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由于竺剑的坚持,留下来陪单霓,在沙发上迷糊了不多会儿,晓桐回家睡觉,一早买了早餐过来,大家一起吃了饭,竺剑给单霓办妥了出院手续,就开车送她回家了。
在路上,晓桐小声问单霓,是不是不去澹台翼家住了?单霓回她自己已经请了假,暂时先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说。
其实晓桐并不傻,隐约感觉到点什么,单霓和澹台翼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冲突或者矛盾,否则不可能那么长时间澹台翼竟没有任何讯息,更不可能作为他的员工,从他家出门遇到车祸,他竟然不带单霓去医院,却让竺剑陪护,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但看出单霓和竺剑都不想就这个问题,给她解答,所以也只能先闷在肚子里,等找机会再询问他们了。
回到自己久违的家,单霓心头不觉涌上一股酸楚,尽管在澹台翼家也是自己独处一室,但和孤零零的在自己家一个人,与在澹台翼家一个人,感觉还是有许多不同。
那里好像是自己的根,有种非常扎实的实落感,而且有澹台翼,尽管他总是不苟言笑,脾气也有些古怪,但总还是有种亲切感,毕竟是自己父亲的儿子,是离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最亲近的人,还有慈祥亲切的刘妈,威严却不乏温和的谢叔。
是一种家的感觉,而这里,没有了姥姥姥爷,是那么的清冷和孤寒,尽管是自己住了那么多年的家,却因为亲人的去世,显得那么苍凉和寂寥,处处感受到的是亲人离去后的悲伤与凄凉。
但,毕竟这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唯一可以依靠的港湾,也只有在这里,才能让自己的情感得以释放和解脱。
也只有在这里,才可以不受任何人的欺压和凌辱,不需要遮掩和屏障,可以坦荡荡的纾解所有的不堪和悲痛。
竺剑安顿好单霓,和晓桐一起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先告别去上班了,留下晓桐照顾单霓。
晓桐送竺剑离开后返回,来到单霓床前,迫不及待的询问起状况:“ 单霓,你是不是和澹台翼闹翻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晓桐?”单霓倚靠在床头上望着晓桐。
晓桐就把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晓桐,我辞职了。”单霓觉得既然早晚得让晓桐知道,还不如直接告诉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辞职?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怪不得澹台翼都不来看你呢,我就觉得肯定出了什么状况。”晓桐露出惊讶的神情问道。
“做的不开心就辞了呗,晓桐我想休息会儿,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好吗?你要不去客厅看电视或者玩电脑游戏?”
“怎么不开心了,是澹台翼欺负你了吗?还是公司其他人排挤你,是不是因为你突然升为总经理助理,他们眼红你?”晓桐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单霓缓缓躺下,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了脸:“晓桐,我想要睡会儿觉。”
方晓桐伸出手准备把单霓的被子拉下来继续追问,却看到单霓眼角滴下来的泪,手便又缩了回去,她了解单霓的脾气,如果受了委屈或者有什么不开心,她会自己装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等着自己慢慢消化掉,如果一旦恢复正常,她或者会主动告诉你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此刻,她绝不会吐露半句,你逼她,反而适得其反,只会让她厌烦。
便乖乖的来到客厅,打开了电视,也看不进去,便掏出手机,找朋友聊起天来。
近中午的时候,竺剑又提着饭菜来了,他对正专心和朋友手机微信聊天的方晓桐说,现在单霓身体虚,自己买了鸡还有其他的营养食材,准备给单霓补补,然后就进了厨房。
方晓桐也随他来到厨房,看着他手脚麻利的在厨房忙活着,心里涌动起钦佩、嫉妒、又羡慕的错综复杂的情感。
他这么用心尽力的对待单霓,能不感化单霓吗?自己还会有机会和眼前这位多金、帅毙,又超级能干的钻石男在一起吗?恐怕希望渺茫吧,就算单霓起初不愿意,但架不住竺剑这么良苦用心呀,况且,实在没有道理拒绝这样痴情的男人呀,单霓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能不感动呢,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自己该怎么办呢,能够做到为自己的闺蜜祝福吗?还是从此就失去单霓了呢。
在方晓桐为着单霓,竺剑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睡在床上的单霓也在辗转反侧,浑身的疼痛搅得她睡得很不安稳,几次醒来看白色的天花板,发呆发愣,大脑也一片空白,不愿去想任何事。
一股扑鼻的香气传到卧室:“晓桐,你炖汤了吗?”听到叫声的方晓桐走进卧室。
“哪是我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厨房的活我什么都不会,是竺剑给你买的鸡,说要给你补补。”
“单霓,你醒了,起来吃饭吧。”竺剑也来到卧室,扶单霓坐到轮椅上,去厨房和晓桐一起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客厅。
一顿丰盛的午餐,西芹百合,蘑菇炒油菜,比较清淡的蔬菜,枸杞当归炖鸡汤每人一盅,竺剑怕单霓嫌汤太腻,把浮油给她撇去了,惹得晓桐说他太偏心,竺剑笑笑说晓桐不该和一个病人攀比,三个人边吃边聊:“单霓,总在床上躺着也不好,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单霓对竺剑的提议非常高兴,她也实在是躺够了,虽然疼痛还是依然不时袭来乍一下猛子,但总躺着会更显示出疼痛的威力,不如出去看看景,晒晒太阳转移转移。
“晓桐,你下午如果不累就去公司上班,累的话就先回家休息休息。”竺剑做着安排。
“我不累,我和你们一起吧。”晓桐可不想错过和竺剑在一起的机会。
“晓桐如果不累就去公司吧,这几天公司不是也挺忙的吗 ?”看到竺剑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方晓桐撇撇嘴也只好作罢。
吃罢饭,晓桐主动要求收拾碗筷杯碟,有意想在竺剑面前表现表现,竺剑也没和她客气,坐在厅里和单霓聊天。
全部收拾妥当后,竺剑先把单霓抱到车上,又把轮椅放到后备箱里,一路因为晓桐的郁郁寡欢,大家没怎么言语,车开到星钻公司大门口,晓桐很不情愿的下了车,单霓说下班过来接她,这才让她又展露笑脸。
竺剑开车来到市内最有名的景区,梧桐林,这里因为一排排整齐高大的法国梧桐而起了此名,零星几栋德式风格的别墅,也成为市民休闲观景的最佳地,因为已近初冬,遍布柏油路的或苍翠或枯黄的落叶,散落铺就一片缤纷的萧瑟景致,煞是美丽。
竺剑停好车,搬下轮椅打开,把单霓抱到轮椅上:“单霓,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并且告诉你关于我们家和澹台翼家的恩怨吗?”
“当然记得,你说的地方就是这儿吗?怪不得你不让方晓桐来。其实,我听澹台翼和我说了一点儿,你的父亲把他父亲杀了,对吗?但是为什么你知道吗?澹台翼说他并不清楚。”单霓问道。
竺剑推着轮椅的把手,面色有点凝重的说道:“还没到,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就是当年我父亲杀澹台轩的地方?”
“ 什么?案发现场?在哪儿,你怎么知道的?”单霓吃惊的转过头看向竺剑。
“单霓,你知道我失踪的那段时间去哪了吗?”
“去哪?你一直没告诉我呀。”
“是去接我爸了,他已经刑满释放了,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之前我其实也都不知道,只是听奶奶说爸爸杀了人,被关在监狱里,因为爸爸特别声明不让我们去探监,所以这么多年来,奶奶爷爷包括我也都没有去看过他,爷爷奶奶甚至都不告诉我他被关在哪儿。”
竺剑深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因为爸爸的事,害得爷爷奶奶有段时间非常难熬,甚至都打算把生意放下,远渡海外,不再回来,可是这么大的家业,就那么轻易放下,爷爷也不甘心,因为是他家族几辈子传承下来的,不能就毁在他手里,后来他强打精神,重振旗鼓,才度过那段煎熬的日子,让公司起死回生。”
一阵冷风吹来,竺剑低下头问正在看着满地落叶的单霓:“你冷不冷?单霓,冷的话,把我的衣服给你披着吧。”其实,竺剑在单霓的膝盖处盖了一条放在他车上的丝绵毯,但他还是担心,怕单霓虚弱的身体抵不住这微寒的天。
“我一点都不冷,竺剑,你继续讲吧。”单霓被竺剑讲的家族史吸引住了,急切的想知道其中的内幕。
“后来,我学成归来就进入公司帮爷爷,爷爷年龄大了也就逐渐退出董事会让我来接管,但爷爷临走之前说等爸爸刑满释放,还是要让他回来掌管家业,爷爷是去年刚刚去世的,父亲也没能看他最后一眼。”竺剑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
“爷爷是带着遗憾走的,他虽然一直因为父亲所犯的错不肯原谅他,但毕竟还是自己的亲骨肉,可能也是那种恨极而痛吧。”
竺剑推着单霓拐过一栋古朴典雅的德式别墅,蓦然看到一处庭廊,庭廊建造的非常别致,斗拱飞檐,雕梁画栋,三面半封闭,只有一面是敞开式,面对一条浅溪,溪水涓涓伴飘落的黄叶而戏,四周被茂密的树林遮掩,一幅诗情画意的浪漫景象。
“哇,好美的地方呀。”单霓不觉惊叹道。
“你知道吗?单霓,这栋别墅曾经就是我家,已经有百年历史了。”竺剑指着那栋德式建筑告诉单霓。
“什么?这是你以前的家,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那么,你父亲就是在这杀的澹台轩了。”单霓惊问道。
“这栋别墅现在已经被政府收购了,作为文化遗产被政府保护起来,我父亲就是在这座庭廊里杀了澹台轩,其实更正确的说法是,父亲亲眼看着我的母亲枪杀了她的情人,也就是澹台翼的父亲。”竺剑口气略带悲伤的说完,慢慢舒出了一口气,就好像因为把郁结在内心的痛苦倾泻出来,而费了一番努力。
“什么?你是说,杀澹台轩的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你的母亲?怎么会这样?那你母亲为什么要杀澹台轩呢?是你父亲逼着她杀的吗?”还没等竺剑回答,单霓又径自问下去,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既然不是你爸亲手杀的,那他为何要顶替你母亲去坐牢呢?好奇怪呀?”
又突然提高声调问道““对了,你母亲现在和你住在一起吗?她没有和你说实情吗?我是越听越糊涂,你快点告诉我,竺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越来越复杂?”
单霓像被竺剑罩了一头雾水,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澹台轩竟然还有一个情人,而这个情人竟然是竺剑的妈妈,他怎么会是这么混乱的男人呢。心底便对父亲产生了些许的恨意,到现在为止只是自己知道的就已经有了三个女人,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是这么乱情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呢?母亲又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始乱终弃道德败坏的男人呢?
单霓轻轻甩甩头,尽力抛掉这个在自己脑海中形成的花心父亲。还是集中精力听竺剑的讲述吧,认识那么久,从没有听竺剑谈起过自己的父母亲,只是听澹台翼说过,竺剑的爸爸因为杀了澹台轩而被关进监狱,但竺剑的母亲,他从未说起过,所以,单霓不知道关于他母亲的任何情况。
“单霓,这个秘密是爸爸被释放以后,才揭晓的,而他也只是告诉了我,至今奶奶及其他亲友都还被蒙在鼓里,父亲也不打算告诉他们,至于我的妈妈,刚刚我去接了她回来,就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
“接回来?从哪接回来?你母亲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为什么?”
“妈妈是父亲出来后告诉我,她还活着,而之前,父亲和家人说他杀了澹台轩后,妈妈就跳海自杀了,其实,是父亲把她藏到了国外,找了一个人来照顾她,因为妈妈已经疯了。”
竺剑扶着单霓走到庭廊里,两人在廊庭中间的木质凳子上坐下,望着溪流及稍远处的别墅。
“疯了?也就是说你的母亲现在并不正常,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父亲才替她坐牢,那为什么不把她送到她的父母那儿呢,或者让她回你们家,找人看护,而要把她带到国外呢?”
单霓更加迷惑。
“这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听完我说的这个故事你就全都明白了。”
于是,在一个深秋近冬初的下午,在梧桐林小溪边的廊庭里,竺剑给单霓讲述了一段近三十年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