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树上的蝉鸣的聒噪,夕阳在树叶的空隙中洒下斑斑金黄。
一天的工作都即将结束,外出耕做的叔叔伯伯们都陆续回到家中,萧云在院子里玩着泥巴:“爷爷奶奶今天是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萧云焦急的站在屋前的院子里,大大的眼睛注视着那洒满夕阳的小路上,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每天这个时候爷爷都会扛着锄头,奶奶挑着水桶,有说有笑的出现在小路那头。
“今天是干嘛了?”萧云望着天边的太阳嘀咕着:“或许是今天事情格外多了些吧。”萧云也没有多想,只是闲憩的坐在石阶旁的磨刀石上,他实在太累了,一天的疯疯癫癫耗尽了他的能量。
家里的狗儿阿黄早被他整的累趴在走廊前,闭着眼睛,把头贴在留有阳光味道的水泥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庭院里刻着岁月沧桑的石阶上,一群米粒大小的黑色蚂蚁正攻击一只半死不活的螳螂。这种大戏如何能逃过萧云的眼睛,顿时从磨刀石上一蹦而起,身体再次充满了能量,蹲在石阶的一角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双方的一举一动,嘴里还一直在喊:“咬它咬它,咦你咋么光咬屁股,不咬脑袋。”
那半死不活的螳螂早已放弃了挣扎。在蚁群面前,在团结的力量面前它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它或许感到身体正在慢慢移动,那是来自蚁群的力量。
“咦,你们这群小不点还有这么大的力量。”萧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仔细的观察着。
“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看来萧云是童心未泯。
他拿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压在螳螂身上。
那群黑色的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妙,一只只慌张起来,围着螳螂打转,怎么会变重呢?
萧云神气的把手插在腰间:“看你们还搬不搬得动。”话刚说完,那群小东西居然把螳螂连同石头一起挪动了,似乎硬要和萧云作对。
萧云的好胜心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极不服气的搬来一块更大的石头,恶狠狠的说:
“要是你连这个都搬动了,我每天给你们抓十只螳螂。”
还不等他说完,那群黑色的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妙,都停止了攻击,互相触动着触角,像在诉说这一奇怪的现象,惊恐弥漫开来,哪还有心思搬所谓的食物呀,全都吓破了胆儿,四处乱窜着逃命呢。
“回来,回来。”可是蚂蚁怎么能听得懂人话,一只只更加疯狂的逃命。
萧云气得从石阶上一跃而起:“不回来是吧?抓你们回来。”萧云用他那沾满泥巴的手敏捷的把那些攻击者一只一只的抓回来,可是一被放下,它们又四散逃跑,哪里还会有在这般恐惧情况下还能安静地搬食物的蚂蚁。
“回来,回来。”全都给我回来。
萧云跺着石阶:“再不回来捏死你们!”萧云可是惹不起的小魔头,捏到一只拔了触须,再抓到一只断它后脚。
半分钟不到一大片残兵败将醉卧沙场,一只只在石阶上苟延残喘。
萧云得意的拍了拍手上留下的断胳膊腿儿,露出了呆子般的傻笑:“在我的地盘上不服从命令就是这个下场。”萧云一直笑个不停,就像打了个大胜仗似的!这么一点事也能让他快乐,看来真的是天真无邪!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了吧。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呀?”张爷爷穿着沾有泥土的迷彩服,提了一个还在滴水的竹篓,站在萧云家院子的矮墙外,迷惑的看着萧云。
“张爷爷,张爷爷。”萧云屁颠屁颠的翻过矮墙,扑到张爷爷身上,然后很自然地打开竹篓:“咦,今天钓到的鱼比往常的要多一辈呢!”萧云望着竹篓里大大小小的鱼,羡慕的说。
张爷爷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是呀,是呀,看来爷爷我的技术又上一层楼了。”张爷爷笑得合不拢嘴。他特别喜欢别人夸他,又喜欢吹牛皮,萧云见了,翘起嘴巴:“才拍一下马屁而已,至于笑得那么开心么?”张爷爷仍然笑着他那长满老年斑的脸:“是是是,云说得是,是爷爷今天走狗屎运了,哈哈哈。”萧云顿时醒悟过来,着急的望着张爷爷:“张爷爷你有没有看到我爷爷,奶奶?”
“怎么怎么,他们还没回来?”张爷爷也是一脸疑惑,对着小路尽头骂道:“这个萧老头子也真是的,居然糊涂地忘记了时间。”张爷爷骂了几句,又揪了揪萧云的脸蛋:“别担心,可能是今天事情多了些吧。”萧云不高兴的点了点头,站在那里。张爷爷见了,提了提腰上的竹篓,又拍了拍萧云的头:“走,先去张爷爷家尝尝爷爷的油炸红烧鱼。
”
萧云一听,口水都流出来了:“可是,可是我爷爷还没回来。”
萧云顿了顿:“要不等我爷爷回来,我就跑到你家里吃鱼。”萧云用几乎恳求的声音说。试问天下又有几个人能拒绝一个孩子!
“好好,依你,依你。”张爷爷说完,吹着自编的口哨,悠闲地走到小路的拐弯处,又像一个孩子似的回过头来:“别让爷爷久等呀。”
“知道了,知道了。”萧云提高了嗓音。“这老顽童”。萧云暗暗地说。
萧云知道张爷爷在县城工作过,是村里唯一的文化分子,拿着退休金。整天把时间放在钓鱼,烹饪上。怪不得把他的孙子张雍养的像小乳猪似的,可是张爷爷却对萧云非常喜爱,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张雍带来。
太阳或许也是累了的缘故,缓缓的进入了大山的怀抱,那烦人的夏蝉也停止了鸣叫,应该是它的口水也被蒸干了吧。天空开始阴暗下来,黑夜袭入着静谧的山村。那落日处的金黄顽固地抗拒着黑暗的进攻。
萧云的嘴越噘越高:“爷爷不会真的老糊涂了吧?不会被老虎吃了?”萧云顽皮的脸蛋上出现了焦虑和不安。
萧云急的一个劲地用木棍在院子里砍打着花草,心情就像刚出生的小牛犊找不到妈妈。
“对呀,爷爷奶奶没回来,我不会自己去找呀。”萧云拍着自己的脑袋:“我怎么这么死脑筋,阿黄。”萧云朝着还在门前打着盹儿的阿黄喊了一句。
阿阿黄竖起了耳朵,极不情愿地睁开朦胧的睡眼。“阿黄,过来,过来。”萧云招了招手。
阿黄一见这个动作,便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兴奋地跑到萧云面前,两只爪子随着身体的跃起搭在萧云身上。伸出它又长又宽的舌头像舔骨头一样,甜着萧云的脸蛋。
萧云死命地用他的小手掌挡住脸部:“走开,走开。”萧云朝它踢了一脚,这才赶跑了它。
“走,咋们去找爷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