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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天(下)

上工的前一天晚上,红樱尚未9点就躺下了。由于睡得早,她睁着眼躺在黑暗中,盯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映射下蚊帐那细细的网格的影子,耳边倾听着奶奶入睡后总会响起的微微的呼噜声,许久,还是没有睡意。

她忍不住有些着急,怎么办才好?不早点睡,明天5点就要上班呢!虽然设了闹钟,可是睡眠不足也会精神不佳嘛!第一天去部队驻地,去那个满眼都是绿的,随处可见英姿焕发的“阿兵哥”的军营里,自己不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那多没面子啊!

那个年代,很多孩子从小都有一个属于军人的绿色的梦想。穿一身橄榄绿的军装,腰间挎一杆枪,挺着前胸,站得那叫一个挺直飒爽,多么的神气,多么威武。红樱也不例外,小时候甚至还想着长大去当一名女军官,保家卫国守边防什么的,还硬跑到镇上的锦湖照相馆,换了那里的服装道具——一身军装,照了一张背景是万里长城的照片。那张照片,红樱的影集里至今还完好无损地收藏着。每次看到,都觉得自己小时候真的很好笑。

红樱发现自己越是紧张,就越是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开了床头的那盏小灯,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本书来。这本书是大块头,厚厚的,因为篇幅长字数多,而且出版社排版的字号不小。所以即使灯光有些昏黄,红樱也趴在床上,窝在被子里看得唇角含笑,显然是沉浸其中了。

书是一个多月前,江磊寄来的其中一本——《乱世佳人》另译名叫《飘》。主人公是一个叫斯佳丽另译名(郝思嘉)的女子。全书以她为主线,描绘出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动人篇章。红樱很喜欢这本书,不仅是它的故事吸引了她,更因为它是江磊送给她的。收到书的时候,她用了一张彩色的挂历纸,细心地把书包了起来。

书很精彩,时间也过得很快,红樱听到外面隐约有狗的汪汪声,抬起头看看闹钟,夜已深了。真的该睡了!她提醒自己,别误了明天的事。

她把灯熄灭之前,又检查了一下闹钟,看看自己之前设定的时间和指针,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就熄了灯,钻进被窝,让棉被裹住自己,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被窝温暖的气息包围住她,她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凌晨4点半,红樱在闹钟的喧哗中惊醒。

她的手脚很快,所有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冬夜的凌晨4点多,天还是那么黑,她在自行车篮里放了一把小手电筒,调整好摆放的方向,把它的开关打开,又重新系好脖子上那条黄色的厚围巾,牵着车子出了门。

夜晚很静,只听见车轮子在不平的地面上滚动的声响,只看见车篮中射出的光晕,一圈大,里面一圈小,照耀着不远处的小面积的路面。举起头仅有一弯米白的月牙儿,已经落到树背后去了。

红樱来到阿通家的时候,他家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了。大家见了面,大都是一个村的,几乎都认识。有人轻声打着招呼,红樱睁大眼睛一看,自己的堂嫂也在呢!红樱叫了一声。

阿通说了,因为是第一天,要安排工作,大家都早点去。以后就各自按自己的工作要求,自己去部队驻地。

大队伍沸沸扬扬地直奔目标。眼看着驻地离自己越来越近,红樱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好奇。

部队驻地的大门很宽阔,两边的岗哨处相距足有6米远,红樱目测了一下,容得下两辆军车并行。大门两侧各立着根柱子。其中一根柱子上,几百瓦的灯光直射下来,亮得晃人的眼。另一根,悬挂着红旗。两个军人直立在岗哨上,大伙到达时,阿通上前说了几句,就放行了。

经过一些必要的手续和交涉,大家终于各就各位,来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红樱的工作地点主要是在部队餐厅,偶尔得帮忙把茶水饮料端到某些待客地方。参与会议的军官们有着属于军人的优良的传统——起的早,去晨练。有的打球,有的跑步,有的打拳,当晨星寂寥,天色渐白时,操场上的人就多了起来。5点至6点是做餐厅的清洁工作,然后便是红樱一大早最忙碌的时候。

或许这次会议的级别和规格真的很高,连早餐都是这么的丰盛!红樱心中不禁喟叹着。自己真是穷苦百姓出身啊!餐厅边上的服务间里,大大的长方形餐桌上摆着这么多好吃的,有很多是连看都没有看过的东西。光是主食,就是中西合璧——精美的各色蛋糕,煎年糕,三角小饼,香菇猪粽子肉,水饺,馄饨,热腾腾的牛奶,豆浆,花生汤,米粥……更别提那让人眼花缭乱的小菜了——香煎小带鱼,小银鱼,卤肉丁,牛肉片,凉拌小黄瓜,蒜香豆,还有炒得油亮碧绿的香菜,洗得干干净净切成小段可以生着吃的芜荽………真的让人眼界大开!不说是垂涎三尺,而是口水直往喉咙咽。

当然,有节操的红樱没有一点儿不恰当的行为,她很镇定。她尽心尽力地做着自己应该完成的本职工作,眼睛没有随意乱瞟,因为她早就知道,等众多军官们享完美食,离开餐厅之后,余下的东西,因为是半自助餐模式,东西很卫生,本驻地的军人和自己,就可以借机品尝了,说不定能混个饱呢!

忙完早餐,中午和晚上两顿正餐是重头戏。清理了餐厅,在每一张餐桌的中央摆放了一个用各色康乃馨精心搭配插好的新鲜花瓶。每张桌子安排坐八个人,于是在桌子边上依着约10厘米处的边缘,有序地摆放好洁白的餐具,并且还在每个位子的玻璃水杯里插了一朵用面巾纸折叠的花。依着一位有经验的大厨的指点,布置完毕以后,红樱边欣赏边点头,脸上布满了笑容。

一天的忙活虽然让红樱深深体会到自身体力的不足,两条腿似乎要麻了,有了肿胀的感觉。心儿却没有因为忙而感到累,充满了欢快和由衷的自信。今天干得不错!她自己夸赞着,也相信明天会做得更好。

快乐的日子容易过,会议临近结束了。这一天,红樱得到了与会的一名据说是军队高层将领的几句表扬,餐厅的军队主事者一高兴,把当天余下的大约5斤黄澄澄的味道清甜的大柑桔,奖励给了红樱。这些难得的柑桔,红樱一个也没舍得吃,悉数带回了家里。

那天晚上,红樱带回来的柑桔,令家里三位亲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甜,更加的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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