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思再三,太傅夫人这一日终于下定决心,披散了一头白发,一身素衣,只带着贴身嬷嬷来到天香园前,下了车也不言语,只是一声不吭地跪在了天香园门口。
正在园内修行心法的鸾媚接过春风递过来的温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滴,随即泡入药桶,舒服的舒了一口气:“这太傅夫人到是明白人,比她家的那几个蠢人聪明多了,想到问题出在哪了!也罢,她若能在园外跪足一个时辰,就带她来见我吧,说完伸手又拿了放在边上那些从寺庙带回来的书籍详看起来,原本把书带回来只是无意心动,只回来翻了一翻才发现多为失传的修习心法的孤本,问了几个丫头,按其建议开始难易分类,练习了这几日就发现自己体内有气流流转,跳舞时更是身轻若云,轻轻一跳居然能飘的极高,这发现让她的心情极好,也没空管外面的事,只一心研究开来,所以也算太傅夫人今天捡了个便宜。
太傅下朝回府未见平日里守在门口对着自己泪眼朦胧的老妻,不由诧异,招来总管一问去处,在书房发了一会呆便也换了常服往天香园而来。
”想不到小女这小小的天香园今日居然能迎得太傅与夫人同来,真是蓬荜生辉,让小女倍感荣幸!“被人领了来到这天香园里的云飞亭中坐下,面前轻纱蒙面的白衣女子轻笑,这亭子建在湖的正中,亭中四面的竹帘此时早已被高高卷起,一眼望去,四面湖景一望无垠,却是占地极大,亭子里铺上厚厚的地毡,正中摆了个矮小的六角小圆桌,放了圆垫,以地为席,三人分主客坐下,除此之外,亭子里此时只留下了冷雨姑姑半跪坐在女子身边,照看着边上小炉上的沸水。
太傅自认一生阅历无数,就是面对当今的圣上所猜心思也能猜中十之五六,可今儿来了这天香园,他感觉自己就如同一脚踩进了梦里一般,不说刚才领自己进来的那看似天真实则精明暗藏的小丫头,现在这跪在一边看炉子的姑姑教习姑姑那行为举止就能把宫中的那个自认天下第一才女的大女儿深深踩在脚底。
如此说来,宫中所传的那送入如意夫人处事完美,八面玲珑之事倒也所言非虚,就算是夸张了些许,亦能说中十之八九。再瞧着这一路走来,现在还只在外院,占里极广的天香园,他心中越发肯定,今日之事若不能有个结果,日后家中诸事必定极为艰难!
看着面前不见真容的少女接过身边教习姑姑手中的沸水壶,玉手轻扬,烫壶,放茶,闻杯热盏,四泡茶汤,分茶,敬茶,一系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举手投足柔美至及,娇韵天成,让自己仿佛置身仙境,恍惚了神情。“太傅请”直至一阵轻柔的女声传来,才让他抓回那条不知何时飘呼的思绪,凝神而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入口微苦,回味清甘,入腹之后随即感觉自己好似人都飘了起来,人说茶如其人,面前的少女看着年少,却泡出如此她茶,可见不可一般而语,更是与心中原来所想的狐媚二字沾不上边。
三盏茶过,鸾媚轻笑出声,太傅与夫人今日上门,夫人脱劗请罪,而后太傅又随后而至,想来不是为了来我这天香园中品茶的吧?如若有事不妨直说,如若无事就恕鸾媚还有事无礼先行离去了。“
那太傅夫人一听就急了,正想要开口却被自家夫君压了一下,她不解抬头,却发现那自成了太傅之后除了当今圣上就再未人前放下脸面的夫君此时站了起来,后退两步,居然双膝着地深深跪了下去:“家中儿女愚昧,不知深浅,仗着老夫名号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胡做非为,犯下大错,老教子不严,教女无方,在此特向姑娘请罪,但求姑娘手下留情,放宫中娘娘一条生路,老夫愿从此不再管宫中娘娘诸事,以后她生死由命!”
听了自家夫君的这话,太傅夫人不由呆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说起,鸾媚听着就眯了眼轻笑出声:“太傅此言严重了,鸾媚一个柔弱女子,自身尚且顾不过来,前一段还身中奇毒差点没命,又如何有能耐能与宫中娘娘有牵扯呢。还烦太傅不要在此说笑。”
此时的鸾媚虽说还是笑着,但太傅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散出的丝丝寒意,也不起身,只跪着继续说道:“老夫愚钝,虽不知姑娘是何来处,但老夫深知家中不孝子女对姑娘闯下滔天大祸,宫中娘娘自小被宠,心思狭隘,再被人挑拨,做下如此恶行,本死不足惜,但宫中善有老夫那年幼的外孙四皇子与外孙女六公主,幼子无辜,宫中世事无常,若没了母亲庇护如何能平安长大,所以老夫再次恳求姑娘慈悲之心,高抬贵手,放过宫中娘娘这一回,此次事了,定让娘娘收心在宫中安份做人,不再烦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