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莞儿拉了拉贞儿的裙角,贞儿楞了楞,只见落叶那边一个白色影子正向这边移动,心知又是那人来了,连连向叶思梅使眼色。叶思梅不禁回头,那白影子已经走近,原来着一袭白袍,微风吹动,袍角掀起,却绣了殷红一朵梅花,娇艳欲滴,叶思梅却隐隐觉得不对,一时却无从思考,来的却是上午已经见过了的云鹤,只是这时已换下红袍出来,只见他微笑着,向莞贞二姝点点了头,二姝也叫了声“鹤少爷”。
“这株‘清疏影’开在水边方好,梅兄是雅人,你看可是?”
叶思梅没想到那时两人并没有互道久仰,却还是被他记住了,遂道:
“鹤兄才是梅的知音,见识自是非凡。”
“说到梅的知音,不才只是见笑了。梅兄名字中已含有一梅字,自然有梅妻鹤子之想了。”云鹤话一出口,方觉不妥,原来他只想戏谑叶思梅的梅字,没想到提起典故“梅妻鹤子”,一下子把自己也绕进去了,确实没想一辈子被唤作“鹤少爷”的自己,这时却疏忽了。
叶思梅自然想到这一层,只是不清楚云鹤怎样的人物,并不敢随意开玩笑。只是说:
“名字为大人所起,也只是一个符号,鹤兄见笑了。”说到“鹤”字,有意无意用了重音。
云鹤轻轻一笑,其时正好一树叶飘下,他轻轻拾起,吹了一口气,便飘到了树梢,那里正好结着一颗梅子,不知怎的,一会,那梅子就直直掉下来。
“好一招‘北风吹雁’!莞儿,你说云公子这招厉害不厉害?”一阵风起,树叶飘起,一会方又静静落地,却是一个头戴毡帽的胖汉已笑嘻嘻站在一边拍手了。
“袁哥哥,我就想,鹤少爷来了,你怎可能不跟着呢。”莞儿也在旁拍手,显然见到那个胖汉甚是开心。
“多少次说要叫‘袁叔叔’,这记性!你看带什么给你了。啊啊啊,贞儿也在呀,见者有份见者有份。”
“袁叔叔,给莞儿就行了。”贞儿微笑着。
“你以为我只疼莞儿呀。有她的就有你的。”说着就抖出一个梅花囊,原来是玫瑰糕等甜品。
“袁哥哥果然没有忘记我们呀。上次你说到姑苏有什么玫瑰糕点来,却只是骗我们馋。这次倒是带来了,是不是要我们去给葡萄姐说好话呀。”莞儿说着,先自己笑了,那胖汉子在一边只是呵呵笑。
“东西你们收了,刚才云公子那一招‘北风吹雁’是不是太厉害呀,可比光动口不动手实在,对不?”胖子袁又嘻嘻说。
“原来你是要我们夸鹤少爷呀。鹤少爷的本事自然高明,却不是你要我们吹才变得高明的。”二女齐声道。
“只是可惜了那颗果实。”
“公子自然知道你家老爷小气,才不会故意弄坏他的东西。可是,你看这一带一片梅林,可见绿叶青青,梅子却是稀有。你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叶思梅抬头四周看看,果然,刚才进来时就觉得这梅林似乎有点不一样,按说现在梅子正结时节,这里却几乎没见。便等着那胖子袁说下去。
“正因为稀有,无端端打下来,岂不可惜。”两个女孩故作生气道。
“嗨,你们还不知道芷小姐的心思,亏跟了这么久。公子把梅子打下来,可说也正是芷小姐的意思了。不信可以问云公子。”
众人把眼光往云鹤那边望去,只见云鹤把手一背,踱着步子说道:
“我记得梅表妹作过一首诗。是这样的:
暗香不需白
质洁在心间
长恨梅有子
一输雪无牵
所以,梅表妹只挑观赏的梅花来种,那些易结果实的,反而惹她厌恶。即使偶尔有几棵结了果,也是叫你们把打下来。”
二女见他说出,知道小姐正是此意,便说:
“看鹤少爷为你讲情,就不与袁叔叔计较了。”
叶思梅在一旁听着,这梅子明明是那个“鹤少爷”打的,现在倒变成是他有功于胖子袁了,想来她们二人也是不好意思怪罪他,反而找了胖子袁说辞。那胖子袁一听如此说话,却很是高兴,似乎鹤少爷为他求情,是多么值得光荣的事,只听他说道:
“此话甚是,甚是。”
二女听了掩嘴而笑。叶思梅一看他说着文皱皱的话,就不由摇头摆脑起来,样子甚是滑稽,只是不敢笑出来。
“好小子,你笑什么!”胖子袁却没放过他,遂问道。
“没有呀。”叶思梅想,你能看到我的心里?
“有就是有。”
“怎生就有了?”
“你看你的两腮帮,还有那下腭。那不是在忍住不笑吗?这样的不笑,定是不想让我知道了,既然不想我知道,定是不怀好意的笑了。我看着你这样子就是不爽。”
“哈哈哈——”叶思梅终于还是忍不住痛快地笑出来了,不管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胖子袁大摇其头,“这可大大不妥了。”
叶思梅望着他,不知道什么“大大不妥”。听听胖子袁又道:
“平时敢有人耻笑我,我一定要向他领教几招。可是云公子说了,这次让我跟来,可不得在玉骨山庄动粗。这如何是好?”继续大摇其头,忽然道:
“是了。你们来的,都是为了这次谜会的风流雅事。我就跟你雅一下,你只要猜出我这道谜,或者做道我猜不出的,就饶了你。”
“不敢不敢。”叶思梅谦让道。
“我怎么听你们这些酸子说话,听来是‘正敢正敢’的意思呢。你听着——”。胖子袁清了清喉咙接着说道:
“此谜浅显不须言。”
“好说好说。”叶思梅道。
“好说个屁奶奶呀。我这是谜面,要猜你身上的一个穴位。”
“哦,你这就来了?”
“我这叫张嘴就有,知道吗?”
“受教受教。”
“你猜不出来了呀,我这就跟你说什么谜底教导教导你——”
叶思梅不知道他是故意装傻,还是脑筋不好转弯,只好明道:
“我猜,这谜底是——”便往胖子袁身上的“隐白”穴位按去,胖子袁一个缩身,哪肯让他点到。没想到他快叶思梅更高,一个莲花移步,已轻轻摸到,并不真正用力。胖子袁这才放心,但又担心起来,这身武功,看来自已是颇有不及,只不知道云公子能不能应付。便“哈哈”一声,说道:
“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那懂谜的贞儿莞儿知道叶思梅猜中谜底了,懂得武功的云鹤却知道胖子袁是在说叶思梅的武功了得,不禁心中警觉起来。