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黑衣人杵在风雨里,个头一般高,发型一样酷,整的跟骇客帝国似的。
黑衣人的头儿,正是昨天阻拦警车时,记录警号的那个中年人。
当时雷妈泼妇闹街,也没怎么细看这个人。现在一瞅,哎呀,又干又痩,脸窄肉松,肤色蜡黄,得了绝症一样,死气沉沉。昨天大晴天戴个眼镜,无可厚非,现在外面下着大雨,还戴着墨镜。
好玩的是,镜片上两把小雨刷,刷来刷去,颇有喜感。
“小姐。”他站在车窗旁,声音不高却干涩,如同铁锹铲过砂砾,听着就让人难受。
车里,雷哥穿上未干的T恤,小脏辫儿回到驾驶座位上,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四爷,昨晚怎么回事?最后把人扔哪儿了?”
原来这黑衣人头儿叫四爷。
四爷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只看见两人穿衣服,心里一惊:“糟糕!小姐跟这小子发生了关系……这下可……可怎么……怎么交代?”
心里慌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先鞠一躬,说:“回小姐的话,昨天下午把人带了来,先放在咱自个儿货场里,办完了事儿,就在货场边儿上放了。手机也还了她,临走前,还特意告儿她这是2号码头,就寻思着她叫人来接的时候,有个地址。”
这人一口京片子,说起话来严丝合缝,条理清晰,一听就是老江湖。
小脏辫儿对雷哥说:“我说吧,没事的,肯定是被人接走了,所以才找不到。”
雷哥想了想,慢慢摇头说:“不一定。从我接到娇娇电话,再赶到这里,顶多就是半个小时。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都在跟她通话。她不肯说自己在哪,我就特别留意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音,想辨认出她的位置。可是,背景声音始终没变过。所以,她应该没动地方。如果说是等我到了这儿她才被接走的,那可能性更小。因为我跟20投和蛮蛮整夜都在这儿转悠,半夜三更的,有人有车来,我们不会不知道?”
小脏辫儿说:“码头带货场,这么大地方,你们只有三个人,看不过来的。”
雷哥说:“我一到这儿,第一时间就问了码头上的司机,这里虽大,但进出车辆必须经过这条路,我就让蛮蛮在路边一直看着。昨晚台风登陆,风急雨大,码头全面停工,根本没有车辆进出。总不会走路进来接人吧?”
这一席话逻辑缜密,合情合理,小脏辫儿和四爷听后,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里各有想法。
四爷想:“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想法竟然这么周全细致。我手下但凡有一个这样的人才,老子哪能啥事都要亲自带队?”
小脏辫儿想:“雷哥平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没想到心这么细。老妈常跟我说雷叔是个粗中有细的奇男子,看来雷哥这是受了遗传。”
“她很有可能还在这里。”雷哥说,“四爷,你刚说昨晚是在‘自个儿货场’边上放了她,‘自个儿货场’在哪?”
四爷看看小脏辫儿,看她点头允许后,才说:“码头最南边的货场,紧靠海边。”
昨晚雷哥已经找过所说的地方,但还是说:“能带我去看看吗?”
四爷再次用眼神询问小脏辫儿,她说:“从今天开始,雷哥是我男人,以后他说什么就跟我说的一样,不用再问我。前面带路。”
“是,小姐。”四爷一边答应,一边想:“小姐也亲口承认这小子是她男人,这事坐实了。”
黑衣人各自回到车内,四辆路虎两前两后,把保时捷夹在当中,一起向码头南边行驶,刚起步,车里的对讲机响了。
“四爷,后面……后面有情况。”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雷哥从后视镜一瞧,见路上两个‘人’正朝着车队狂奔,速度奇快。
为什么要给人字带‘’号?
像人而已,不知道是啥玩意。
一高一矮两个人形东西,黑身、黑头、黑脸,通体黝黑,奔跑起来张牙舞爪,随着动作还掉渣子,一块块,一坨坨,有大有小,漫天飞舞。
黑衣人在对讲机里开始讨论:
“僵尸?”
“哪有僵尸跑这么快?”
“速僵尸。”
“举例?”
“《僵尸世界大战》,绝对速僵尸。”
“个人觉得《惊变28周》比《大战》里的僵尸快。”
“你俩这么说,有没有考虑过《我是传奇》的感受?”
“你是逗逼吗?《我是传奇》里快的是狗好吗?狗僵!”
“嘛呐!?嘛呐!?”四爷怒了:“再特么废话,我就让你们统统变僵尸!”
接着开始布置:“4组留下处理。2、3组加速。小姐,跟上。”
小脏辫儿刚要加速,就听见雷哥大叫一声:“亲娘嘞!”
“怎么了?”小脏辫儿一脚刹车,问。
雷哥瞪着后视镜,吞了口口水,说:“那是20投和蛮蛮!”
话说刚才,20投因为受不了蛮蛮的一惊一乍,忍无可忍将其踹进路旁水沟里。蛮蛮恼羞成怒,爬出来跟20投玩命。打斗中,两人滚进泥潭,秒变泥巴人。20投看似人高马大,却胆小如鼠,被低自己一头的蛮蛮打的不停求饶。
“投啦!投啦!你牛逼。”果然人如其名,20投。
可蛮蛮不买账,越战越勇,20投看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一招声东击西:
“看!雷哥和小脏辫儿要走了!”
蛮蛮扭头看的功夫,20投抓了一坨泥巴,抡圆胳膊,重重地呼了上去……
啪!
……
20投跳出泥坑,窜上公路,一路狂奔大叫:“雷哥,等等我!救命啊。”
蛮蛮紧随其后,骂不绝口。
两人满身泥巴,又跑得快,水和泥漫天飞舞,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等小脏辫儿调头回来时,这俩人在公路上又打在一起,互相抓着衣领,对扇耳光。
按理说,20投比蛮蛮高一头,蛮蛮打不到20投才对,谁知,这家伙手里拿着个泥呼呼的东西,弥补了胳膊的长度,反而是20投挨得更重。
雷哥下车拉开两人,20投捂着肿起的脸颊,慷慨陈词:
“啊!威武的中国人呐!是什么让你拿起了武器?是内心的恐惧,亦或是……”
“行了!这是小说,又不是舞台剧,朗诵个毛线。”雷哥打断他。
20投一脸的委屈:“打架就打架,拳头对拳头,干嘛要抄家伙?”
蛮蛮拿着‘武器’指着20投,说:“是他先背后偷袭我的!”
雷哥问清了打架的原因,说:“好了,好了,屁大点事都能打起来,你俩也够可以了……嗯?”眼睛看着蛮蛮手里的‘武器’,一把抢过来,仔细端详。
‘武器’被泥巴糊满,拿在手里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鞋。
拖鞋。
一只医院里病人穿的拖鞋。
雷哥拿着拖鞋在路边水坑里洗了洗,猛地回头,问蛮蛮:“这鞋你从哪里捡的?”
蛮蛮被问了个突然,说:“我……我也忘了,”回忆一下,一指头戳在20投鼻子上,说,“是他!他刚才给我玩声东击西,我一回头,他就把这东西拍我脸上了。”
“你从哪捡的?”雷哥问。
20投无辜地直耸肩膀,说:“我……我随手抓了一把,以为是泥巴,我哪知道是拖鞋。”
“我问你在哪捡的?!”雷哥说。
20投说:“那边水沟。”
雷哥跑到水沟查看了一番,并没发现什么,蹲在水沟旁,眉头紧皱,苦苦思索。
小脏辫儿已经猜到了大概,问:“怎么回事,雷哥?”
雷哥说:“这是娇娇在医院穿的拖鞋。”
“啊?”小脏辫儿说,“她的鞋怎么能在这儿?”同时用疑问的眼神看看四爷。
四爷说:“小姐,人是用车直接带到货场的,中途没有下过车。咱们走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鞋子也都是完好无损的。”
小脏辫儿想想说:“那可能是娇娇半夜一个人从货场走到这里,把鞋掉了……”
雷哥看着小脏辫儿,眼神越来越凶,口气也变了:“你……你到底把娇娇怎么样了?”
小脏辫儿看他神情严峻,忙说:“没怎么呀!”
“还撒谎!”雷哥突然把拖鞋举到她面前,说,“这是什么?!”
小脏辫儿吓了一跳,退后一步,聚精一看,拖鞋鞋面上有几点血迹。
四爷上前一步,站在小脏辫儿身前,用冰冷的声音说:“自始至终,我们一根头发都没动过她,只是警告了两句。这很可能是她半夜走路不小心,自己弄伤了自己。小子,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雷哥一步跨到四爷面前,脸对着脸,眼睛对着墨镜,毫不示弱地说:“你知道为什么这鞋上的泥巴洗的掉,而血迹洗不掉吗?就是因为这血是在沾上泥巴前滴上去的!你让我小心点?你还是自己先小心点吧!你们在货场里到底对她干了些什么?!”
四爷脸上肌肉牵动,沉默不语。
雷哥冷笑说:“怎么?被我说中了?”
“哼!”四爷也跟着冷笑一声,黑衣人迅速合围,把雷哥包在中间。
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
小脏辫儿挤进来,骂道:“都给我滚回车里去!”
黑衣人立即后退,但并未回到车里,不过是把包围圈放大了一些。
小脏辫儿怒不可遏,大吼:“反了你们了!都给我回车里去,听到没有!?”
黑衣人纷纷低头,却仍是没人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