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爱荣听到门外有动静,便慢慢地开了门,来喜耗子般一头钻进来。爱荣又轻轻把门关上,低声问:“有狗吗?”“没有。”来喜说着把布袋放下,吻了一下爱荣的脸说:“这次没有三十斤,也得有二十五斤!”
“有本事,”爱荣还了他一个吻说:“刚才爹还吵着饿呢,快去推磨吧!”
耿爱荣家有盘小磨,前几天刚请石匠凿过,很快。推小麦三遍就成。爱荣家在李庄最南端,东西没人住,刮的又是北风,所以外人根本听不到推磨声。
刘来喜干别的活不算快,就是推磨快,外人送号拉磨驴,给耿爱荣推磨快上加快,一种快活的引力使他干劲倍增,不到半个小时就全推好了。耿爱荣蒸馍做饭,干净利索。一小时后,热腾腾、白净净的大馒头出锅了,爱荣急忙给爹送了两个馒头,她趁着热锅热灶热水,趁热打铁,又蒸了一锅,来喜爱荣喝足,便到西边一间草屋,尽情逍遥享受去了。
来喜爱荣今天的所作所为,自以为天衣无缝,无人知晓,其实知道的不光是来喜老婆一个人,还有第二个人,就是子辰。
今晚,秋月做了鲜鱼肉,娘俩吃罢,子辰让娘安歇,自己在院里苦练师傅交给的各种武功,特别是“壁虎游墙”功,他练了多少遍,还没练好,今晚他重点练这一功法。夜深人静,他正全神贯注地练功时,忽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他猴子般爬上了院里的一棵老槐树,居高临下,借着朦胧的月光,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扛着半布袋东西,从保管室里出来,正巧,一片薄云遮住了月光,天色暗了下来,他看不清是谁,不一会,风吹云动,月亮露出脸庞,天色明亮起来,他看清了,是刘来喜,他肯定是再偷生产队的麦种。他的眼睛跟踪追视着,刘来喜进了耿爱荣的家。
子辰很气愤,社员辛辛苦苦的劳动果实,他们独享,真是丧尽天良,他决计要看个究竟。便下了树,轻轻出了家门,悄悄地走近爱荣家的屋后,看到屋后边有棵歪柳树,子辰便爬上柳树,顺着柳树爬上屋顶,他趴在屋顶上,注视着下面的动静:来喜推磨,爱荣蒸馍,他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两个狗男女,一同到西边的小草屋,他们要干什么,好奇心驱使子辰去看个仔细。子辰用上刚练的“壁虎游墙”功,悄无声息地从房上下来,慢慢走到草屋的窗洞下,透过小小的窗洞口,看到昏暗的油灯下,两个狗男女,赤身的 裸 的体,一丝不挂。刚才的一幕,不堪入目,子辰早已闭上双眼,只听得二人淫笑喊叫声。一阵疾风暴雨过后,便是一阵平静。过了一会,爱荣突然问:“你打算给月娥几个馍?”“至少给她十个!”“给她那么多!总共才二十五个馍,她快占一半了,骚狐狸!”“背靠大树好乘凉,她是我们的靠山,不出事便罢了,出了事,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得罪了她,我们一切都完了!”
两人的话,子辰听得一清二楚,暗暗骂道:“三只硕鼠,合伙偷吃生产队的种子。真是罪该万死,我叫你们吃不到!”
子辰缩回身来,悄悄地离开草屋,来到厨房,把筐子里的馍全装进袋子里,提起袋子,纵身一跃,上了房顶,从房顶顺着歪柳树下来,匆匆赶回家。
秋月已经睡醒,看子辰还没睡觉,便埋怨说:“孩子,天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明天怎么上学?”
“娘,你看这是什么?”子辰把袋子提到娘面前,秋月一摸,吃惊地问:“哪来的这么多馒头?”子辰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秋月颤颤惊惊的说:“孩子,他们要知道是你干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娘,不要怕,他们不会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他们也不敢往外说。娘,你看这些馍怎么办?”
秋月想了想说:“大家的粮食,大家吃。把馍发下去,每家一个。”
“发下去?娘,那事情不就明了吗?”
“我叫你偷偷发下去,别让人知道。用根筷子,把馍插在他们门上。天明,让他们的孩子吃上馍,有的孩子几天都没吃上馍了,一直哭着要馍吃!”
“娘,我这就去!”
“慢!孩子。咱赵庄共三十户,二十五个馍不够呀。这样,我们不要,月娥、来喜、爱荣、成民,不发给他们,二十五个馍正好发完,天亮前,必须发下去!”
“娘,我这就去,你放心吧!”子辰提着馍袋,拿了把竹筷,诡秘离家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寅龙给子辰下了战表后,他拜嵩山武林高僧为师,白天上学,夜晚练功,从未间断。今晚他在院里练功,发觉子辰行踪诡异,便跟踪监视。从子辰潜入耿爱荣家,盗馍回家,又发馍给各家各户,寅龙都一直暗中盯梢,看得一清二楚。寅龙心中暗想,一旦天亮,全村哗然,天上掉馍馍的奇闻在全村。全公社会传得沸沸扬扬,娘的威信扫地,名声一败涂地,官帽保不住,身份地位将一落千丈。相反地,秋月子辰捡了个大便宜,坏事别人做,好人自己落。为了保住娘的名声官位,为了不让子辰母子得到便宜,寅龙决计把子辰发的馍全收起来,于是,子辰在前面发,寅龙在后面收,子辰发完了,将袋子扔在一边,如释重负地回家了。寅龙把馍一一收起,装在袋子里。把馍放在哪里?扛自己家,不妥!扔掉,更不妥!干脆,物归原主,寅龙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到耿爱荣家,将馍放在原处,又急忙抽身返回。
爱荣来喜先是看到馍不翼而飞,十分惊恐,后又看到馍从天而降,又是特别惊喜,惊恐惊喜之后,便是再三沉思,仿佛置身于疑云迷雾山中,看不清想不明,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