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时候,红樱收到了江磊的信,那信封从外表看,与往日的截然不同,特别大,还有他随信寄来的放了气变瘪的一件物品,形状有点奇怪,让人看了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是什么?轻轻扯动,再仔细端详,还是不懂,看了书信才明白过来。江磊在信中说,那是他在北京故宫门口买的,可以像吹气球一样,把它吹起来,它会变成一个好看的灯笼。江磊在信中说:“没有能陪你过春节,但愿我寄去的那盏灯笼,可以带去我的真诚与祝福。”
红樱见了很开心,迫不及待地就摆弄起那个所谓的灯笼来。
红樱依照江磊在信中的几句指点以及足够的耐心,半个小时后,一个相当精巧而又色泽明丽的小花灯摆在她的面前。那花灯呈现六边形,上下的圆形开口一样大,六边都描绘着古代仕女像,一个个容貌秀丽,风姿脱俗,令人艳羡。每个仕女下面还书写了两句小诗,显得典雅十足。红樱对着那盏花灯一个人在桌子边上呆了很久。不知是高兴傻了,还是想起送花灯的江磊了。
又是一天,江磊的信又来了。这次可是两人通信以来,他的信件来得最频繁的一次。红樱都还没来得及给他回信感谢他的花灯,就又一次看到他的信了。她的心里真是又喜又惊——
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隔了一天就写信来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展信一看,心中的石头才落下来。嗯,没事。
(书信选摘)
红樱:见信好!
我们从炎热的夏季告别至今,已经又是春天了!记得去年你刚入兴大,也是春天。我们认识,也已经一年了。
一年里,前半年,我们是上司与下属,我们来不及相处;后半年,我们相隔两地,虽然已是朋友,但仍然是见一面很难。有时候站在我的房间的窗前,望着窗前的枯枝吐绿,一种莫名的感动与希望就在我胸口悄然滋生。我想念着你,红樱。
看了这一封信,红樱心里的热意又一次涌出来,比之前的每一次看信的心情,更来得深切与震撼。这是江磊第一次这么强烈地表达对自己的感情呀!他也在想我,像自己想念他一样!我要去鹭市,我要去工作,我要走近他身边!
红樱心中更加地坚定了。
1996年3月8日,妇女节。这一天,红樱买了一件衣服送给妈妈,是一件长袖的乔其纱制成的春天穿的衬衫。她对妈妈说:“妈,您春节连件衣服都没买。爸爸他有大姐给他买的西服,奶奶她是二姐送的布鞋,就你没有。”红樱望着身形瘦削的妈妈,有些心疼有些无奈,心知妈妈即使有钱也不会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
妈妈笑得很开心:“我小樱儿真是乖!”
“妈,你怎么又这样叫人家了。我又不是小婴儿,我长大了,都二十一了。”
妈妈在试穿新衣的时候,红樱站在一边,一会儿帮她拉拉衣服,一会儿帮她扣钮扣,还不时地夸上一句。惹得妈妈的脸上,从一开始,嘴巴都没有合上。
“妈,我过几天就去找工作上班了。”红缨凝了凝神说,神色慎重,还有一些忐忑。说完,她的目光有些游移不定,好像在忧虑着什么。
“找工作?这几天就去?有把握吗?去了要先住哪?”妈妈的担忧也扑面而来。
红樱不想让妈妈担心,干脆欺瞒了真实——“我在鹭市有个好朋友,你知道吧,就是经常给我写信的那一个。他会帮我的忙。他是本地人,很有些熟人的。”红樱借用了江磊的名头,安抚了妈妈的担忧。
其实,江磊还真的说过,他在新的电子厂上班,当生产部经理。要让他帮忙进厂,绝对是没问题的。只是,自己不想做普通工人,所以还有些困难。
话说红樱的担忧正起,江磊的书信又一次来了。这一封,可是及时雨。
信中说,让红樱去他那上班,暂时在仓库当助理,业务熟悉了,争取当仓库主任。刚好红樱也学了会计,做进出货账是没问题的。红樱一时大喜,正中下怀啊,这份工作。江大经理真好!他就是梁山好汉宋江啊!啊,不,他不是宋江,这宋江,可不是什么完美人物。咱江磊,那可是一个大好男儿,岂是一个宋江可比的!
江磊的信中有一段话,那文字之优美,那令人浮想联翩的意境,紧紧地捉住了她的目光,扣住了她的心——
正是暖风轻抚游人面的时节,鹭市的白鹭们纷纷停在湖中心的小岛上,时而展翅低飞,时而林间吟唱,春来了,春来了。中山公园里,那东南角有一片樱花树,高高的树干,大大的树冠,那宛若彩蝶的樱花,将会开得无比的绚烂,那娇艳动人的樱花,会不会恰恰像你那璨灿的笑脸呢?红樱。
是啊,阳春三月,鹭市,我该去了!我将开启人生的新的一段旅程……
这一晚,红樱做梦了。梦中,那一片樱花,开得极其热闹。江磊,在樱花树下,对着她温柔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