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棠梨送他到门口,没来得及去关门,转身去卧室搬了把椅子踩上去,照着手机的光线打开壁橱翻储物盒子找蜡烛。
以前没事的时候就把不经常用的一些东西都收纳起来放到了角落里,现在要用了,找起来倒是要费一番工夫。
踩着椅子仍然有点不够高,她踮着脚使劲儿把储物盒子往外扯,眼看着扯出来大半,却一个不稳手没托住,“嘭”的一下子,储物盒擦着她肩膀摔了下来,她急着去接,脚下往前蹭了蹭,却没注意踩到了边缘,重心不稳,眼看着人就要往后倒,侧头就看见一人影自门口飞快的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她下坠的身子,却被力道冲击的后退了一步,恰好踩到地上摔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面的人脚下一滑,连带着她一下子都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隔着坚硬的胸膛她都能感受当来自地面的震动。
冉棠梨转头去看,却不经意的嘴唇擦过温凉的触感,带着少许热度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她脸上,她蓦地一怔,靠着隐约可见的光影,看着近在咫尺棱角分明的下巴,那双手臂还在揽着她的腰身,照这个姿势,她埋首在他怀里,往上,视线被挡住,她看不见他的眼。
头一次,破天荒的,整个人生出种空前无措感。
怀里的人还躺在他身上,却感觉她手脚生涩僵硬,动了动一时发麻的身子。
冉棠梨大脑蒙了一瞬间,倏然间听到自身后距离极近的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伤着了吗?”
意识瞬间回拢,麻利的起身半蹲起来,离开那个清冷的怀抱,转头间在暗沉的光线里,看他沉凝的眉眼,以及,被她刚刚意外触碰过的光洁的下巴——
饶是如此狼狈的跌在地上,七零八落的东西散落在周围,也依然是一贯冷硬的身姿。
气质不减。
那一刻,她就想,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
那天晚上,医院里,田巍风尘仆仆的归来就看到病床上包着胳膊的何影久,忍不住就笑他:“怎么回事,我这蹭了个团跟着出去旅游了半月回来,你怎么就成伤病人士了?”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胳膊上看了一眼,有护士推门进来,给他拔针,收了输液器,嘱咐他休息会儿再走,手背按住了,别揉。
田巍听他三言两语说清了事情经过,脸上敛了笑,倒像是同情他似的:“你这是为获美人芳心,来了一招英雄救美?真够舍己为人的。”叹了口气,“我说你也真够上心的,常言道痴情反被无情累啊。”对于他对冉棠梨的心意,作为好哥们儿他自然是清楚的。
何影久一手按着手背,没说话,知道说不动他,继续叹气:“不信你看不出来,人家对你根本没那意思,任你做多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非她不可了呢,要说漂亮,是,她是真漂亮,算得上是美女,可这世上又不止她一个美女,看你身边,干音乐露脸的活儿还缺长得好看的不成,就单说那谁,唐梦婕,别说你不知道,人对你有意思,你就偏不搭理人家,装不知道,去追那得不到的,你说你这不是找虐吗?”
田巍本着想劝他的一颗心,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通,何影久就听了个前边,光想她了,后面的内容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
转头去看窗外,这一片绿化好,楼下路灯照的一片通明,田巍见他又开始怅然,索性也不站着了,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你现在说什么都是片面,等你真有喜欢的人了再说吧。”
没经历过,到底不可能懂那种心境。
喜欢一个人说简单,也不简单,就觉得她是不可替代的,世人千千万,就看中了她,这世上也就那么一个她,再多一个类似的,那就不叫爱情。
至于怎么就非她不可了,他看着床边白色的窗帘被风吹的晃了晃,想起那次在火车上初遇她,还是在两年前。
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国外生活,那年他回国后,到处去转,从广州坐火车去大理。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站在车厢过道里,望着车窗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列车员过来查车票,看她手里的票,问她是坐票怎么不坐下,她没说话,朝着前面靠走廊过道的一个位置指了指,他抬眼看见那座位上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列车员转过头来,对着她笑着低声说了句什么,她点头,笑了笑算是回应。
等到了下一站,那位老人下车,她才过去坐下。当时他坐在走廊另一侧,正好能够看见她。
到达大理的时候,他下车,路过她的位置,见她低头趴在前面座椅后背放下来的置物架上好像闭着眼睡着了,低头的时候视线偶然滑过被放在旁边的车票上面,上面清楚的写着大理两个字。
车上要下车的乘客已经下的差不多了,他低声叫了她两声,没见她反应,伸手推了推她,她起身,有点不明所以的看他。
见她醒了,对她说到站了下车,却不料她怔怔的看着他……没听懂,又说了几遍,指了指车票,仍旧不明白,然后她说她听不见,他一瞬间的讶然,不知道怎么说,后来找纸和笔给她写,等到她看明白了,列车也开始启动了。
就这样,他们要到大理的人双双坐过了站,补了票,到了丽江下车,不过是出去走走,去哪儿倒是无所谓,大理也行,丽江也可。
然后知道她也是,就这样,两人一块儿在丽江晃荡了好几天,熟悉了,回北京的时候再联系,竟然意外的发现两家人早就认识。
于是,这便是他和她最初的相识。
自那以后,一颗心再怎么样,便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住的了。
自那天晚上之后,再见到慕洛尘,总觉得心底有点慌乱,可哪儿来的慌乱,她也说不清楚。只是反观慕洛尘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把翻译好的文件递给他,他接过去,随意翻了翻,再抬眼:“很好,辛苦了。”
这么一看,他还是他,清冷依旧。
她看着他面容沉静淡然,忽然就有点释然,想起他一贯的冷情冷性,就觉得她或许真的有点自作多情了,这么一想,倒也没什么。
在他看来,就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吧。
冉棠梨在便利店里呆了好几天,慕洛尘没吩咐她什么工作,她倒也乐得个清闲,前几天的事儿把小叶子给吓得不轻,她让她回家休息,又恰逢小叶子的妈妈从家乡来北京看她,索性就多放了她几天假。
开门进去,开电脑把这几天的账一块儿给算了算,没看两眼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脑子有点发蒙,昏沉沉的,整个人都不精神。
沈瑾带团回来没几天,昨天突然就来了兴致,一声没吭儿拎了一大袋子吃的喝的奔她家去找她促膝长谈,两人窝在她床上这儿的那儿的有的没的说到半夜。
沈瑾说得多了觉得热,空调开到二十度,然后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头重脚轻,再一看原本盖得好好的被子全裹在沈瑾身上。
感觉像是要感冒,出门前找了板蓝根冲了喝下去,没顶什么用,当下更觉得难受了些。
店里有点热,没再敢开空调,坐在收银台前趴在桌子上,想着中午再去买药吃,期间有人买东西结账收钱也基本都是半睁着眼的状态。
临近中午,摸了摸头,有点热,不知道是发烧还是真被热的,从包里拿出钱包想着出去赶紧买药吃,从椅子上一站起来就觉得气血上涌,然后眼前倏地一黑,再然后昏昏沉沉的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容锦还在对面抱着电脑看韩剧,嘴里一个劲儿的絮叨中午吃什么,上哪儿去吃,说着说着看着电脑里出来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又想起来有好几天都没见着冉棠梨了,正准备问问抬头就看见对面慕洛尘眉头一蹙,身形倏的动了动,朝他丢下句“有事”整个人就跟着瞬间不见了。
再出现在便利店里的时候恰好就看见她站在柜台后面身子不稳直晃晃的往下倒,来不及上前接住,忽的抬手,一道蓝芒倏然闪现,隔空止住了她下坠的身影,紧接着上前将她抱了起来。
低头看怀里她微微发红的脸色,伸手在她额心试了下,灼人的热度,一下子烫的他手心发颤。赶紧的抱着她出去在街道口打了个车直奔医院。
再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眼前熟悉的吊顶天花板,动了动有点麻木的手脚,这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便利店里靠墙的躺椅上。
外面天色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恍然未觉,想着她先前浑身难受的想晕过去,然后怎么就跑到这儿躺着了?
一时也想不清楚,不过这会儿倒是没那么难受了,头脑也清爽了不少,再伸手往头上试了试,没了先前的热度,这才发觉早先真是发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