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曼姿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屈辱,她自记事以来便没有哭过几次,此刻美眸中雾气氤氲,竟滑落了两滴泪珠,顺着脸颊柔美的弧度滴落到了白萧桓脸上。
白萧桓见水曼姿流下眼泪,心中一急,便抓起他的素手,在她光洁的掌心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水曼姿美眸一闭,又是两滴泪珠落下。
白萧桓如今还是少年血气方刚的身体,如此温玉美人在怀,有此反应也着实正常不过,他此刻怕水曼姿误会,一紧张身下已经偃旗息鼓,继而又写道:“……因为你很美,是我不好。”
写完后,白萧桓还在水曼姿滑嫩的掌心挠了一下,让水曼姿看着他。
水曼姿芳心又是一震,她被白萧桓一赞,心中升起一股别样的感觉,终于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后,她才狠狠地剜了白萧桓一眼,在白萧桓手上写道:“这帐,我记下了。”
这时,甲板上的老者忽然又开口道:“此番部署,绝对不能失败,一定要把整个檀州城都笼罩其中。”
许平在刘府时常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世外高人的形象,但此刻在这老者面前却极尽献媚之能事,他微微躬身道:“弟子等必将不负所托,到时候让幻剑门无暇他顾。”
另一边白萧桓和水曼姿二人已经听得入神,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殊不自知。
许平停顿一会儿,又接着献媚道:“主上此计虽妙,但若无大人亲力亲为统筹全局,断然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他日主上成就霸业,大人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老者对许平这番话极为受用,俗话说便是马屁拍到了心窝里,但他须得在这些人面前显出威严,便轻喝道:“大胆,主上神机妙算,岂可贪功自恃。”
许平心知他只是故作威严,语气中毫无责备之意,讪笑道:“大人所言极是。”
老者非常满意这位机灵的许平,他决定回到北魏后要向主上举荐此人,他道:“好好干,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调去里面。”老者话中意有所指,却令许平身躯微震。
许平知道老者所说的“里面”是哪,有“里面”就有“外面”,若能够进去“里面”,自己的风光日子就要来了。
当下作揖一拜,朝老者道:“谢过大人。”
老者颔首,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的瓷瓶似乎不少,正发出轻微的碰撞之声。
“明日子夜,你负责差人把药引散播到‘种子’身上,只需一夜,就能让幻剑门焦头烂额。”
老者眼眸泛着阴狠,似乎已经预见到了结果。
许平将布袋接过手,郑重的藏入怀中,躬身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去吧,今夜我便安坐江心,等待你明日的消息。”老者挥挥手,让许平离去。
许平诺了声,便照老者的吩咐,上了船身携带的一艘小舟,带着一梢夫往岸边划去。
而白萧桓和水曼姿两人仍旧躲在舷板下,刚才老者和许平说的话已经引起了他们足够的震惊,虽然听得不够完全,但基本已经确定,明夜的檀州城,会发生一件大事。
白萧桓更是想不明白,这些人的组织身具修为的人并不多,只有那么十几个,但信心十足的能让整个山门焦头烂额,到底依仗的是什么?
况且,檀州城还有朝廷的兵马,安北将军的行营驻扎在此,军士少说有一万之数,他们信心满满,凭的是什么?
“种子?这种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正当白萧桓苦思冥想之际,一直站在甲板上的老者却忽然开口,冷哼道:“偷听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罢。”
白萧桓和水曼姿身躯都是一震,心道这老者修为果然高强,还是被他发现了。
水曼姿心念急转,她已知晓事态的严重,若果真照那老者所说,明夜檀州城将会有大事发生,自己二人若不及时传出消息,恐怕真的会让山门措手不及,酿成严重后果。
一瞬间,白萧桓和水曼姿对视一眼,各自做了个决定,但当白萧桓刚要握住水曼姿的柔荑准备写字时,却嗤笑了句,心道都被发现了还写个什么狗屁,便毫不遮掩地冲水曼姿道:“你把消息传出去,我来拖住他。”
水曼姿本想说这句话,不料被白萧桓抢了先,她气恼的道:“你逞什么强……你这修为如何能是他十合之敌。”
白萧桓再一次被鄙视,但他清楚水曼姿也是担心他的安危,胆子便大了起来,佯怒道:“你又厉害到哪里去,别在这碍眼,赶紧滚蛋。”
水曼姿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语,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但她何其聪慧,转念一想便知道他是想故意气走自己,心中既是甜蜜又是气恼,恨声道:“要不你就快走,要不我们就一起死在这。”
白萧桓见她这样执着,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直站在甲板上未言语的老者这时候却是冷冷一哼,道:“好一对郎情妾意的鸳鸯。”
白萧桓见水曼姿不肯走,已经默认,此际正在思量这老者的真正实力。
水曼姿却浑不在意老者的话,手中长剑已出鞘,喝声道:“你是何人?”
老者阴冷一笑,负手而立,似乎不把两人放在眼中,漠然道:“老夫许久没来到南晋,恐怕没人知道老夫的名号了。”
白萧桓却是一撇嘴,不以为意地道:“背后玩弄阴谋之辈,哪里会有什么名号。”
老者心中已猜到此二人必定是幻剑门的弟子,方才他在与许平交谈之际已经发现了躲在旁边的二人,只待打发走许平之后,便出手击杀。
在他看来,这两个是幻剑门的小辈,但那女娃修为已步入真罡,必然是精英二代弟子,击杀二人势在必行。
此刻,花船已经驶入江心,四周百丈之内没有其它船只,唯闻江心流水和轻风,若不是此刻剑拔弩张,倒真该心旷神怡、宠辱偕忘。
白萧桓忽地拍了拍掌,大笑道:“真是好计、好计啊……”
老者眼中精芒乍现,不知白萧桓是否虚张声势,还是已然洞悉了他们的计划。
白萧桓望着天上的月色,在水曼姿身旁踱了两步,冲那老者道:“我方才对你们的计划有了个猜测,在我看来,我的猜测必然八九不离十。”
老者一声冷笑,道:“将死之人,即便你全盘猜到,又能如何?”
白萧桓道:“既然如此,我说说又何妨?或者,你怕了?”
老者哼道:“老夫难倒会怕两只待宰的鱼虾?”
水曼姿听到这话本该提剑上去刺他个窟窿,但白萧桓却隐隐地将她身躯挡在后面,继续说道:“那么,你是怕自认精妙天衣无缝的计划已被我瞧破。”
老者闻言更是冷笑连连,阴沉地道:“那老夫便要听听……你的猜测到底对了多少。”
白萧桓踱步的身子往那老者走去,水曼姿心头一紧,素手拉住了他的手臂,白萧桓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便轻柔的拨开了她的手,冲老者说道:“首先,我可以肯定,你们计划的关键一定是檀州城里的普通百姓。”
老者并未应声,只是冷冽的看着白萧桓。
白萧桓又是一笑,装作胸有成竹的模样,继续道:“令一个修道山门倾全派之力也会焦头烂额的事情,只有一种。”
老者脸上带着阴冷的嘲笑,问道:“哪一种?”
白萧桓走到老者身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朝廷军队无法解决的事情。”
白萧桓与老者的修为相差甚远,是以当白萧桓走近他身边,他也未作任何防备。甚至有些许明显的空门露出,不知是否故意引诱白萧桓出手偷袭。
然而白萧桓却视若未闻,继续道:“檀州城兵精粮足,能让这么多军士无法解决的,自然便是修道者的事情。”
说到这里,白萧桓的语速忽然变慢,又走到了水曼姿身边,转过身对那老者道:“始终令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们此番前来,身负修为的也不过十几人,又有什么能力妄图让我幻剑门倾尽全力?直到你刚才说的一句话点醒了我。”
老者见白萧桓分析地极为缜密,双眼之中泛起一丝寒意。
白萧桓并不怕他暴起发难,仍旧开口道:“我刚才一直在想‘种子’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种子在春天种下,要经过许久才能长出果实,还需劳烦农夫的人力和物力,你口中所说的种子,自然也需要经过这些步骤,才能长出果实,所以你方才差许平时的那句话,将药引散播到种子身上让我恍然大悟。”
老者双目微闭,手中已经凝聚真元,随时准备雷霆一击。
“你们的药引已经让许平带走,而你们的种子就是前阵子忽然涌入檀州城的大批百姓。”
听到这,水曼姿也若有所思。
那老者却是一阵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猜到的全部吗?”
白萧桓继续说道:“当然不是。”他走到水曼姿身侧,道:“这个计划的关键在于那些普通的百姓,他们有商贾、有农夫樵夫,也有老幼病残,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会有什么威胁,因为他们本就是来逃难的。”
说到这里,白萧桓有必要再说说另一件事,因为那件事差点让他送了命。
“在月前,我曾在山门碰到一个用毒的高手,他自认他的‘焚烬九天’无药可解,但我还是活了下来,当然我也承认,他却是是个用毒的大行家。”
老者听到这也是身躯一震,脱口道:“不可能,天下间没有人能中那毒而不死,除非……是乾坤境的强者。”
白萧桓晒笑道:“见识短浅,我如今不是好好站在这么。”
不等老者说话,白萧桓又道:“因为他才让我想到一个道理,只有毒——才能让普通人变得不寻常。”
白萧桓看似天马行空随意一点,便将两件事情连起来,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季无常还真的和檀州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甚至他是主导者之一。
“简直胡言乱语。”老者见白萧桓已经要猜到重题,便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
白萧桓也是冷笑一声,道:“我在猜想,世界上是否有一种毒会让人变得极具攻击性,变得嗜血凶残而又刀枪不入。”
毕竟白萧桓不是普通人,他也只是隐隐觉得事情蹊跷,随意联想而已,况且这种东西也是存在于他的脑海当中。
此言一出,老者双目精芒暴闪,道:“这世上会有这种毒药吗?”
白萧桓见老者神色有异,心中也是一动,暗道自己难倒真的猜对了,这个世界竟然真有那种毒?
当下,他便直视着老者的眼睛,道:“若世间有‘焚尽九天’这样的毒,又为什么不会有我说的这种毒?”
老者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杀气,锁定了白萧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