了面才能认识。我干了多少年都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我以为我一拉草一惊他就来收钱了么。'没办法,只得把这个倒霉蛋放过去了。"
"别人就猜说,刘宽也许把谁得罪了,场上麦积子不少,为啥偏偏拐卖了他家的两个。后来嘛,都知道的,更喜在康法家宴席上喝多了酒,当众说那年刘宽家的狗把他咬了,刘宽一家人知道当不知道,更喜说'明说呢,他家的秸子是我卖的,一个还不够赔我哩。就是想让他知道是我干的,看他要怎样'。"
黄志新笑了,说:"你那时小,记得这样清楚呀。刘宽家以前养的那条不大的黄狗,可招人恨呢,不敢从他家门前路过了,下口倒不狠,大人小孩都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