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北以西的炽烈岛上关押着雪界上灵力极强的犯人,这里曾经是炎族大陆上最炙热的地方,如今布满了结节机关和封印,除了经受过极强气候考验的惊乌鸟在传达信件时停留,没有任何动物愿意靠近这里。
空溟手持炙炎鞭走在濯溪前面,濯溪小心翼翼的靠近悬崖边缘探头望了眼脚下,灼热滚烫的岩浆在山崖下翻腾而过,四周的岩石壁被烫的泛出金红的光,扑鼻的硫磺气味伴着热气和粉尘向上袭来,岩浆上面高高的树立着大大小小的岛屿扎根在融岩之上,每座岛屿都是一座牢笼。空溟向半空中跨出一只脚,脚下飞来一块阶石,她每走一步脚下便多出一块阶石,濯溪紧跟着她顺着阶石向一处牢笼走去,被关押在牢里的人拥有与空溟相同的容貌。
“我找了你很久,没想到你一直潜伏在王宫中。”空溟看着牢里的人眼里泛着一丝于心不忍,但她身为辅佐少城主洛烬尘的骑士之一,面对眼前相貌如出一辙的“刺客”只能另眼相看。牢里的人闭着眼不予理睬,濯溪看着牢里的人又瞅了眼一旁的空溟心里暗念,若不是知道她们是孪生姐妹,这相貌放眼前简直就是一个人啊!
见她不为所动空溟立刻换了质问的语气道:“仅仅只是个异界的女子,应该还不到让你舍身出手的地步!你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时牢里的人悠然自得的睁开了眼,漫不经心的撇了眼牢前站着的人,同样的赤红长发同样的眉眼鼻梁只是牢里的人红色的瞳仁里闪着饶有风情的妖魅。
“这么长时间不见,不先慰问一下,居然先问起了我的目的。哼!真是够直接啊!”她说着冷笑了一声随手抚弄了下额前的一缕长发姿态甚是妖娆,空溟一时间便被惹怒握着炙炎鞭的手紧紧的攥的更紧。
濯溪见状立马上前对着牢里的人说:“那敢问这位大小姐这牢里的滋味,可是正合你意啊?”牢里的女人一下子笑出了声,她看向濯溪挑起眉头表情多了几分冷漠,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的高傲说道:“别忘了!我原本就是炎族的人。”濯溪一愣发现自己被僵了一局,女人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投向一旁的空溟笑了笑嘲讽道:“不像某些人被仇人养着宠着,就真以为自己的身体里流着仇人家的血了。多可笑啊!”
“――咻――啪――”一声凄厉的鞭声响起落下一阵烟尘,岛屿被空溟的炙炎鞭削去一角。空溟厉声警告牢里的女人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目的,除了你之外王宫中是否还有其他刺客?你若是吃硬不吃软……就休怪我不客气!”她停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后面的话,拽着鞭子的手心擦出点点火花,像被点燃了引线的导火索,“噼啪”整条炙炎鞭包裹在星火中。
濯溪惊愕的看着一旁的空溟此时的她已经完全炸毛,炙炎鞭是通过吸取持有者的灵力发挥力量,空溟怒火中烧灵力正旺,再这样下去炙炎鞭势必会燃烧起来,依照空溟的能力毁了他们所在的小型岛屿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急忙拉住空溟希望她能稳住情绪,然而正中牢中人的下怀,她不紧不慢的对着空溟说道:“要我告诉你,也可以!但首先,你要先承认你是炎族的后人,这些看似对你好的人都是在利用你,他们都是你的仇人!”她说着眼神像是被点燃的炙炎鞭一样燃烧着绚丽的花火,她深红色的瞳仁里刻着复仇的欲望,那是猩红的罂粟花,从她还是个婴儿时就播种在她灵魂的最深处,从她开始记事起便无限的滋长开来,当她踏入凛北的境地,她的内心便开满了鲜艳的罂粟花,那样华丽那样绚烂,那是她心底里――唯一活着的印记。
“痴。人。说。梦!”空溟咬着牙恶狠狠的吐出了四个字。她看着面前与自己完全相像的那张脸,那个人的眼里灌溉着无限的仇恨,那样真切的企盼着她能够回应她的仇恨,能够释放她从出生起便栽下的伤痛和悲怒。空溟看着她,手里的炙炎鞭渐渐失去了火光,她转过身去眼泪顷刻落下,她是神女族的族人,她的母亲是神女族族长巽启,她辅佐着守护雪界和平的人,她的王是这凛北之地最强大的人,而她身后那个与她几乎复刻的敌人,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真正的亲人。
空溟从出生起就被巽启扶养着长大,巽启教会了她读书写字,教会了她神女族的卜灵术,也教会了她成为一个真正为了守护雪界而生,守护大陆而终的人。但是她长着一头浓密且夺目的红发,因为这个她常常受到别族的小孩或一些蛮横无理的大人的欺负,她的记忆里第一个愿意真正帮助她的人就是洛烬尘,她看着他手指捻起飘落的幻雪,幻雪在他的指尖闪烁着星星般的光泽,他微微一发力雪花似离弦的箭直戳那个人的手腕,随着一声尖叫那个人跪倒在地上鲜血四溅。
他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空溟说:“没事了!”
镜奴从记事起便生活在雪界无人能及的禁地里,那里有被流放的极恶之人,也有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和魔兽,这里的沼泽弥漫着肮脏的毒气,终年的幻雪风暴埋没了遍地枯骨,她从小便学会拿起刀刃直刺“任务”的胸膛,她的师父是她从来都没见过正脸的人,他永远带着一副神秘的面具,他看着她手持寻魂锏周身燃烧着火焰,她一头红发艳丽的飘散起来,顷刻间焚灭周遭的一切,极厚的冰层被她的“艳丽”包围着坍塌瓦解。
他望着幻雪袭来的北面说:“镜奴,从此以后你就是第二个我。我们就去那个地方吧!你最想去的地方。”
她望着同一个地方,望着北面的天空,她在等待餮悠鸟经过。
其实,她们都明白。在雪界之上,没有选择的出身和没有选择的将来,都只是构建这逆世的一部分,空溟也好,镜奴也好,都那样渺小且无助。
“镜奴,你我从出生起,就没有了血缘关系!”空溟的泪水滴落在地面瞬间蒸发,她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末逆城王宫中的大殿上,朝臣们议论纷纷,王座上的人一身洁白的华服,他倚靠在王座边上一只手不停的抚弄着一侧的眉毛,手上银色的宝石灵戒闪耀着七彩流光,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双眼禁闭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间他睁开了眼,琥珀蓝的眼眸里溢出撼动人心的威慑力,下面的朝臣立刻纷纷停止了小声的议论,都毕恭毕敬的站在那不敢发表任何言论。他扫视着底下的众人似乎是在寻觅着谁,他抬起一只手来手指轻轻的挑了挑,一旁的侍从便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着什么,他点了点头说:“把他们都叫过来吧!”
洛烬尘站在城楼上看着濯溪和空溟走到城门口,身着银色盔甲的士兵们持着兵器团团围住了他们,带头的人骑着马对着空溟说道:“城主有命!神女,请跟我们回宫吧!”说着便命令手下人将空溟扣押起来,濯溪见着侍卫拿着铁链要去绑住空溟忙去阻拦:“唉唉唉,别呀!都是有手有脚的人,何必还要押着回去呢。”一旁的侍卫根本不听濯溪的话,马上的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道:“我们也是听命行事。”他一个眼色身边的侍卫便拦住了濯溪,将他的手也绑了起来。
“住手!”一声厉斥从背后传来,洛烬尘站在不远处的城门口,他手指一挥绑住濯溪的铁链被一瞬而过的冰雪利刃切断。马上的人被呵止住急忙下马俯首道:“少城主,请不要为难手下了。我们……我们也是受城主之命来逮捕神女的。”他的态度显然要比之前好了几百倍,语气变得没有之前那般刚硬。
“要绑的话,把我也绑了吧!”洛烬尘说着奉上双手,眼前高大的侍卫领头被他的举止惊吓住连忙跪倒在地,一旁的随从侍卫同样惊恐的跪了下来。“少城主,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你这样做我们很难跟城主交待的。”显然他被吓得不轻,声音哆哆嗦嗦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这样,我们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洛烬尘说着便除去绑着空溟的铁链,一向看似果敢决断巾帼不让须眉的空溟就在此刻――内心最深处的防线被毫无防备的攻破。
空溟踏进末逆城门时,泪水滴落在脚下的雪地里渗透进冰层中,濯溪是见惯了空溟一向嚣张跋扈的样子,第一次见着她哭竟然愣在了一旁。洛烬尘拍了拍濯溪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任何话,侍卫们跟随着他们走在后面不敢多靠近。
空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末逆城庄严屹立的城门,她的赤瞳里荡漾着坚定。
我是末逆城的人,我从出生起只为凛北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