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唤作“拂墨公子”的男子云淡风轻,“姑娘认得在下?在下并不记得姑娘。”他的笑中带着淡漠与阴冷,让人觉得一股危险的气息在空中荡漾不散。
女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拂墨公子在江湖久负盛名,小女子怎会不知。”
他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本座是谁,那也该知道本座的规矩吧?”
女子看了看被他护在身后的凤倾离,咬咬牙,“拂墨公子在此,妾身自是伤不到殿下分毫的。只是我家主子执意取此女性命,若拂墨公子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子想要的,我家主子都能给。”
凤倾离听着她的口气,不大顺心,侧头小声问身旁刚跑来的尘风,“这个拂墨公子是谁?”
尘风难得的有些结巴,“这……”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旁边,“此人在江湖中也是近几年方成名,三年前的冬月望日,他一人执一柄水墨扇,灭了岳山派满门,一夜成名。此人十分狂傲,江湖传言,他想杀的人,没一个能活着,他想护的人,也没一个有资格死。因他总执一柄水墨扇,杀人时的武功也如作画般,血染之处便可为画,故而世称‘拂墨公子’。”
突然,尘风叹了口气,“只是此人不论何等场合,总是带着那半面梅花,是以没有人看见过他的容貌。他自称名唤风临墨,可这江湖中,有几人的身份是真是假?”
凤倾离微微点头,风临墨似乎毫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无视,“你家主子是何人?有胆量夸下海口?”果然,够狂傲!
女子还是不死心,“沧澜流景亭台旧,清韵徐风水云间。”
凤倾离听的莫名其妙,风临墨闻言,却冷笑,“我当是谁的人,敢在本座面前大言不惭。原来是那位小王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家小王爷与本座向来看不惯彼此。呵,不过你们小王爷也的确是看谁都不惯。”
女子心中警铃大响,直觉告诉她,此人会‘一时兴起’除了她。谁知风临墨却似乎看透她的心思,浅笑,“本座今日心情好,不杀你,请你滚回去告诉你们小王爷。最好安分些。”
她心中松了口气,虽然气愤,但也知道自己的确不是风临墨的对手,恨恨地抬起一只手,轻轻吹了吹,悠扬的乐声响起,凤倾离下意识朝身旁男子的身后躲了躲。但这次只是出现了四匹狼,抬着轿子。
是的!你没有看错,四匹狼抬的轿子。倾离愣怔,这是一幅很诡异的画面,而那女子确实就轻飘飘坐着那轿子走了。
终于放松地呼了口气,这才觉得浑身上下都疼。突然想起自己的软剑刚才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正要去寻找,却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似闪电般出现席卷而过,最后双手拿着她的软剑单膝跪在拂墨公子的身前。
风临墨背对着倾离,倾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见他不说话,也不接过,只慢吞吞地转身看向了她。她愣了愣,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试探地道,“额……多谢扶墨公子相救?”
风临墨嘴角勾了勾,微微侧头,朝那暗卫示意了一下。那名暗卫起身,双手将剑奉还给她,她耷拉在两侧的手臂柔若无骨般,是方才被那女子移位的。尘风突然好似想起什么,脸色似乎不大好,赶忙将手便覆上了倾离的手臂,轻轻扭转,将她的手臂接了上去。等她缓过来疼痛时,方才接过了软剑,将剑收回了腰间,郑重地朝风临墨俯首作揖,“拂墨公子这份恩情,我会记得。公子所有需要,大可开口。”
风临墨却好似并不在意,只自顾自地顺了顺自己的发丝,“殿下若有心,在下此时便有事需要殿下襄助。”他看向凤倾离,面具背后那双诡谲的眼睛盯着她,便给了人无形的巨大压力。她原本也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风临墨真的会提要求,当下便干笑两声掩饰了尴尬,“除了杀人放火的事,公子但说无妨。”
风临墨冷笑一声,“在下希望得到青城主一职,还望殿下照拂。”
倾离皱眉,很少看到有江湖人士自愿做官,江湖中人,总是自由来去的,尤其是风临墨这种越是飘散越是淡然,她下意识便问,“拂墨公子乃江湖中人,也会想在庙堂之上占得一席之地吗?”
风临墨自嘲地笑道,“江湖中人,再怎样也是凡夫俗子,自会希望白马轻裘。殿下可答应?”
倾离侧头思索,她是想报复络羽,青城算是络羽最重要的城池之一,她来青城原本就是打算毁了青城的。如今突然出现一个风临墨,此人来历不大明朗,她就算此时应了他,最后青城被炸时风临墨纵是神仙也难逃,就算许了他城主之位,也不会有任何不同。她自信地一笑,随即答应了他。
搞定了风临墨的事,倾离这才有了时间检查方才红衣女子的狼群所造成的伤害度。朝华和尘风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她带出来的三百多人,如今只剩了一百多,外加伤者几十,如若带上伤者再赴青城,去青城的路本就比去幽城的路要远些,再带了伤残,怕是用时会更长。她虽不在意,就怕络羽帝那边会说的不好听。
最后,凤倾离打算让朝华留下带着伤残慢慢走,她先带一部分没事的前往青城。原本以为以朝华在外半刻都不肯离她身保护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的,但这次朝华居然没有反对,让凤倾离觉得奇怪。
另一边,风临墨自然是和她一起去青城。
风临墨的身边,似乎有不少高手在暗中保护着,凤倾离虽然未曾见风临墨亲自出手过,但只是他身边的人,武功就已经在她之上很多了。
若带了风临墨去青城,其实也多了层安全保障。恐怕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朝华并没有纠缠她太久就放她走了。
“啪——”
“什么?!你说他并没有出现?!”小王爷龙熵憬气的一掌将婷桑打飞到柱子上,婷桑落在地上,忍着疼痛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依旧跪的笔直。站在龙熵憬身边的紫衣皱眉看着婷桑,有些不忍,难得开口为她求情, “小王爷,婷桑也不是故意的。兴许,我们弄错了。他……真的对凤倾离很特殊吗?”
龙熵憬的右手紧紧握住了座椅的把手, “哼,你以为凤倾离身边的朝华和尘风都是什么人?他们,一个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暗影,一个是他身边的医术翘楚。凤倾离,还要如何特别?”
紫衣不说话,心中却暗叹了一声。跪在地上的婷桑在纠结着要不要把今日是遇到了拂墨公子的事情告诉龙熵憬,紫衣却突然朝她看了过来,摇了摇头。
龙熵憬认命地叹了口气,“那如今呢?凤倾离还活着?”
“是。”
龙熵憬气的差点就又一掌拍过去,不能引出他的死敌就算了,如今凤倾离活着对他又是一个障碍,“凤倾离去青城的路大概还有三天路程?飞鸽传书去给徐华奉叫他尽早做准备,最好赶紧把凤倾离在城外就了结了。”
紫衣点点头,转身要走,悄悄地朝婷桑做了个手势,婷桑见小王爷头疼的闭眼养神中,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刚出门,紫衣便拉住她的手,“放才在小王爷面前,你想说什么?”
婷桑眨了眨眼,低下头,“今日,是拂墨公子突然出现,救了凤倾离。”
紫衣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你说……拂墨公子,可是风临墨?”
婷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点了点头,紫衣调整了下情绪,朝她笑笑,“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小王爷了。”
婷桑虽然好奇,但她是个职业的杀手,知道若过问主子们的事的下场,也只当方才什么也没看见。紫衣挥挥手,“你先下去疗伤吧。”
婷桑躬了躬身,紫衣看着她远去才终于支撑不住,身子顺着身后的柱子滑落,她眼中有难言的痛苦在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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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风临墨随行,凤倾离刚开始是有些迟疑的,因为她分明知道风临墨身边有好几名护卫,而实际上她的部队看起来却只是少了很多人又多了一个人而已。
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离青城最近的浮录镇。找了家客栈,凤倾离吩咐停队休息,因离得青城已极近,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反倒若是军队太累了,便是入了青城也是累赘。
饭后,凤倾离要了一桶水沐浴,和那红衣女子的一战实在是太累了,身上还有些血,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温水可沐浴,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竟在木桶里昏昏欲睡。可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几乎近在咫尺,吓得她突然醒来——
“殿下是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在木桶里淹死的公主吗?”
她立马警惕地看着自己的周围,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听到屏风后传来倒水的声音,透过昏黄的烛光能看到屏风那边有隐隐人影,她几乎是有些莫名的怒意,咬牙道,“拂墨公子不愧是江湖中人,不受礼教。这般自如地进入姑娘的房间。”
人影似乎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淡然地喝了一口茶水,微微轻笑,“殿下过奖。”
凤倾离无奈,我靠……真以为在夸你啊?!
她正要发作,“咻——”地一声,一支羽箭稳稳的穿过屏风,钉入了她身后的墙壁。空气中的气息突然变了,她心里眨眼就闪过了很多念头,难免开始怀疑蓝落尘是否是已经到了幽城,她正要起身穿衣,房内的蜡烛却突然被熄灭——是风临墨干的……
凤倾离眼前一黑,心里开始咒骂风临墨。她小些时候在蛇窟里待的时间太久,眼睛便不大好了。现下蜡烛被熄,眼前便只剩无边的黑暗了。手胡乱地在身边抓着,想找到自己的衣服,却碰到了别的什么触感的衣服。很舒服的触觉,摸得出一些花纹。衣服的主人低笑,“殿下好生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