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翼把汽车开到一个非常安静的小酒店,找了一个小包间,简单要了几个菜,又给刘妈打了电话,告诉她不用准备他和单霓的饭了,然后要了一瓶红酒,给自己斟上,知道单霓现在不能喝酒,所以连问都没有问,就静等单霓把这个爆炸性的事情和他一一道来。
“二十一年前,竺剑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与你的父亲,澹台轩婚外…”说到这儿单霓不自觉停顿了一下,从自己口中说出自己亲身父母偷情还是感觉,难以启齿,她便把这两个字省去:“生下了我,所以,你和竺剑一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是同母异父的哥哥,都是我的亲哥哥。”
一口酒刚刚喝到嘴里,被单霓的话一口喷了出来,澹台翼一贯冷静而寒冰般的脸霎时涨红,甚至有些扭曲。
他半响愣在那里,好久未发一言,就那么直直愣愣的看着对面坐着的单霓。
“我知道,你听到这件事,很难相信,更加不愿意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是我刚刚听竺剑说的,而且就是因为我母亲与你父亲的婚外情,所以竺剑的父亲才替母亲坐了牢,是母亲杀的父亲,也就是我们两个的共同父亲,澹台轩,本来,我是想搞清楚真相,再和你说的。”
单霓再次停下来,看看像陷入迷钝状态的澹台翼,问了一句:“你在听吗?”看到澹台翼微微点了点头。
她才继续说下去:“因为现在除了知道竺剑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之外,至于母亲是怎么杀的父亲,我也不是很清楚,而且,我也只是听姥姥临终前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钻狮集团的澹台轩,其他的我也都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甘愿在你这儿住,受到你的限制而没有反抗的原因,我就是想搞清楚真相,但是,到现在我对母亲及父亲的事情还是一无所知。”单霓说完看了一眼澹台翼没再言语。
“你怎么能够肯定竺剑的母亲就是你的母亲?”澹台翼终于有点相信了,但还是有些质疑。
“竺剑的父亲刚刚被释放,他告诉竺剑,我们的母亲并没有死,因为之前,我的姥姥、姥爷还有竺剑的爷爷、奶奶,都以为母亲自杀了,其实,是竺剑的父亲把母亲藏了起来,因为她现在已经疯了,应该是精神疾病,而他所说的母亲,及姥姥、姥爷的名字、工作单位都和我母亲、姥姥、姥爷一致,那还能是假的吗?即使巧合也不会这么多吧?”
“可是,你又怎么肯定,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澹台轩,也可能是你母亲和别的男人生的呢?就因为你姥姥的一句话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母亲?我相信姥姥不会骗我,而我母亲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随便,母亲之所以能和父亲发生婚外情,也是情有可谅的,只是这个内情,我不想告诉你,不过,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现在确实不敢肯定,所以,我才想要调查一下,想等事情搞清楚再和你说,但今天因为说竺剑,所以就顺便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有一个办法就是验DNA,就可以知道我们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了,再就是找母亲问问清楚了,虽然我也一直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的精神状态是不是还能清楚这些事,但也只有见到她才能了解。”
单霓非常气愤澹台翼那么贬低自己的母亲,虽然母亲和澹台轩产生婚外感情从道德上讲是不对的,但或许正是因为竺剑的父亲用了不道德的手段娶到她,才致使后面的悲剧发生,因为错误的开端是很容易有一个错误的结尾。
转念一想,单霓又觉得挺奇怪的自己,为何从没有质疑与竺剑的亲缘关系,从知道两个人的母亲都叫单浅溪时,她就本能的认定竺剑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即使竺剑不相信充满怀疑,而她还是立场坚定,没产生过丝毫质疑,但为何换做澹台翼,她就不自信了呢?
虽然从最开始她是相信澹台翼是自己的亲哥哥的,可后来听刘妈说,他们家人都对他的来历持怀疑态度,自己就有点动摇,现在澹台翼也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也就更加不相信了,如果怀疑两人的父亲不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对澹台轩的怀疑,抑或对母亲的怀疑?难道母亲和另外的男人生下的自己?但姥姥在临终前说的话,是不可能骗自己的。
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自己潜意识当中,并不想澹台翼真的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吗?自己为什么不希望他是呢?有他这样的一个哥哥不也挺好的吗?
虽然有些冷酷,严厉,甚至有点傲慢,偶尔还很不讲理,但是,内心却还是比较善良,有人情味的,特别是他对自己的奶奶,刘妈、谢叔还有卡罗,都能感觉到他温情挚诚的一面,但又太过爱憎分明,嫉恶如仇,让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产生误会,对他敬而远之。
是或者不是,又能怎样?又能改变什么吗?为什么自己这么介意两人的关系呢?哎,不去想了,太乱了,还是吃饭重要。
“竺剑为什么不带你去见你们的母亲?”澹台轩依旧难以释怀,默然的兀自喝着酒,一杯接一杯,菜一口也没动。
“他说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见生人,毕竟我们二十年没见了,怕她也会认不出我的。”单霓解释道。
“你找个时间把竺剑叫出来,我要当面问问他。”澹台翼表情凌然的说道,内心像是翻涌着汹涌的波涛,他不敢也更不愿意相信,单霓所告诉他的一切。
“他这几天家里有事,等过段日子吧,我觉得最好你和他父亲见个面,因为,实际情况,他父亲应该是最清楚的,包括我们两个人的身世。”单霓没法告诉澹台翼,竺剑也不能接受自己是他同母异父这件事,所以一直不愿意和她联系。
“如果真的是你母亲杀了我的父亲,我也无法原谅你,或许,你还是离开的好,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澹台翼像是突然明白过来,对单霓又再次下了逐客令。
“我已经料到,当你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怨恨我的,我也做好了思想准备,你想怎样都无所谓,不过,如果你因为我母亲的错,而怪罪于我,那你的确是不讲道理,况且,我还是你的妹妹,你因为失去了父亲,而致童年非常不幸,我从小没有了父母亲,难道就幸福了吗?”
单霓愤然说完,摁动了轮椅的按钮,准备离开澹台翼,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面对澹台翼再次说出那么无情的话,她委实不想再勉强自己。
“站住!!!你要去哪?”澹台翼站起来,快速伸手摁住她轮椅的把手。
“我能去哪?当然是回自己的家,只是,我希望,从今以后,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你也当不知道,我今天所和你说的一切。”
“不知道!!!可能吗?虽然知道了,让我非常不开心,但是,如果你做不成我的女朋友,做妹妹倒也未尝不可,起码和竺剑扯平了。”澹台翼又换做经常带着的嘲讽和不屑的口气。
“你以为我稀罕做你的妹妹?如果不是姥姥临终前让我认祖归宗,我是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更不会告诉你实情的,当我知道你是当初害死姥姥的间接刽子手时,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也永远没有机会认识你。”一提起姥姥,单霓忍不住内心一阵酸楚,眼泪溢满眼眶,她仰起头,使劲把泪憋回去。
“单霓,姥姥的去世,我说过很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或许你说的对,从小没有了父母亲,我们都是不幸的,我不能再对你有什么怨恨,如果恨或许你更应该恨我,父亲让你的母亲生下你,却没有养育你,把你抛给你的姥姥、姥爷就不管了。”
“我不恨父亲,当初他和母亲之间的感情,不是我们做小辈的所能理解的,毕竟我们不了解实情,我也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和成见,把上一辈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至于我对你,说实话,最初知道你就是害死姥姥的凶手,我的确非常恨你,甚至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特别是你又让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伤痛总会好的,但留在我心里的痛,却不是一天两天可以恢复的,可是,你让我怎么能去仇恨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呢?即使他那么深的伤害了我。”
单霓说完,捂住脸低下头,低声哽咽起来。
好像自从姥姥去世,原本一直非常乐观、开朗的单霓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从前的她很少会哭,即使遇到再困难的事情,她也不轻易掉一滴眼泪,而现在,只要与澹台翼在一起,她流泪的次数明显的多了起来,虽然内心并不想让澹台翼看不起自己,不愿意在他面前流泪,但是几次三番的因为伤痛,因为委屈,因为困扰而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湿润了眼眶,内心好像有数不清的河流,一径遇到澹台翼,就像被他立刻不自觉的打开了闸门,轻易就如同涓涓细流,绵延不尽。
她努力忍住内心的酸楚,抬起头,看着还在一杯接一杯喝着红酒的澹台翼:“ 你喝这么多酒,也不能开车了,我自己打车回家,再见。”
“等等,单霓,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不会自己开车的,我找个代驾。”说完,拿起手机,找到代驾司机电话打过去,说好地址,就出去结账了。
很快,代驾司机来了,还是由澹台翼扶单霓上了悍马,澹台翼坐到副驾驶,单霓坐到后面,司机按照澹台翼所说的自己家的别墅位置朝他家开去。
“先送我,司机师傅,我家在湖畔浅溪小区。”单霓刚才已经说了要回自己家,她不想再继续由着澹台翼的摆布,随着他的意愿行事,只想躲开所有的这一切,回到那个安静的家,一个人好好理理思绪,抛开这些烦恼。
“单霓,你既然是我的妹妹,那我更要对你负责,所以,先去我家把伤养好了,等你恢复正常,如果想回去,或留下,都随你,可以吗?”每次只要是澹台翼带着恳求的语气,单霓就无法拒绝,这次又是如此,虽然原本铁了心要回自己家,但是一经听到澹台翼的央求口吻,她就又缴械投降了,便没再坚持自己的想法。
澹台翼又和司机重申了一遍去别墅后,就不再发一言。
到了别墅铁门前,澹台翼把谢叔叫出来,他扶着单霓去了‘听海轩’,让谢叔把悍马开到车库。
两人刚在‘听海轩’沙发上坐下,澹台翼就对单霓叮嘱道:“单霓,我们的兄妹关系,我认为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
单霓没等他说完,直接很干脆的接口说道:“你放心,我本来也没有打算让别人知道,更没想过分你的家产。”
“单霓,你想多了,我是想等我们把情况都搞清楚再对大家说。”
单霓刚想反驳几句,就听到刘妈叫她的声音,便打住话头,喊了声刘妈,刘妈走进来:“少爷,你也在?霓霓,你们今天是不是去看卡罗了?它是不是又长大了不少?”
单霓拉刘妈坐到沙发上,亲切的和她说着话,澹台翼就站了,轻轻扫了她们两人一眼,便起来离开了‘听海轩’。
“霓霓,时间不早了,你今天肯定也挺累的,早点休息吧,明天有什么打算没有呀?对了,明早想吃点什么呢?”刘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式钟表,站了起来。
“刘妈,我想吃您包的小笼包了,我明天没什么事,你要是有事我可以陪您一起去办。”
“那我明早就给你包小笼包,明天你如果没事我们就去超市逛逛吧,陪我去采购点东西。”两个人说好便道了别。
单霓确实感觉有些累,洗漱完躺倒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