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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知青们端午节聚餐

朱莉娅的父母都不是很漂亮,个子也不高,但女儿吸取了父母的精华,弃了糟粕,皮肤雪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胖不瘦,性格开朗,走起路来蹦蹦跳跳,是父母掌上明珠。

朱莉娅父亲在广告公司做油漆工。一直喜欢打打小报告,拍拍领导马屁。这次大运动成了造反派的急先锋,被提拔为广告组长,很自以为是,对邻居们讲起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小人得志好不威风,邻居们见到他都敬而远之。有一次张家阿姨的老公,给热水鱼保温的小炉子冒烟了,原本已经灭掉了,可他偏偏将派出所民警、居委干部都请来,在张家开了个安全现场会,差点变成了批斗会,张家的人见到他象躲避瘟疫一样,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尽可能回避他以免惹祸上身。

“这鱼松怎么做呀?”朱莉娅睁大眼睛看着锅里的鱼松。

“就这样炒到水分收干,微微发黄,放进盐、味精、糖拌炒至入味即可。”

“这我可不会做,你的样子像个大师傅。”

“谢谢夸奖。”

“今天老师说董杰有几天没有来上课了,叫我去关心一下,他家住哪里,你认识吗?”朱莉娅问道。

“我认识的,他爸爸在外地吃官司,他妈在里弄生产组工作,每月只有二十几元工资,生活很困难。董杰经常去食品一店捡钱,在店里兜来兜去眼睛一直盯在地上,有时五分,有时一角,运气好的时候每天可拾到五元。你如明天想去我陪你去,叫他来上课不让他逃学。”丁振华跟朱莉娅介绍起了董杰家的情况。

“好的,明天下课我们一起去。”

“朱莉娅你今天不做饭?”

“今天我妈说等我爸下班一起去外婆家去吃饭。”

虎皮黄猫闻到了鱼松的香味,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用头在丁振华的脚上来回蹭着,猫咪的意思很明确,想吃一点鱼松尝尝鲜。丁振华懂了猫咪的意思,拿个小盆装了点鱼松放在地上,那调皮的猫咪迫不及待窜了过去,贪婪地吃了起来。

“你家的猫咪好肥哟。”朱莉娅吃惊地说道。

虎皮黄猫在丁振华精心饲养下现在有十五斤重。

“是的,这猫咪会抓老鼠,上次抓了老鼠放在我们面前表功呢。有一次带了只雌花猫来吃饭,真好玩猫咪也会拍马屁。”

“养猫咪很有趣,但我妈不让养说很脏。”

“冬天我做功课,它会跳到我大腿上趴好多时间,像个热水袋,我一点也不冷。”丁振华得意地说道。

朱莉娅听到丁振华说到功课就问:“说起功课,今天学的主席诗词你背出来了吗?”

“我在放学路上已经背出来了,我背给你听。”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像,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喔厉害,怎么长的诗词你都背出来啦!你的脑子真好使,佩服。” 朱莉娅说道。

丁振华自从爸爸在大运动受到冲击后,暗暗下了决心,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为爸爸争气。学习上非常刻苦努力,别的同学放学后去弄堂里玩或去苏州河游泳,丁振华从来不去,只有一次同学去苏州河游泳帮忙拿过衣服。

朱莉娅其实心里挺喜欢丁振华,眉清目秀小肚子有点凸起来挺好可爱。自己父母对丁振华来家里玩从不反感,而且丁振华成绩好,朱莉娅有什么不懂的有求于他。

“我回家去了,我妈大概要回来了。记得明天放学一起去董杰家里”朱莉娅说完就蹦蹦跳跳走了。

SH浦东新昌电影院正在放映电影《小兵张嘎》。

抗日战争期间,生活在冀中白洋淀的小男孩张嘎与唯一的亲人奶奶相依为命。为了掩护在家里养伤的八路军侦察连长钟亮,奶奶英勇地牺牲在日军的刺刀下,而钟亮也被鬼子抓走。为替奶奶报仇和救出老钟叔,嘎子经历艰辛,找到了八路军,当上了一名小侦察员。他配合侦察排长罗金保执行任务时表现勇敢机智。被捕后敌人拷问时,他英勇反抗,坚强不屈。当部队攻打岗楼时,他设法在里面防火,发挥了很好的配合作用,最终里应外合,全歼敌人,救出了老钟叔也替奶奶报了仇。

由于白云山的设计迫害,丁昌兴被白云山调到了浦东新昌电影院。到新昌电影院上班需二个多小时。从ZJ路走到东昌路渡口乘摆渡船横渡黄浦江,到了浦东再换85路公共汽车四站。每天披星戴月,风里来雨里去,日子相当煎熬。但是丁昌兴的意志却更坚定了,白云山要折磨死我,我偏不死,为了妻儿一定得咬牙顶过这个难关。我更不能走绝路,将孩子培养成人是我的责任。到新昌电影院上班后一天也没有请过假,小毛小病都被丁昌兴的坚强意志给扛过去了。

丁昌兴看了《小兵张嘎》觉得小兵张嘎用他的勇敢、坚强、机灵战胜了敌人,小儿子振华与张嘎差不多大,振华在我受到冲击后也吃了不少苦,从小担起了生活重担,买菜、做饭、洗衣家务活都要做,心里感到亏欠振华很多。运动为什么没有尽头,时间这么长?现在大家都缺吃少穿,丁昌兴在想我们国家一定是生病了。

新昌电影院的领导与群众都比较宽容,在这里上班没有受到不人道待遇,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三年。领导叫丁昌兴做领票工作,比过去强制性搞卫生轻松了许多。

到JXTG县插队已是第三个年头。今天是端午节知青们休息不出工。青年队里杀了一头猪。知青们大家聚在一起过端午节有一种大家庭的氛围,洗菜的洗菜,掌勺的掌勺,忙得不亦乐乎。丁振东从小不太会做家务,在灶后烧火,不断往灶肚里边塞柴火,不一会脸被烟熏得黑黑的,活像个黑包公。

“哈哈丁振东,你真像个黑包公了。”张伟星笑着说道。

“今天是吃饭啊,又不是断案,丁振东去把脸洗一下吃饭喽。”周丽萍玩笑之中带一丝关怀。

桌上的菜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当然少不了主打菜红烧肉,辣椒炒猪肝,凉拌黄瓜,茶树菇炒肉丝,辣椒炒山鸡,菌菇豆腐肉丝汤,葱烤河鲫鱼。在JX生活了几年,知青们在菜里也喜欢放点辣椒。王伟拿出了四瓶县城买来的JX四特酒。二桌人还多出几个位子,因为考上大学走掉了几个知青。猪是青年点自己饲养的,红烧肉特别香,王伟打开了四特酒为大家斟满了酒杯,房间里顿时酒香扑鼻。

知青点的负责人张伟星举起了酒杯:“为我们插兄插妹在这里修理了三年地球而干杯。”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丁振东觉得喉咙有一条热线慢慢往下到了胃里,满口酒香。

“我喝过茅台酒,这四特酒与茅台有得一比。”丁振东说。

“好喝多喝一点,来满上。”王伟为大家斟上了第二杯酒。

“丁振东在学校人称秀才,今天饭桌上给我们表演什么节目?”周丽萍带头起哄。

“好啊。”大伙儿鼓起掌来。

丁振东趁着酒性说:“我朗诵普希金的诗。”

“琥珀的酒杯

早已斟满

醉人的泡沫

白光闪闪

对我来说

酒比什么都珍贵

然而如今

我该为谁干了这杯?

为了荣誉我干上一口

琥珀的酒杯美酒已斟满

喝个一醉方休

心中感慨万千”

王伟说道:“真是丁秀才一肚子的诗。来,为了荣誉我们再干一杯。”

丁振东喝了四杯白酒后脸上火发红,浑身发热,推开门迎着风跑到了房子后面的小溪旁,眺望着远方。

“丁振东,喝醉啦?跑到小溪边干吗?”周丽萍后边跟着。

“你怎么来啦?”

“我看你平时不太喝酒,今天见你喝多了所以就跟了出来。”

“嘿,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开心激动,怎么想起不愉快的事?”

“每逢佳节倍思亲。”丁振东有点忧伤。

“想王丽娜啦?我知道你心里很喜欢她。”周丽萍的话酸酸的。

“人各有志,她爸有路子,帮她上了大学。看来把我们给忘了吧,大半年只来过一封信。我看以后走的人越来越多,这青年点说不定哪天会散了。”丁振东低沉地说道。

“你不是才学很好吗?怎么不去考大学?”周丽萍刚说出口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丁振东爸爸受到冲击上次公社的大学指标没有给他。

“公社考大学的指标没有给我,我去问过了,他们都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周丽萍马上岔开了话题:“你小时候的理想是什么?”

“我从小想做医生,当医生可以降魔消灾解除劳动人民的病痛,使人们有健康的身体,投身到社会主义建设中去。”

“你很有理想,我不及你。我只想将来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过上幸福的小家庭生活。”

丁振东没有接腔,继续看着远方。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周丽萍对丁振东没有接腔有点不高兴。

“对,对,人各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合理都是正确的。我如有机会跟老中医学习中医,当个赤脚医生为贫下中农把脉看病救死扶伤,说不定会成为一名中医。”

“那我要提前祝贺你啦!进去吧,我看马上要下雨了。”

山区的脸说变就变,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东去的列车在奔驰,铁轮辗过铁轨结合部发出有规律“哐噹,哐噹”的节奏声。

丁振东坐在临窗位置,看着窗外一排排杉树快速向后移动的影子,稻田里已是金黄色一片,金黄的稻穗随风像波浪一样起舞,秋天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丁振东今年回SH过国庆节公社批了假期,坐在回SH的火车上。上星期接到妈妈的信,说爸爸丁昌兴的问题快要平反了,父亲单位找妈妈谈过话,问妈妈有什么要求,妈妈提了三个要求,一,补足扣发的保留工资,工资回复原来水平。二,调回原来银都电影院工作。三,向街道里弄及家属单位孩子学校JX儿子插队的地方,发函说明丁昌兴平反的情况。

信中还说由于运动的关系,弟弟小学毕业要推迟半年。想着家里的情况,担心家里的变化,转而一想都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该担心的事情也在解决之中,经过一天一夜的旅途劳累,丁振东慢慢地睡着了。

火车上的广播响了起来,“旅客们,主席教导我们,要抓革命促生产。我们列车经过二天的行驶,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SH,请旅客们做好下车准备。”

丁振东听到广播,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到SH,一下子醒了,终于要到SH了,在JX多么想念SH,每天都有回SH的欲望。从行李架上取下了二只重重的行李包,里边塞满了JX的特产。泡干子茶的茶叶,各种干子,笋干,自己腌的咸肉,还有糍粑。

丁振东出了车站就看到接站的爸爸及弟弟了。丁振东手里拎着二只大旅行袋向爸爸走去。

“振东,振东,我在这里!”丁昌兴朝儿子挥手喊了起来。

丁振东见到了爸爸很激动,伸出双手拥抱了父亲,又将弟弟举起起转了一圈。

“爸爸你瘦了,弟弟长高了。”

“振东,你黑了,在外面吃苦了吧?”丁昌兴心疼自己的儿子。

“还好,妈妈今天在家吗?”

“你妈今天休息,知道你回来在家烧饭。”

“哥,这次回来住多长时间?”

“哥要过完春节回去。”

“好啊,太高兴啦。”

三人叫了一辆三轮摩托出租车放好行李,驾驶员发动了车子,“轰,轰,轰”车子后面冒出了大量黑烟向ZJ路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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