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雪峰的最顶端,放眼望去是一望无垠的火海。大地被炙热的岩浆撕咬着四分五裂,冰原之上是灼烧不灭的星火,底下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天的最西边,巨大的黑云席卷着翻腾的圣火,像条挥舞着爪牙眼露凶光的巨龙。
它深邃的眼里燃烧着愤怒与厌恶。
恐惧驱使我的本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可以只要离开这里。
当我回头准备逃离眼前那熊熊火焰组聚的巨龙时,我的胸口像经历了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刺痛瞬间麻痹了我整个身体,我立刻倒在了雪地里,我知道下一秒,我或许就会因为心脏骤停而失去意识。但我并没有,我在雪地里躺了一会,身体依然不能动弹。而西边那条火海妖龙依旧裹着雷鸣与闪电,占据着半壁的天与力顶苍穹的孤傲。
心底里何时有道抹不去的伤痕?再次撕裂了一般莫名的疼痛。我似乎感觉得到那股刺痛,来自心里某个说不清的未知地带。就好像我曾经经历过眼前的景象,经历过这万劫不复的死亡恐惧。
而我在这恐惧之下,连自救都做不到。只有心里万般祈祷,这只是场空雪遗梦。梦醒十分,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不可能!这么逼真的梦境,难道是灾难大片看多了?”我紧闭双眼心里默念,“我要醒过来,我要醒过来,快点啊!”梦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当你突然发现这只是个梦时,滋生的黑暗在醒来前一刻的游离,才是最恐惧的时刻。
突然耳边的雷鸣夹杂着风声呼啸着越来越遥远,越是平静越是感觉得到,那双燃烧着毁灭的龙眼正卷着深刺骨髓的火焰,企图将我与整片雪峰一同吞噬。我感觉到一丝丝微光与热气正要卖力的推开我的眼睑,挤进我的眼底。
“要来了,要来了。醒醒啊,醒醒啊……”
——哐——铛——
“你今天不上班啊!”周锦宴踢开门的一瞬间吼的震天响。
而我被突如其来的巨响与梦境交织的悬崖戳中神经元,一瞬间翻坐而起。
“你诈尸啊!”周锦宴一脸夸张的取笑着说,随手丢了一把钥匙在我床上,一边悠闲的准备拉开我房间的窗帘,一边自顾自的说:“喂,帮我个事儿呗!”表情里透露出一瞬间的妖异。
我白了他一眼,“哟,周大少爷是药没吃还是吃少了啊!你求我?”我没好气的调侃起来。“我没求你别来求我就不错了!你手废了可以拿脚踹你自己门去啊!你跑我这来发什么神经啊!”说着我的心里不由顿生一丝庆幸。
还好被这个蠢了八辈子的神经质吓醒了,要不然梦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把钥匙是我备用的。”周锦宴撇了一下钥匙的位置示意我。“我没地方放而且记性不好,容易丢三落四,所以你帮我看着点。不过你不用紧张也不用期待,因为这不是我房间的钥匙!”说完,周锦宴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邪魅微笑。
外面的光参差着投射进他的眼帘。他的瞳孔散溢着深不见底的微微紫光,一瞬间若即若离的星光掩盖着眼底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
我没有接话,他顺势以为我真如他所说,对他留有小女生的男神幻想。他随即扭过头用一贯的“我就是帅了点”的电视剧男微笑,掩饰刹那间不禁意流露的神秘情感,随手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阳光一瞬间蜂拥射进房间时,我下意识的心头一颤。
雪峰之顶,那个银发白衣的人,薄如烟尘。
我姓高单名一个冷字。没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高冷”,不过很不幸我没有姐妹叫“女神”,所以我的气质跟名字无关。即便这个名词莫名其妙的红了,而我在我们医院也莫名其妙的红了。
我是一名小护士,因为名字的原因。基本上在我所在的小医院里,所有人都认识我。而我认识的除了同科室的,也没几个了。在家人跟病人的眼里,我就是个天使。而在周锦宴的眼里,我或许跟不上路子的杀手差不多。
因为我另外的身份,是个熬夜不偿命的网络写手。而周锦宴正好就是我们科室的医生,我跟他同租一个房子。但他连我朋友都不算,在他眼里我天马行空的想法,迟早会在我某次抢救病人的时候,把我害的陪一百条命都不够陪。
他也不知道,在我眼里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神经病。虽然同住一个房子,但他基本上都是夜不归宿,然后第二天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换过五六把门锁后,依旧不依不饶的无论多早,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踢开我的门,然后拔高了嗓子的大吼一声“上班迟到啦!”等我吓得半死的从被窝跳起来抓衣服穿时,他又将我房间门“啪”的一甩关上,然后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就正常人而言,周锦宴不喜欢动物,任何动物。就职业道德而言,他也不喜欢跟病人交流,任何一个病人。他甚至会为了厌烦一些病人而故意翘班来躲避这些病人,直到那个病人出院。而神奇的地方是,居然没有一个病人投诉甚至抱怨过周锦宴。在医院执行的医生护士服务态度表格上,周锦宴居然出奇的永远满分。
直到有一天,一个及其漂亮的女孩气呼呼的跑到主任办公室吵了半天。原来是来投诉床位医生的,而床位医生就是周锦宴。我一边帮病人做治疗,一边听着交好的两个女病友叽叽喳喳讲,那个女孩有多生气,周医生又怎么怎么不好了。我心中暗乐,果然作的人自有天收“周锦宴,你也有今天!”而就在这时另一床,一直不声不响的老婆婆突然冷笑了一声,我跟那两个热闹聊天的女病人,都望着她突如其来的冷笑傻愣在了一边。
“我看哟~那个周医生啊,饭碗恐怕是不保啦!哼哼哼~”冷冷的哼两声后,老婆婆又侧了个身继续睡觉,表情不屑。
说来奇怪,自从早上那个漂亮女孩吵过之后,就真再也没见过周锦宴人。我暗自偷笑,估计是又要翘班个两天坐等病人出院了吧!说不定不上班的日子,正好够他潇洒两晚了。
而出奇的是我提早下班回家,他也正好在。我进门时,他的房间难得的房门虚掩着。暗弱的一道光从门缝中偷溜出来,时而忽闪着一明一暗。像是有人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难道是在整理房间么?我虽未想太多,但也不是不好奇。毕竟对于这个同住了一年屋檐下的人,还的确是从来都没看见过他房间是什么样的。就连偶然的一瞬间,房间的一角,一眼都没有看到过。
“说不定他总是夜不归宿,今天倒莫名其妙的守规矩,莫非是金屋藏娇了?”我这样臆想着。好奇心驱使着我想一探究竟,我猫手猫脚的走到周锦宴房门前。门边的光亮依旧随屋里人的走动一明一暗,我心虚的推开一点点门,猫着腰偷瞄着四下。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你让我怎么办啊?要是城主知道了,非宰了我不可。”周锦宴气急败坏的在屋内来回踱步,但又不敢太大声的控诉。
有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听到的,或许就是心里某个疑问的谜底。你不想别人知道你无意知道,就不会刻意去问清楚,然后谜底也就变成了另一个更大的谜面。
我像平常那样随手丢了钥匙在桌上,钥匙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周锦宴的房门立刻清脆的“啪”一声关紧了,任凭一丝光都透不出这扇门,哪怕一丝都会像无意透漏的风声,随便一丝都会不由风声万里。
我不动声色的吃完饭洗完澡,回房间时经过周锦宴的房门前。我很想敲响这扇门,很想对里面的一切一探究竟。但我还是如平常那样,除了在进自己房间时掰动手把的手有些微的颤抖以外,就只剩背脊无限的发凉。
周锦宴的房间里,那个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的人,银发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