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条静静的银河,无比感谢它的灿灿光芒。
依旧是潮湿的楼道,薛佟一步一步向四楼爬,途中遇到很多和她一样的新生。她低着头与她们擦肩而过,屏住呼吸。
到了宿舍门前,她并没有很快进去,而是整理一下头发,扯扯僵硬的嘴角才小心地推门。一个宿舍住了六个人,除了肖蜻蜓,还有四张陌生的脸。
薛佟的呼吸一下子滞住,她笑了笑,清晰地感觉到了嘴角的僵硬,“你们好。”
薛佟进来的时候,肖蜻蜓和一个女孩聊的开心,两个人在收拾东西,另一个人躺在床上戴着耳机翘着二郎腿啃苹果吃。
她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射到她身上,除了那个戴着耳机的女生。
注目恐惧症……
她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勇敢地抬起头与她们对视,嘴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希望不会显得太僵硬。
肖蜻蜓一下子蹦过来,白色裙子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瘦弱的女孩抱住同样瘦瘦的薛佟:“薛佟!薛佟!过来!”她拉着薛佟的手坐到先前跟她说话的女孩面前介绍双方:“这是薛佟!这是张曼!还有那个,曹雪芳,那个短头发的是林琦,床上的是李安霖。”
薛佟:“你们好。”
张曼笑道:“薛佟是哪个tong啊?”
“佟湘玉的佟。”
“噗!薛佟真好玩!”林琦也凑过来。曹雪芳也凑过来,看着薛佟。
张曼继续问:“为什么要叫薛佟呢?不会是你妈姓佟吧!”
薛佟点头,她看着张曼的笑容有些不舒服。
肖蜻蜓笑:“你妈妈真可爱!他们回去了吧?”
“刚走。”
她们聊得开心,突然上面传来一声“喂”。五个女孩向上看去,只见李安霖坐在床上,神色淡淡:“五点半了,我们该去班级了。”
肖蜻蜓拍掌:“对啊!安霖!你快下来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先去吃饭!”
李安霖依旧面无表情,在五人继续闲聊时,她从床上爬下来,脱掉小熊睡衣,换上了暗红T恤和藏蓝短裤,脚上一双帆布鞋,十分帅气。李安霖长得很漂亮,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齐肩头发披在肩上,她拿下来床上的头戴式耳机套在脖子上,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淡道:“走不走?”
肖蜻蜓大手一挥,“走!”薛佟和林琦笑着跟在后面,薛佟回头想叫站在原地的两人,却看见张曼不屑的嘴角和曹雪芳嫉妒的眼神。她眼睛像是碰到火一样连忙转开,又觉得太刻意,又转过去对她们道:“走吧。”
张曼一下子笑开了,上前挽住薛佟的胳膊:“去吃饭喽!”
曹雪芳默默跟在后面。
六个人走在路上,吸引了很多同学的注意。
特别是男同学!
李安霖漂亮地逼人,肖蜻蜓和薛佟是很安静的好看,五官柔和端正,无论是近看还是远看都很可爱。林琦剪着短发,不辩雄雌,是一种混合的中性美。张曼也很漂亮,但是眼角向上翘,让人看得很不舒服。曹雪芳也不丑,小家碧玉的,但和她们五人一比,的确有些黯然失色。
一路上都是肖蜻蜓和张曼在说话,肖蜻蜓像个小鸟一样在五人面前蹦来蹦去,一会问问这个一会儿问问那个。张曼则是很大声地讲着和父母去三亚旅游的事。
李安霖手插在兜里一个人走在前面,她并没有戴上耳机,而是很认真的听着肖蜻蜓和薛佟的对话。林琦也讲了她暑假跟叔叔学跆拳道的事。
几个人去了餐厅,还算干净。
薛佟中午吃得太多,本来喝一碗粥就行。但看到李安霖晃晃悠悠地买了几大盘子菜回来,也忍不住去买了一盘炝豆芽。薛佟回来时只有李安霖坐在餐桌上,一个人认真地吃着。
薛佟回来,她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吃菜。薛佟把盘子推过去道:“你尝尝我的吧……”
李安霖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大口,然后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也不说话。薛佟推测着这意思是让自己尝尝她的?她犹豫地夹了一口菜,然后说:“好吃,我明天要吃这个。”
李安霖似乎很满意?
薛佟瞅着李安霖的表情,觉得自己智商不够,实在不懂她想表达什么。
肖蜻蜓端着盘子哼着歌走过来,看到李安霖几个大盘子十分惊讶:“安霖,你买好多啊!要不要我帮你分担一下!”
李安霖:“不要。”
“那我尝尝?”肖蜻蜓说着就把筷子伸过去,李安霖没阻止。
肖蜻蜓迅速夹了口放进嘴里,眯起眼睛笑:“好吃啊!安霖买的饭真好吃啊!你在哪买的?我怎么没看见?”
李安霖:“就在那边……”
还没说完,肖蜻蜓就冲李安霖指的方向挥手:“喂!快点来!”
三个女孩说笑着走过来坐下,张曼看见李安霖几大盘子菜撇撇嘴,曹雪芳一句话也没说,坐在了离李安霖最远的位置。
只有李安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林琦一屁股坐上去,腿翘起来,搭在餐桌的横杠上。
一顿饭就在不痛不痒的闲聊中过去了。
……
县高一共34个班,薛佟分在高一8班。宿舍六个姑娘很幸运地分在了一起。教室里很吵,大部分的人都坐在位子上。
张曼、曹雪芳、林琦和肖蜻蜓之前报道找教室时拿书本占好了位子,薛佟紧张地站在教室门口,扫视了大半个教室,发现只有最后一排有空位子。
她要穿越整个教室才能到那里,这么一想薛佟肺都疼起来了。
李安霖道:“走。”
“啊?”薛佟还沉浸在害怕紧张的气氛中,突然被李安霖抓住了小手往后面拽。
后面大部分都是男生,见到两个顶好看的妹子过来,全都沸腾起哄。
薛佟吓得把头埋在李安霖背后,她的脸一定红了。妈的好没出息啊……
李安霖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见那里坐着个戴眼镜的男生,眉头拧起非常不爽:“你起来。坐那。”李安霖指了指前面的空位。
男生托了托眼镜,说:“你为什么不去?”
薛佟看见男生镜片上闪过一缕光,跟动漫里天降灵感的主人公似的。
李安霖十分不耐烦,凑近男生,眼睛对着眼睛,嘴唇差点就贴在一起,男生惊慌失措,脸红到了脖子根。李安霖揪住他的衣领,淡然的眼神变得妖媚,“你不去我就亲你。”
教室里看热闹的人很多,男生脸憋的很红,一把推开李安霖,扶正眼镜,整整衣领,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安霖,愤愤把自己的书挪到前面的座位上。
薛佟目瞪口呆,崇拜地看着李安霖,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她好帅好酷,如果她也能跟她一样多好……
“你坐外面?”李安霖拍拍桌子,问呆若木鸡的薛佟。
薛佟回过神来:“哦,好,好。”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两秒后反应过来,慌忙起来,让李安霖先进去,才战战兢兢地安坐在座位上。
李安霖真的很奇怪诶……
薛佟想跟她聊聊天,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尤其是一扭头就看见全身上下散发着“我很烦我很不爽别打扰我”的李安霖,就更不知如何是好。
有了李安霖这个冷漠炸弹,周围一圈男生都不敢跟她们搭讪说话。这让薛佟很安心。
班主任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说了一大堆让人昏昏欲睡的话。
薛佟托着腮头一点一点地睡着了,直到有人敲了敲她的头。
薛佟睡眼惺忪地看过去,只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安霖?”薛佟揉揉眼。
“放学了。”
“哦哦哦!”薛佟激动地坐直身子,却看见好多人扭过头打量她。
原来是她发出的声音太大了,可安霖明明说了“放学”,她以为班里都没人了呢……
薛佟控诉地盯着李安霖,撅起嘴,也不说话。
谁让她不说详细点呢?害她出丑,每次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多说几句会死啊!
班主任终于说了放学,同学们像是快乐的小鸟飞奔出教室。
薛佟是很害怕挤的,坐在位子上不动,“我们一会儿再走吧……”
李安霖点头,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肖蜻蜓拉着林琦过来:“你们两个好慢!”
薛佟心里一咯噔,她不知道她们还在等。过去的十五年里,也只有田棋等过她。所以她不知道她们会等。
孤独久了连一些简单的人情世故都不会懂了。她好孤独好孤独,孤独到以为世界上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了。
她听见自己在说:“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快一点!”
……
回宿舍需要经过操场,薛佟听着肖蜻蜓叽叽喳喳地在讲故事,心有雀跃。
她看看双手插在兜里听歌的李安霖,又看看认真听故事表情变化剧烈的林琦,顿时觉得那晚的月光好美。
她睁大眼睛看着天上那条银色的缎带,如同划过人心底里最美的心跳。
那静静的银河,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