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院放寒假了。
黄莺没有立刻回去哥哥的部队,自然她也没有返乡回孤儿院。为了节省开支,为了眼前最重要的人,这一年的春节,也是她重生为新的黄莺的每一个春节,她按捺下所有的心思,不去怀念过去的亲情,她准备陪哥哥罗成过。这才是眼前最有意义的事。
可学校已经开始放假,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离校回家。黄莺为什么还不马上回到哥哥身边?
亲爱的,你猜一猜?
狡黠若狐、小脑瓜转得飞快的黄莺同学,她要继续元旦三天那样的每天日升而出,日落而归的生活,她打算做一只打不死的小强,百折不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还要去黄山找慧明大师。
毕竟,她是想正儿八紧地拜师学艺,而不是随便参加什么武术社团、跆拳道馆。正宗的中华传统武术源远流长,有那么容易学到手么!更何况要找到一个真正有本事的武功超绝的人物,哪有那么简单!中华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公园、街道、广场随处可见的所谓太极拳、太极剑、健身操,还有什么白带黄带绿带黑带跆拳道等级,有几个是高人?不过是伸伸腿弯弯腰流流汗可以略微强健一下体质罢了。
黄莺并非是轻慢他人,她只是不希望自己重复前世的人生,身为红樱时的悲壮伤怀,她要利用再活一次的机会,尽量活得更有价值,更快乐健康。
要真正的身体健康,少生病甚至不生病,唯有改变自己的生活模式,而拜师练武艺学内功心法,身体由内而外的进行修炼,这才是正确的健身方式,不是那些“东施效颦”的山寨版武术所能比拟的。
还有一周才是春节,黄莺打算再用三天,用三天的时间来寻访慧明大师。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她心里暗暗发誓。
“黄莺,你还没回家啊?”
黄莺下了宿舍楼,两手往后托了托背包正要出大门,耳边传来宿管阿姨的叫声。
“哎,只顾着想事情,竟忘了跟你打招呼。阿姨啊,对不住。”
她连忙道歉。
跟宿管阿姨聊了几句,黄莺快步往校门走。
转了一趟车,车到黄山脚下。
这回学乖了,她没有像一次那样漫无目的地到处去询问慧明大师的消息,而是直奔那家留下电话与书信的庵庙。
“大师,请问……”
黄莺话刚出口,那位上次见了一面颇有好感的老尼姑直接就截断了她的话语。
“这位女施主,你来了!”
她慈眉善目,眼中透出温暖。
“嗯,我来了,我来是想问您那件事情的。不知慧明法师她这段时间是否又来过此处?我的书信她有没有收到?”
黄莺嘴角含着和煦的笑意,缓慢而轻柔地问道。
“慧明她已收到你的留信。”
“那她有说什么吗?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黄莺的话语变得有些急切。既然收到自己当初留下的信,代表她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诚心求学的人,想让她给自己打电话是不可能的,其实自己当初留了电话号码也只是抱一丝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有得道高人会主动给一小儿打电话收徒弟的!何况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资质,甚至愿不愿意收自己当徒弟,这一些全都是未知数。
黄莺一直以来抱着莫名的自信,相信自己跟慧明大师一定是有缘人,她一定会收自己为徒,再差劲至少可以跟在她身边,当个记名俗家弟子也成啊!
庵庙的老尼和蔼地说道:“施主,慧明说你与她有缘,有缘自来相会,施主且在本庵客房住两天,她是深谙命理佛法之人,自会前来见你。”
听了这番话,黄莺心中大喜,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灿烂的笑容。
“多谢大师。”
随着道谢的话,黄莺微微鞠了个躬。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黄莺登临高处,观看日出。
此地是当年与江磊看日出之处。也是遇见慧明大师的地方。山峰依然耸立,云海依然苍茫,世事历尽沧桑,我已不是我,身已非彼身。
初阳渐起,黄莺静立在山崖边,双目之中唯有那一轮冉冉升起的骄阳,她窈窕的身影仿佛被一层绮丽的七彩光晕所笼罩。
当红日圆满地跳出云海之上,黄莺转身正要离去。
视线中出现了那个渴盼已久的人——一身宽大而随风飘荡的对襟道袍,深黄色洗得有些泛白,胸前垂挂一串硕大的黑色佛珠,黄莺推测它是木制的,不然岂不是太沉重了。而大师的左手腕处还戴着一串小一点的深黄佛珠,质地晶莹,可能是上等玉石磨制而成。再看看大师的脸上,神色沉静而目光睿智,遥遥地望过来,跟当年十分相似。
这样的衣着简洁素雅,这样的气质清淡卓然,让人情不自禁地产生信赖和崇拜之情。
黄莺内心又是欣喜又是激动,可经验告诉自己,不要让大师看轻,不要让大师以为自己是个冲动浮躁而不冷静的人,这种属性的人,任何人都不欣赏,更别提自己还殚思竭虑想让眼前的她收自己为徒弟呢!
冷静!冷静!
她深呼吸了一下。
微笑上前问道:“您是慧明大师?”
距大师五步之外停了,挺胸直立,浅笑平视。
“黄莺?!”
大师唤出这个名字,似乎既是询问又隐隐有一份确定。
“大师安好!小女正是黄莺。”
黄莺谦逊万分,极为有礼。
大师眼眸深幽而又充满智慧,她和气地说:“你我有缘,前世今生,愿入我门下,拜我为师吗?”
黄莺正中下怀,忙道:“我愿意!但不知能否不用削发?”
她可不想当尼姑。年方二十二,正值大好青春年华,今生绝对不愿像前世那样孤单到死,她还想拥有一个好男人,享有温暖情爱。若是出家当尼姑,单调的生活会把她给寂寥死。出家,指不定要等以后年纪大了老伴去世了再说。
大师沉吟片刻之后,目光炯炯望着黄莺:“你还是不愿抛弃尘世俗事?”
闻言,黄莺心中大震。
此话怎讲?话中多了个词语“还是”,难道她,难道她竟然会算命?算得出我并非真正的黄莺,而是原来的红樱?
震撼害怕之下,她睁着那双大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大师。
大师果真是个世外高人啊!
黄莺心中的崇敬之情从目光中流露出来。
看见她似乎愣住了,大师又缓缓开口了:“贫尼门下数十人,其中不乏俗家弟子。”
听见这个讯息,黄莺一喜。
“那太好了!大师,您能收我作你的门下弟子吗?我不出家,我还在上大学三年级。”
黄莺的回答让大师眼里迅速地闪过一抹笑意,根本让人抓不住。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还要上学?那还怎么有时间学门派中的本领?况且门中有规定,一入门派必须得住在里面,不能随意出门的。你这样……难啊!”
大师微微摇头叹息。
“本来入门的年纪就已经比别人晚了许多,还不能付诸全心全意,那学来的可称是微不足道了!学来还有何用!”
看大师的神色似乎隐约有打退堂鼓不收徒的意思,黄莺急了。
她双脚并拢,膝盖着地,又快又急地直着上半身跪在大师跟前。大声说道:“黄莺恳求您收下我作您的弟子吧!大师!”话刚说完,她双掌落地跪伏了下去。
头顶上,大师没有说话。两者间突然沉默了。站在前方的人一言不发,双腿安静地直立着,没有动弹。
大师在思索着什么。
没有开口拒绝就是好事。黄莺微微庆幸着,但心底还是有点担忧,万一这事不成呢?
大约过了几分钟,或许还要更久,手掌下的岩石越发的冰寒,一丝丝凉意从手心一直往手臂上延伸,热乎乎的心也开始觉得有些淡淡寒意。跪着的膝盖与小腿,还多亏今日穿着厚裤子。
“好吧,看在你我有缘,你尚且心诚的份上,收你进我门派。仅算是贫尼的记名弟子,将来若是有可能,到门派中闭关修行一段时日,有所大成之后再来晋升你为亲传弟子。现今贫尼允你在外修行,待你大学毕业再说其他。”
聆听这一番话,黄莺七上八下的心瞬间落定,悄悄地长吁了一口气。
“多谢师父!弟子拜见师父!”
她满怀虔诚地在原地拜了三拜。
“起来吧!”
“是!”
关系奠定的两人找了处地方坐下。
对修习武艺的人来说,黄莺的年龄已经偏大,骨骼已经定了型不易改变,外界干扰诱惑又多,恐不能专心修炼。但经过大师上上下下细致地审视一遍黄莺的体质,又测试了她的精神力和领悟力,大师唇角微勾说道:“根骨尚可,灵性上佳。嗯,确是有慧根之人!”
黄莺听到师父的赞誉之词,没有一丝骄傲,只是谦逊地回以微微一笑。
大师又道:“门派门规严格,为师亦不得过于违反。原先要经过诸多考查才算得上正式入门。可黄莺你却非常人,即不走寻常路了。罢了罢了,先不入门派名册,为师知道即可。为师先传你门中基本功法,你一边在学校上学,一边自行修炼吧!有何不明之处,再来山中找为师。为师每日清晨皆在此地修炼。”
“师父,弟子一切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