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一觉过后酒劲儿又犯了上来,我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他入睡,没多大会儿他又开始翻身,拽衣领,边还念念有词,我只好靠他近一些,坐在床沿一只手轻拍他侧身露出的后背,好让他舒服些。于是,他不再乱动,没有了翻身的沙沙声,可我依然听不清他嘴里发出的什么字眼。如果我们不能在人来人往中远远认出彼此,即便擦肩也茫然不知,那午夜梦深时,他是否有那么一刻脑海闪现我的影子,哪怕只那么一刻,哪怕模模糊糊。如果可以,如果我能,多想梦中与他再相遇,只要在梦境中的某个场景中擦肩相识,人海中挥手哪怕是道别。我坐回脚凳上,仍旧看着他,他略带痛苦的神情我都不懂,想必并不快乐轻松,而我无能为力。
不知是这一路神经太过紧张,还是奔跑下来有些累,或者真的想在梦中相认,我竟然睡着了,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猛然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有耀眼的光射在窗帘上,屋里也亮堂了起来。他抓着我手的力道和先前明显不同,我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想把他的手轻轻掰开,他手突然上扬,我一个趔趄倒在他身上,我赶紧腿上用力想站起来,已经有些迟了。我就那么近的看着他睫毛轻点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两人都愣在那里。
我在他眼睛中透出的影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怔愣,那一刻不知是真是幻,我总感觉那眼神没有了以往的茫然,恍惚有种熟悉感。睡梦带来的迷蒙散去,清醒占了上风,我手忙脚乱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准备逃走,全然不顾,一起身撞倒了靠床摆放的脚凳,咣当一声响,敲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醍醐灌顶般的提醒着每一个现实真相。可一个强劲的力道还是阻拦住了我,甚至因为相互的力气太大,我甚至有些反方向退了回来,是他依旧没有放开的手,醉酒后更大的气力。于是我站在原地,不动不语。
“你是谁?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您醒了?”门打开,林晓峰应该是听到了凳子倒的声响,几乎是冲了进来。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他还是一个语调,固执地问。
太阳升起,天亮了,一切回到昨天的样子,他没有因为一次醉酒恢复记忆,我也没能如愿进入他的梦里邂逅,告诉他许久以前的过往,我们还是陌生人,行走在不同的人群里,或许之前的决定是对的,想起会比忘记更快乐吗,即便我把过往的一切跟他说了,就能回到以前吗,床头柜上那张镜框下两张微笑的脸很幸福,只要他能一直有温暖的微笑,不是对我又有什么要紧。太阳升的更高了,从窗帘进来的余光,在地板上勾勒出了我有些僵硬的背影,即便他的手还未松开,此时我们仍隔了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