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门关前,我们多停留了一天,除了到附近走走看看,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补充干粮和饮水了,因为接下来我们可是要进疆了。
提到新疆,除了看地图时直观感觉到它的大以外,就是毛主席那句“新疆是个好地方”了。干旱、长距离的无人区,都促使我们不得不小心再小心。除了必备的东西以外,小忧还特意买了些新鲜水果,留着路上吃。我也为慎重起见,在后备箱里扔了两桶汽油。
我们正式要出塞了。
在朔风凛冽的荒原之上,我驾车肆意狂奔,心中荡涤着一种狂野的冲动。因为是凛冬时节,进疆路上罕有车辆行驶。茫茫天宇下,一条现代公路沿着地势蜿蜒向天际,越往西,窗外景象越发雄奇,只是也越发的荒凉。这里的山早不是了先前所见祁连山那种隽秀明丽的模样,而换作了遒劲、深沉的面孔。荒凉的戈壁滩,乱石丛生的野草,尽是一片枯黄萧瑟的景象。但不管地势如何变化,脚下的路一直绵延开去。我不得不佩服在这样的环境下修建了这条路的人们,就像希腊神话里的普罗米修斯,给荒凉的大漠带来了文明的火种。这是一条穿越野蛮与四战之地的路,它的出现预示着古老时代的终结,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沉积了太多的血泪与厮杀,仇恨与冤魂。如今,现代化的车轮滚滚驶来,文明的力量普照世界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我激动地感慨到。
我突然想起了中学时学过的一篇古文,此情此景,我不禁大声吟诵出来:
“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伤心哉!秦欤汉欤?将近代欤?
……
吾想夫北风振漠,胡兵伺便。主将骄敌,期门受战。野竖旌旗,川回组练。法重心骇,威尊命贱。利镞穿骨,惊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声析江河,势崩雷电。至若穷阴凝闭,凛冽海隅,积雪没胫,坚冰在须。鸷鸟休巢,征马踟蹰。缯纩无温,堕指裂肤。当此苦寒,天假强胡,凭陵杀气,以相剪屠。剪屠——”背诵到这里,我竟然卡住了,由于长时间不再接触这篇文章,纵使我憋了劲去想,还是提不起词来,一时颇为懊恼、扫兴。
小忧微微笑了一下,轻声接道:“——径截辎重,横攻士卒。都尉新降,将军复没。尸踣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无贵无贱,同为枯骨。可胜言哉!鼓衰兮力竭,矢尽兮弦绝,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降矣哉,终身夷狄;战矣哉,暴骨沙砾。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小忧一路背诵下来,如此地流利、轻松,而我常自负于个人的记忆力,今天栽在小忧面前,不得不说是十分的汗颜。
“你怎么记得这么牢固的?”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小忧。
小忧犹豫了一下,努了努嘴,默然道:“其实我背诵文章很慢的,能够记得许多,不过是发死功夫罢了。我从小就很珍惜读书的机会,越是艰难,他们越是对我不好,我就越要读书,没日没夜地读书、学习。我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读出来,离开那个偏远落后的小村镇。哎,老天不负苦心人,那年高考我终于以全省第六名的成绩考进了现在的学校。”
“全省第六!不会吧!”我惊声叫道,顿时感觉就算把我的眼珠子挖下来也不足以刮目相看了。
“怎么,不相信啊?”小忧含笑地看着我。
尽管我相信小忧不会骗我,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眼前的这个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是学霸之类的人啊,有段时间我甚至觉得她的脑子可能有问题,总是傻傻笨笨的,不那么聪明。我不禁分出一只手来捏了下小忧的脸蛋,笑着道:“明明有一个聪明的大脑,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拙呢?”
“谁拙了!人家又不笨!”小忧撅嘴道,有些撒娇的样子。
我的手下意识地滑到了她的腿上,轻轻拍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专注于开车。好一会儿,我问道:“既然你不笨,那我问你,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你的吗?”
小忧脸上微红,幽声道:“你什么时候迷上我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想要我。”
“哦,什么时候?”我漫不经心地问。
“现在……”小忧怯怯地道。
我的心登时被撞了一下,猛地一拔方向盘,汽车驶离了公路,径直冲进了一旁的荒草滩。我将车子开到了一个小山坡下,停了。
此刻,小忧的脸晕红了,一双明媚的眸子呆呆地看着我。我心中一荡,仰面靠在了舒软的椅背上,透过前车窗,可以看到塞外辽远自在的天空。小忧解掉鞋袜,将双腿收到座垫上,在我面前俯下了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