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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假如明天来临

不想挨打的人,最好不要去打架。

你想打人,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过越简单的道理,反而有越多的人不明白。

这些人里面肯定不包括范增,因为他不但已做好了杀人的准备,而且也正在做挨打的准备。

范增告别项羽回到住所时,龙且、章邯、季布、英布、钟离昧、虞子期等楚营将领已焦急地等了他将近一个时辰,就等着他带回来项羽的态度。

龙且,项羽手下第一猛将,自幼与项羽一起长大,情若兄弟。随项羽叔父项梁起义,每战皆亲身奋战杀敌,深得项羽信任,官拜西楚国大司马。

英布,六县人,因受秦律被黥,又称黥布。初属项梁,后为项羽帐下五大将之一,封九江王。

章邯,秦二世时任少府,为秦朝的军事支柱。秦二世元年,受命率骊山刑徒及奴产子迎击陈胜起义,屡战屡胜,使秦廷得以苟延残喘。后在巨鹿之战中被项羽击败,漳污之战中再次被项羽击败而投降,随项羽入关,封雍王。

而季布、钟离昧、虞子期与龙且、英布合称西楚五虎上将,可见楚营的精英也都齐聚于此了。

范增刚进门,众人便都赶紧起身离座,围着他打探起项羽的态度来。

范增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坐下喝了口茶,才悠然说道:“行了,大王并未打算和刘邦共享天下,也同意了我们埋伏刀斧手的安排,还说到时听他号令行事就是。”

众人听后,长舒了一口气,纷纷说道:“那就好。”

范增却放下手中茶杯,冷冷地说道:“不好!”

听了这话,众人都糊涂了,最先反应的龙且忙问道:“如何又不好了?”

范增道:“鸿门宴时,安排不可谓不周密,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

龙且追问:“莫非亚父觉得霸王还会像上次那样,犹豫不决导致错失良机?”

范增叹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霸王的弱点就是容易动情,只怕汉营明日又会在这上面做文章。”但很快,他便抬起头来,语气坚定说道“但老夫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为了西楚的江山社稷,刘邦明日必须死!”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仇恨更能令人丧失理智,那非权力莫属。

报复和权力这两件事,无论哪一样都会让人不择手段,铤而走险。

但仇恨只是报复者觉得是要夺回失去的东西,尽管很多时候他们都是错的。而权力却是明摆着要去掠夺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两者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所以,世人对报复者大多没有太大的恶意,有人认为情有可原,甚至还有人同情他们。但对于权力追逐者,世人就没有那么宽容了,总是希望他们坠入政治的肮脏漩涡,永世不得翻身。

范增是绝对的权力追逐者,他追求胜利,也接受失败。唯一能令他沮丧的,就是当游戏来临时,自己要置身事外。

今晚,他决定要把明日的主动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神挡诛神,佛挡杀佛。

当然,他也不用自己动手,因为这世上愚蠢的人永远比聪明的人多,而有种聪明人天生就是能赢取别人的信任,他们纵然做得不够地道,但别人却总觉得他是在为大局着想,是理所当然的。

范增毫无疑问就是一个聪明人,此刻,他又喝了一口茶,仿佛有点担忧地说道:“现在万事俱备,唯一的担心就是霸王还象鸿门宴时一样,到最后也不肯下令动手。如果那样,老夫即便有十足的把握,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邦再次脱逃。”

范增身旁的季布听了,焦急说道:“那可不行,因为鸿门宴时的心软,我们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头,亚父,你还得好好想个对策才是。”

范增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对策倒不是没有,但就怕霸王不理解啊。”

季布是个实诚人,听到有对策,便赶紧说:“有对策便好,亚父您尽管说,有什么难处我来解决。”

范增又犹豫了半晌,才仿佛有点不情愿地问季布:“如果明日霸王真的下不了决心,将军你可敢见机行事?”

季布拍着胸口,大咧咧地说道:“事关西楚江山社稷,我季布有何不敢,亚父您说。”

范增见季布应得爽快,便单刀直入说道:“如到最后,霸王还没下令刀斧手动手,你无论如何也得寻个理由,与汉营发生争执,继而动手,那我就可以趁机发令让刀斧手动手。”

季布听了,笑道:“就这样是吧?这个简单,汉营里看不顺眼的人多了,随便我都能找几个来动手。”

范增道:“不可大意,汉营的人也会观颜察色,到时可能会忍气吞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季布道:“打不还手,杀总得还手吧?要不还手那更好,我一刀一个全部解决了,省得出动刀斧手”

范增听了,关切地说道:“按你这个说法,他们肯定得还手,那我们就可以顺势出动刀斧手。只是这样的话,恐怕霸王事后要处置你,将军这般牺牲,让老夫情何以堪?”

季布正色道:“亚父放心,即便事后要被霸王砍头,我明日也先砍了刘邦的头再说。”

季布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以信守诺言而著称。所以楚国人中流传着“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谚语。“一诺千金”这个成语也是由此而来。

范增听季布如此郑重承诺,也就放下心来。

他转而问英布:“九江王,我让你调遣的兵马如何了?”

英布道:“为掩人耳目,我们的十二万人马昼伏夜出,已于昨日抵达城南十里外的山谷,那里人烟稀少,偶尔经过的猎户也被我们扣住,不会有人知晓的。”

范增道:“那就好,斥候来报,韩信的十万大军已连夜赶来。如果他们届时想进城,你的人马务必将他们挡在城外。”

英布道:“那自然,亚父放心就是,绝不会出现纰漏。”

范增道:“韩信的兵马和汉营其他的人马完全不是同一档次,战斗力相当强,九江王切不可大意。”

英布自信说道:“亚父您多虑了,这十二万人马,其中五万是我的军队,还有七万是霸王的精锐轻骑。明日对战,别说什么把汉军挡在城外,如有需要,就是把他们全歼了也不在话下。”

看不见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

汉营将士知道楚营带侍卫上殿,因此他们也带。他们还知道楚营会全副武装,所以他们到时候也会刀甲不离身。

汉营将士更为乐观的是,知道自己有十万大军赶来增援。

但他们不知道,范增早在接到项羽信件的时候,就已调拨了十二万精锐兵马交予英布,让其提前埋伏邯郸城外随时接应。

范增听了英布的话,似乎放心了不少,轻松地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茶。

茶到嘴边,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放离,问钟离昧:“钟将军,这刀斧手都安排妥当了吧?”

钟离昧答道:“没问题,这批人是前几天乔装分批进城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待子时人少,我便安排他们与换防王宫的侍卫们一起进宫。”

范增放心笑了,道:“那就真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钟离昧道:“我却还是有点不放心。”

范增道:“哦,说来听听。”

钟离昧道:“大殿里只有三百刀斧手够吗?如果被他们逃出宫外,甚至逃到韩信大军中,就难以一网打尽了。”

范增道:“就算他们能逃出大殿,这城里不还有几万赵兵吗?到时我一声令下,赵王自会调兵将他们擒住。”

这个世界真的很公平,当你算计人家的时候,也被人家算计着。

范增怎么也想不到,项羽和刘邦两败俱伤才是赵歇心目中的最佳选项。为保证他们都死在大殿里,他甚至可能会亲自动手。

当然,赵歇也没想到,除了韩信的十万兵马,城外还有英布的十二万精锐。如果他真的在宫内把双方都干掉,到时候如果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说辞,恐怕他也是离死不远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管你喜不喜欢,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

可怜的是,人类花了几万年的时间,终于爬到了食物链的顶端,本想着从此都不用提心吊胆的提防其他生物暗算自己,却不曾想自己的同类已经进化到要用自相残杀来满足自己的无聊。

诸将听了范增的安排,感觉真的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钟离昧道:“我们明天还是按原计划全副武装上殿的吧?”

范增点头说道:“那当然,反正明天就是摊牌的时候了,没必要遮遮掩掩。”

楚营诸将听了,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地嚷着,今晚要睡个好觉,明天好杀个痛快。

明天,生死相搏的两大阵营的所有将领都来了。

明天,心怀鬼胎的各路诸侯也都来了。

明天,是改变历史的一天,会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假如明天来临,是否还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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