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辰抬头看了看太阳,天不早了,该回家做饭了。他洗了洗手上的污泥,提着个小水罐,从水里走出来。小女孩从来没见过泥鳅,一种好奇心促使她不由自主的走向子辰问:“捉多少?””五条。“小女孩走近小土罐,抬头望了望,”呀“的一声叫出来。五条泥鳅在土罐里翻滚着,折腾着,样子和小黑孩一样难看、吓人。”别看样子丑,是好东西,能养身子。“子辰光着脚丫,提起土罐,正要赶羊回家,突然又停下来,自语道:”忘了,还有一件事没做。“”什么事?“”摘桑葚。“子辰说着,放下土罐,向河岸边的一棵小桑树走去。小桑树不粗,却挺高。紫红的桑葚挂的虽不多,却又肥又大,诱人的很。好多孩子来到桑树下,馋涎欲滴,但可望不可及,只好望椹兴叹,悻悻而去。小女孩远远的望着,她不相信这个黑孩子能爬上去。子辰来到小桑树下,向上望了望,搓了搓手,一耸身,双手抱住了树干,噌噌噌,猴子般地爬了上去,他一手抱紧树枝,一只手小心地摘着桑葚。忽然一阵风吹来,小桑树摇摆起来,子辰随着树枝的摇摆,也飘忽不定。小女孩吓得捂住了眼睛,太危险了,小黑孩太大胆了,要是风再大点,树枝断了,小黑孩不摔成肉饼才怪哩。风小了,危险过去了,子辰摘了满满一小布袋桑葚,狸猫般地滑下树干,高傲地向小女孩举起盛满桑葚的小布袋,”喂,吃吗?“小女孩可从来没吃过桑葚,见都没见过,可看着小黑孩”嗟来之食“的傲慢,羡慕嫉妒恨立时袭上心头,扭过头去,装作没听见,只管看小山羊吃草,毫不理会他。
子辰提着土罐,拿着桑葚布袋,正要赶羊回家,小女孩忍不住了,走上前去问:“桑葚什么样子?“”你看看。“”好吃吗?“”你尝尝。“子辰拿出几粒递给女孩,小女孩拿了一粒放到嘴里,又酸又甜,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真好吃!“小女孩赞叹说。”再吃一颗。“”不,你还要孝敬老人呢。“”多着呢!“子辰把桑葚又递过去,小女孩不再吃了。”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我叫子辰。“”你叫什么名字?“子辰问。”我叫林燕。“女孩说。”你不是这村的吧?“子辰又问。”不是的,我是林庄的,我来姑姑家走亲戚。“林燕说。”你姑姑是谁?“子辰问。”姑姑叫月娥,表弟小寅龙……。”不等林燕把话说完,子辰没搭腔,赶着黑山羊径直向家走去。子辰的反常举动,令林燕生气了,她埋怨子辰不懂事,对人不礼貌,但心里又对子辰有了一丝莫名的敬意:小小年纪,勤劳、勇敢、孝心。
子辰赶着小山羊刚进村子,迎头碰见懒婆娘,懒婆娘老远就喊道:“子辰,拿的什么,叫奶奶看看。”懒婆娘来到子辰跟前,一看子辰拿的是桑葚,便迫不及待地从子辰手里夺过布袋说:“叫奶奶尝尝。”说着,四五颗四五颗的往嘴里塞,“好吃!好吃!”懒婆娘吃着说着,口水又流了出来。这时寅龙放学了,月娥领着他走过来,懒婆娘看见月娥来了,便灰溜溜地走开了。“辰儿,什么好吃的,给你弟弟吃些。”月娥一看是桑葚,抓了一把给寅龙,寅龙双手捧着,她又抓了一把,往自己嘴里填。月娥这几天正害怀孕的病,不想吃东西,吃点就呕吐,整天嘴里没味,想吃点鲜东西,今天吃到桑葚,味道很好,很想多吃点,可惜袋子里所剩无几,便笑着对子辰说:“辰儿下午再给婶婶多摘些桑葚,你弟弟喜欢吃,明天你可以去上学了,我给周老师说说。”
周老师,就是领着搞土改斗地主的小周。小周和月娥一见面,小周就迷上了月娥,因为月娥太美了,月娥也爱上了小周。二人眉来眼去,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很快二人就混熟了。村里办小学,为了能经常见到月娥,小周主动要求来村里当老师。学校没地方住,月娥就把自家的房子腾出一间让小周住。见面多了,说话多了,时间长了,感情深了,起初还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后来半公开,如胶似漆了。洪强这小子整天像摔不烂的帽头子,周老师和月娥的亲密,他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他敢怒不敢言。敢怒,也是背着月娥;守着月娥,他连个屁也不敢放。月娥公开给他挑明说:“洪强,听老娘的话,你不用动刀枪,不用亏血本,等着抱孩子就行了。等着应爹吧,羊群里没有认羔的,孩子大了还都是你们赵家的人。如果不听话,我马上给你离婚!”所以结婚这些年来,洪强还只是月娥的一只狗。人们的风言风语也传到铁山的耳朵里,可他硬装作听不见。他清楚地知道:小周原来是区里的干事,现在当了教师,区里也有他的根底。现在自己是高级社的社长,自己在社员中的名声也不多好,得罪了小周,恐怕自己的官保不住。所以对儿媳月娥和小周的事,是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合着,全当看不见,没那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