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手术室里灯光的熄灭,门紧接着被打开,米贺再次被推了出来,颈部被固定着,头上也被缠上了更厚的纱布,脸上则是没有一丝血色。
“手术很成功,病人脑部的淤血都被彻底清除了,只是,”主治医生来到米丽面前,语速均匀地说道。“他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需要继续观察几天,希望你们家属可以随时保持联系。”
“谢谢你,医生,谢谢你救了我哥,谢谢。。。”米丽再次跪在了医生面前,声音嘶哑地啜泣着。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我们做医生的职责。”
“我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个说不好,毕竟他的头部受到了剧烈撞击,我也不能确定他何时会醒过来,也许几个小时后就会醒,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醒,也许。。。”他没有往下说,看着眼前瘦小的身体,心里泛起浓烈的怜悯。“不过,你可以多和他说说话,会有助于唤醒他的意识,他可能会很快醒过来的。”
“谢谢你医生,至于费用的事情,我会尽快补上的。。。”米丽终于说出了担心,因为在刚刚与韩小童的交谈中她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着多么严峻的现实。
“这个你不用担心,刚刚护士告诉我已经有人将医药费和手术费都垫付了,而且还额外交了半年的住院费,你就安心地照顾你哥吧。”
米丽愣住了,对于这种情况,她安全没有心理准备。转头看向韩小童,恰好目光交汇,立即便确认并不是韩小童做地。这一刻,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熟悉与不熟悉的面孔,试图寻找到线索,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回到病房,一切安置完毕,米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哥哥,耳边是仪器里不断传来的心跳提示音,憔悴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韩小童提着暖水瓶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两兄妹。
“哥,为什么你要遭受这么多的不幸?为什么我却要躲在你的羽翼下让你替我受罪?这不公平,这世界太不公平了。”米丽自言自语着,伸手握住了米贺发凉的手。“哥,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谁都不能伤害你,除非我死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成为你的保护伞。”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韩小童提着暖水瓶走了进来。来到床头,将暖水瓶放到柜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了米丽面前。
“别胡思乱想了,米贺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喝点水吧。”
米丽强打着精神接过韩小童手中的杯子,想也没想便要将滚烫的水喝进口中。
“小心烫!”韩小童急忙伸手拦住了她,拿起另一个杯子将水来回倒了几次,确认已经变凉后才再次将杯子递给了米丽。
米丽机械地再次接过杯子,缓慢却又没有任何停顿地将杯子里的水喝光,然后双手捧着杯子,目光始终停留在米贺的脸上。
“好了,你休息一下吧,让我来照看吧。”韩小童的手放到了米丽的肩上,低头贴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不用,我没事。。。”
“别逞强了,你现在这个样子随时都可能倒下,要是米贺这时候醒过来,会心疼的,那样就不利于身体恢复了。”
韩小童几乎是连拖带拽将米丽按到了另一张床上,给她还好被子,看着她闭上眼睛才回过身来到米贺的床边,欠身坐了下来。
米贺依然处于深度昏迷,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却仍显得苍白。床头的仪器在平稳地运行着,显示着他一切身体状况正常。
韩小童抬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米贺的额头,一股温暖从手传向她的身体,令她一阵恍惚,仿佛自己还是火场里被米贺冒险救出的情形。
“已经两次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你受这么大的痛苦,为什么不是我来承受,偏要你替我。”韩小童自言自语着,眼神中流露着从未有过的悲伤,如同遭受了人间最大的苦痛一样。
米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韩小童的话,面部却不停地抽动着。她在压抑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情绪,也许真的就像哥哥所讲的,韩小童的出现就是他们兄妹生命里所必须经历的吧。
这个时候,走廊里一片嘈杂,几名病人家属正在大声地质问着,而且完全不给医生解释的机会。
韩小童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米丽,又看了看米贺,来到病房门前,推开门探出头向不远处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关上了门回到了床边。没等她完全坐下来,米贺床头的仪器忽然发生了剧烈的波动,同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她顿时就慌了神,急忙绕过床尾到了仪器前。
米丽也掀掉身上的被子跳下床,跑到了韩小童身后,一脸惊慌地看着异常的仪器。
短暂地停顿后,韩小童转过身便拉开门跑了出去。
“哥,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哥!”
“医生!医生!”
然而乱糟糟的医院走廊里,韩小童的声音根本无法听清楚,更多时候甚至被覆盖。她也不知道应该去找谁,只能冲进了护士站。
“护。。。护士。。。快。。。快去看看。。。米贺他。。。他。。。”
看到韩小童焦急的样子,护士立即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不等韩小童说完便拉着她跑了出去。
“哥!哥你别吓我!哥!”
等到韩小童回到病房的时候,米丽早已泣不成声,仪器上心跳曲线已经变成了直线,同时发出了不间断的长鸣声。
护士急忙来到床前,按了下米贺的颈动脉,又抬手分开了他的眼皮,看了下他的瞳孔状况,反而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有些好笑地看着早已哭成泪人的米丽。
“哥你别吓我,别吓我啊。。。”米丽伏在床边,并没有注意到护士的样子。
“护士,你怎么不叫人来抢救啊?”韩小童有些生气地质问道。
护士“切”了一声,走到仪器旁边,在上面按了几下,长鸣声立即被心跳的滴滴声取代。
“你们谁刚才动了仪器?”
米丽止住了哭泣,抬头看着恢复正常的仪器直发愣,而韩小童也没好到哪里去,眼睛发直地看着心跳曲线。结果就是,两个人谁都没听到护士的责问。
“他快醒了,我去叫医生。”护士说完便推门快步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两个女孩还在呆呆地看着仪器屏幕一动不动。
很快,门再次被推开,一名医生带着刚刚那名护士走了进来。
“你感觉怎么样?”
“。。。头晕。。。想吐。。。”
“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都快被吓死了。。。”米丽喜极而泣,握住米贺的手便不肯放开。
“放心吧,我没事。”米贺费力地抬起手抚摸着妹妹满是泪水的脸,虚弱地笑了下。
“这是正常的反应,你刚刚接受了脑部手术,尽量不要活动头部,保证多休息就好。”
“谢谢您,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好好休息吧,有事情就按铃,我们会最快速度赶过来的。”
“好。”
医生转身离开了病房,那名护士见没什么事情,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米贺。。。”
这个时候,韩小童终于在米贺的注视下开了口,目光中流露着深深的自责。
“。。。我不会和你分手的。”
韩小童愣了,她从没有想过米贺醒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看着米贺有些苍白地面孔,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米丽也愣了。她不清楚在哥哥和韩小童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之前她没有时间去想,而现在,她的思维则完全乱掉了,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参与进两个人的谈话之中。
“。。。因为,你就是我的奇迹。”
米贺没有继续说下去,身体的虚弱让他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睛,渐渐地进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