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悄无声息的跑着,我们的心似乎终于安静下来,林晓峰接打了几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后,车子里寂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他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进入梦乡,脸上一副完全放松的表情。我深呼一口气,想调整一下坐姿,轻轻一动,他靠在肩膀的头毫无支撑的朝后倒了过去,我赶忙伸手拦,才及时阻止他直挺挺着脖子躺倒在椅背后的置物板上,沉沉的头又压在了肩膀上,我也不敢再动,任由他靠着。被压着的那只胳膊上一直紧握着的手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我又试着掰开他,他像是感觉到什么,攥得更紧了。
一直又走了很长时间,车窗外的建筑物越来越稀疏,感觉到了郊区,渐渐平静下来,我开始有些不安,这么晚的时候,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我从前排的后视镜里看了观察林晓峰的眼光,他始终直视前方专注的开车。
“我们马上就到了,郊区别墅这边一般来的人比较少,可能不是很熟悉吧?”林晓峰开口,显然他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他语气很平和,和开始找人时全然不同,听他这样说,我突然放下心来,他应该真的如自己电话里介绍的,是陈嘉俊的助理,专业职场人的气质。
“恩。”我算是回应他。
我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虽然料到时间有些晚,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还是让我吃了一惊,马上就到十二点,马上就是第二天了,没想到时隔许久我们在上海在一起待得最长的一次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有些凄凉。想着想着我不由打了个冷颤,我下意识用右手去摩挲右肩取暖,手碰到他的头发,才恍然回神。他还是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车子终于在一所三层别墅前停了下来,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还在睡梦中的他拉下车子,我调整姿势,换手准备接着扶他进屋时望了眼周围的环境,宽阔的别墅区,一排排三层别墅鳞次栉比,栋与栋之间有很宽敞的绿化带。顾不上多想多看,我和林晓峰扶他上台阶,进屋。林晓峰输密码、开门、开灯一气呵成,明显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光线差异大,灯一亮起我下意识的扭头闭眼,躲避光线。几秒后才渐渐适应过来,白底的大理石地板在耀眼的灯光下反射着光,一派灯火通明,大厅宽敞整洁,面积比在屋外看起来要大很多。陈嘉俊的卧室在二楼,连拖带扶带他爬完楼梯,我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林晓峰开了二楼的第二扇门,是一间大卧室,阳台,大窗,双人床,床头柜,单人躺卧沙发,整整一面墙的落地衣柜,简约却大气。
好不容易把他扶到床边,我伸手准备去掀床上整齐铺着的白底蓝纹棉被,刚一松手弯腰,他直直栽倒在了床上,一个措不及防,我被他抓着的手一拽,直愣愣地扑倒在他身上。原本还想伸手去拉眼看要倒下去的陈嘉俊的林晓峰见状把手缩了回去,我就这么紧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听得到他细微的呼吸声,脸上一热,我赶紧一只手支撑在床上准备站起来,使尽力气好不容易撑起身,他突然一侧身,又是一个回拉,我脸直愣愣杵在了杯子上,幸好手强撑着,和他隔开了一段距离,没让自己在陈晓峰面前再尴尬下去。
我顺势反身坐在床沿上,整理一下慌乱中散落在眼前的一缕头发,用力掰他失踪抓住手腕不放的大手。“我该回去了。”我知道话是说给林晓峰听的,听起来有些慌乱。
“已经很晚了,不介意的话,就在这边住一晚吧,楼上有整理好的客房。”林晓峰依旧熟练淡然的声音。
“不了,我要回去,太晚了我同学他们会不放心的。”我更加使劲儿,可他依旧死死不放,力气大的根本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我已经跟你的同学说过了,你放心吧。”我猛然抬头惊慌地望着他,他跟我同学说了什么?
“奥,你不用担心,我跟他们说因为时间太晚,你回去不方便,所以今晚暂时住在公司的酒店里了。”也许我的表情太过激动,他赶忙解释,心里石头落地。
可是床上的陈嘉俊仍旧一副无公害的表情沉睡着,我无奈的看着他熟悉的脸,顿时没了脾气。
“他可能想要你陪陪他。”林晓峰意味深长地开口。
“麻烦你帮忙把脚凳搬过来好吗。”我指了指单人沙发边上的方形小沙发脚凳。他把脚凳搬到离我很近的床边。
“我在隔壁,有事您叫我。”
“好的,谢谢!”林晓峰交代完,转身出了门。轻巧的关门声落地,屋里很安静。我回头呆呆望着他,熟悉的脸,熟悉的手掌,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只是脸上孩子般的安然表情我没见过,酩酊大醉的狼狈我没见过。
我扯着被牢牢锁住的胳膊弯腰起身,艰难地脱掉他的鞋,把他耷拉在床沿上的腿拽到床上,好让他睡得安稳些,又附身拉着没被压住的另一边被脚给他盖上。本来简单的动作,如今耗尽体力,整理好我一屁股坐在了摆在床边的脚凳上,汗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往被子里钻了钻,调整了姿势,神情却仍旧迷蒙,嘴里又嘀咕着,像叫着谁的名字,我流着汗,附身上前去听,还是没听清一个字。他眉头微皱,一滴汗水啪嗒落下,表情放松,褶皱渐渐散开,睡梦中的他喊得是谁的名字,那修长的睫毛下留存的是谁的身影,是谁浮现在脑海,惊扰了他的梦,我听不见也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