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苍天有眼
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好自为之。各人散去吧！对不起了，实在是对不起了。——王鹏云
“弟兄们，最近一直入不敷出，实在委屈大家了，今天大家伙只能吃点酸菜和干饭了。”王鹏云说着，把一锅白米饭和几碗酸菜搬到了六名佣工的面前。
天天这样吃，虽然饭管够，但是几名佣工也觉得实在是吃得索然无味，毫无食欲，而且你作为东家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是不是背着我们吃大鱼大肉？
“雷洋，你说王老板是不是背着我们去吃好东西了。”眼见鹏云进到了柜房里，一名佣工张鑫对另外一名佣工雷洋道。
“是不是的话，我们悄悄地摸过去看一看就知道了。”雷洋回答。
六人悄悄地摸到了柜房门口，从门缝里往里面看去，只见鹏云在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吃着喂猪吃的糙糠和不知名的野菜。
此情此景让六名佣工很感动，“掌柜的，您怎么能吃得这么差呢，来和我们一起吃白米饭啊。”张鑫率先闯进去叫道。
“是啊，王老板，不带这么糟贱自己的。”雷洋道。
“唉，弟兄们，你们要下洞干体力活，是应该吃好点才有力，而旺矿一直挖不到，钱却越用越少，如果再过半个月还没有挖到旺矿，就只好卷铺盖走人了。”鹏云感慨地道。
“大东家，你放心，你对弟兄们这么好，这半个月我们大家一定使出吃奶的力气替你挖矿，你们大伙说是不是。”雷洋道。
“是，是。”
“老板，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挖到旺矿的。”
。。。。。。
众人纷纷拍着胸脯表决心。
大伙的支持让鹏云很是感激，道：“多谢大伙的支持，老天爷应该也会念我的一片诚心的，只要能挖到挖旺矿，我们不分彼此，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我占四成，其它六成你们每人占一成，怎么样？”
“好，好，谢谢大掌柜。”
“东家太仁义了，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我们挖到旺矿的。”
于是，鹏云善待六名佣工，六人也卖力地进洞，挖矿，就算节衣缩食，大家也不肯散伙。
天不随人愿，半个月过去了，还是越干越亏，连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卖光贴尽。
最后，鹏云把身上最后的一把银锁也卖了，得到一些铜钱，买回六双布鞋。
一天凌晨，趁众弟兄们下硐时，他在每个弟兄的床头间放上两串通洞钱（通用货币）、一双布鞋，暗示弟兄们作路费各自回家。然后自己抽身出伙房，匆匆逃离老厂蛤蟆口赵家硐。（1）
天蒙蒙亮、晨光缕缕之中，鹏云只身出伙房。静悄悄，孤单单，急匆匆，慌忙忙好似那失群之孤雁闷头飞，犹如漏网之鱼冲浅滩！
顺着山间枯草漫野崎岖迤逦的小径一路奔走。当王鹏云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个旧冲宝华山一株参天巨榕树下（今宝华公园后门出水口处），心想：岁月不饶人啊，急速走真是累人，休息休息再走，喘口气再走……此际，王鹏云无意中放眼一看，但见：宝华山巅已露出了鱼肚白，艳阳照耀之下，宝华山山势嵯峨，翠甲层层，好一派“绿草竞丰美，山花春烂熳”的早春风光。心中不禁一喜，情不自禁地喝彩道：“好漂亮！好风景！……”
王鹏云汗水干了，气息平稳了，正欲继续赶路，忽见一条海碗粗细一丈余长白色的巨蟒长蛇横亘于前方小径之上。只见那蟒蛇遍体通白，艳阳之下恍如一大匹白色缎子，且眼放紫光口吐舌信。
鹏云这一惊吓非同小可，后背冒冷汗，呼吸急促，心呯呯直跳。但，还得赶路呀，于是便轻脚轻手，悄悄地绕蛇而走。说也奇了，往左走，那条蛇就朝左拦，绕右行，那蛇又向右拦，使他进退失据，毫无办法。
鹏云无可奈何望蛇哀叹：“白蟒蛇啊白蟒蛇！老天爷啊，老天爷，我一向买卖公平，诚信经营，不欺伙计，为什么要如此为难于我啊？……”
正在焦急无措之际，耳畔忽然传来阵阵呼喊声，鹏云猛回头，只见身后山那边的小路上，一行人急急忙忙奔跑而来，且一路奔跑一路高兴地呼叫：“王老板！王老板！留下！不要走了！挖着大旺硔了……”那行人奔到面前，却原来是自己所请的六名弟兄。只见他们衣裳褴褛，遍体泥污，足登红艳艳、脏兮兮的草鞋，手持挖矿所用尚未来不及放下的挝子。然而，却个个面露狂喜之色。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说：“王老板！快回去看吧！我们今早真的挖着旺硔了！而且应该是一个旺矿脉呢……”
鹏云一脸惶惑，心有内疚，声泪俱下地对众弟兄说：“弟兄们呀！弟兄们，你们不要逗我开心了，都怪我没有发财命，实在是对不起你们呀！这多年来，你们与我不离不弃，抛妻离子，吃得差穿得寒，耗尽精力体力，却一无所获，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们呀！我现在确实是身无分文，穷愁潦倒，对你们无半点资助了，早晨给你们的那几文通洞钱和几双布鞋，这是我已经尽到我最大的努力了，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们好自为之。各人散去吧！对不起了，实在是对不起了……”
此时，众弟兄中一个老成持重、志诚质朴名叫苏策的敛容正色道：“王老板！弟兄们确实没有哄骗您，今早我们确实挖到旺硔了！您要是不信，您同我们一起去看！……”边说着边不由分说地与众弟兄将鹏云连搀带推地往赵家硐而去。
鹏云回头一看，那白色巨蟒早已瞬息不见，消失得无影无踪。
鹏云心中暗道：“呀！太奇怪了！刚才那白蛇总是挡住我的去路，如果不是它挡路，我不知道走到远处哪里去了。这难道是老天爷开眼？是老天要让我发财么？……”
一路上，鹏云将路遇蟒蛇阻路这桩事讲述一番，众弟兄们异口同声地说：“王老板，这是大好事呀！如果不是蟒蛇挡住您的去路，您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那我们怎么追得上您，我们又怎么知道您究竟‘逃’到昆明呢，还是回老家江苏去了呢？这真是天意呀！确实是老天爷要让您发财！……”
一行人到了蛤蟆口赵家硐口，只见硐口横七竖八摆放着十多袋众弟兄们刚背出来的塃包。
王鹏云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打开一袋塃（2），迫不及待地抓了一把，双手捧定反复观看，只见那塃末在初升的朝阳照射之下，闪闪亮亮晶莹生光。心想：“呀！这正是高品位的塃！”
可是仍然不放心，便说：“兄弟们！快去弄点水和拿个瓷碗来，我再来验证验证，看看到底是不是真正高品位的塃？”
六名佣工一闻此言，立马七手八脚找来一个破碟和一小碗清水。
王鹏云抓了一小撮塃置于破碟中，才在水中略略一涮，立即情不自禁地惊呼：“太好了！兄弟们，这是真正的高品位的塃呀。我粗略判断，品位竟高达八或九点，兄弟们呀，兄弟们，苍天不负有心人，怎么高的品位在个旧可是头一位啊，咱们发大财了呀！……”
众弟兄也一个个欢呼雀跃，欣喜若狂：“发财了！发大财了。”
一时间，大笑声、大叫声、声声在赵家硐口周边静寂的山间传响、回荡。
此际，有几人竟然喜极而泣，蹲在地上涕泗交流地痛哭起来。
雷洋走过去戏谑地在那几个哭的弟兄屁股上轻轻踢了几脚，玩笑地骂道：“哟！扯雀蛋！你们几个屁勒是整什么整？怎么他妈的像个老婆娘一样，这是莫大的好事呀！怎么倒还哭起来了？哭哭哭！哭跟个娘们似的哭！你们快别哭了，小心把塃哭走。告诉你们，咱们发财了！发大财了！”
此言一出，那哭的人方才收泪止哭，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是太高兴了才这样呀！”
雷洋道：“为什么高兴倒还哭起来？”
哭者说：“我们亦不知道为什么倒还这样了。”
正喧闹间，王鹏云敛容正言道：“弟兄们，快别闹了！我问你们，硐里像这样的塃多不多？”
众弟兄七嘴八舌地说：“太多了！太多了！简直挖都挖不完，现在硐里全都是这样的塃！”
王鹏云非常高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真是天降洪福、天公赐善人呀！可是，看看你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体羸弱。怎么还有余力下去背塃呢？而我们又没有钱去请他人来做工啊。”
（1）山洞、窑洞或矿坑。
（2）开采出来的矿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